第251章 高中会元
会试发榜，毫无疑问是天下学子最期待，也是最紧张的一天。
几千考生天不亮，就将贡院外围了个水泄不通。
其中最引人瞩目的，自然是有京城第一才子之称的何青伦，此人不仅才学好，家父还是户部尚书，并且是当今丞相的门生。
若是论出身，这一届考生无人能出其右。
若是论前途，更是无人能望其项背。
只需要在翰林院磨炼一年，便能直接进入户部，有丞相和他老爹的提携，两三年就能成为侍郎。
说不定只需要五六年，便能执掌一部，将来更是有望问鼎丞相之之位。
加上其人又长得玉树临风，为人更是风流洒脱，更是无数京城名流梦想中的乘龙快婿。
此时何青伦与他的一帮好友，占据了看榜的最佳位置，并且谈笑风生，与周围的考生显得大不一样。
“何兄，我看这次会元定然非你莫属了。”
“除了何兄之外，试问谁还有资格问鼎会元之位？”
“要是何兄得了会元，那便是连中三元啊，当真可喜可贺！”
所谓连中三元，便是院试、乡试和会试，都得了第一名。
这一届考生里，只有三人过了前面两关，便是何青伦、刘二傻与闻子思。
所以闻子思在来到京城时，被欺负得最惨，要不是项溪出手相助，他怕是连考场都进不去。
而这些，也都是何青伦授意人去做的。
不为别的，只为“连中三元”清除道路，让他的在正式踏入仕途之前，增添一些更加光彩的履历。
不过没有想到，闻子思却被那京城有名的疯婆子给救了，考虑到疯婆子与九皇子的关系，他便没有再继续。
当然了，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暗手，让他真正自信能中会元的本钱，则是通过他爹和丞相大人，提前就知道了考题。
并且请了十几个资历老练的学士，帮他提前作答，他只需要背下来，会试时誊写到答卷上即可。
所以，这次他必中会元。
“各位兄台谬赞了，”何青伦很是谦虚地道，“可不敢小看天下学子啊！”
“哈哈，何兄如此谦虚，是我读书人的榜样！”
……
一阵臭不可闻的马屁声中，刘二傻仗着自己力气大，硬生生在人群中开辟出了一条通道，带着全家人挤到了最前面。
看到他来了，何青伦就很想笑。
他让人去查过，这家伙真的是个傻子，在太学的时候，每天什么也不干，就知道去树林里捅蚂蚁窝、马蜂窝。
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中了府案首的，估计是花钱买了关系。
不过院试、乡试可以花钱买案首，会试就绝无可能了，所以这傻子今年怕是要得最后一名。
唯一让何青伦担心的，便是刘二傻身边的闻子思。
此人是赣洲府人士，虽然家境贫寒，但真是才华无双。
当——
随着一声锣响，贡院的大门打开，一队盔甲鲜明的侍卫列着整齐的长队走了出来，在贡院外面专门用来发榜的墙壁前排开长队，将考生们隔绝在外。
随后出来的便是礼部尚书，他是今年会试的主要负责人，旁边还有一位内务府的公公，代表的是皇帝刘艮。
对着众人说了一些场面话后，礼部尚书便宣布开始发榜。
几个礼部的小官吏，便拿着黄色的榜单，开始一张一张地张贴。
有好事的考生也不顾别人的情绪，从最后一名开始大声念起了名字：“张果盛！——李昌明！——刘大河！……”
听到自己的名字的考生，顿时感觉天都塌了。
有人仰天大笑状若疯魔，有人捶胸顿足懊恼不已，更多的人则是哀叹连连感慨万千。
会试三年一次，过了今年又等三年，过了三年又三年……人这一生，又有多少个三年可以用来蹉跎？
“罢了罢了，此生我注定是考不中了，不如回去种地吧！”
“刘兄不要妄自菲薄，咱们回去苦读三年，下次一定能中！”
“我记得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听到自己的名字，整个贡院门口闹哄哄的，几乎变成了杂乱无章的菜市场。
而那些还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人，心里却是越来越紧张。
越到后面希望越大，但失望也会越大。
就这样，一个时辰过去后，只剩下最后三页榜单了，现场九成九的考生都被淘汰，剩下的三百人，便是今年考中的进士。
还没有听到自己名字的考生，瞬间就把心放了下来。
不管怎么说，中了就可喜可贺，区别就在于排名先后了。
何青伦几人诧异地看着刘二傻，感觉非常的怪异，这家伙无论是横着看、竖着看，还是倒过来看，明明就是个正宗的傻子。
结果还中了！
感觉有点气人啊。
“他就算中，排名肯定也是最后！”一个何青伦的好友道，“如果不是，我杜天河的名字倒过来念！”
结果他话音未落，便有人迫不及待地念起了榜单上的名字：“杜天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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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杜天河吃了苍蝇一样的表情，刘二傻指着他嘿嘿一笑：“嘿嘿……河天杜！”
杜天河顿时恨不得挖个洞藏起来，他怎么说也是进士了，居然被一个傻子当着面，指着鼻子嘲笑！
何青伦见状便开口替他解围，道：“恭喜杜兄中了！杜兄也别急，兴许马上就能听到他的大名。”
但几个人的耳朵都竖直了，硬是没听到刘二傻的名字，不由越来越觉得怪异。
这傻子，竟然进了前五十！
这一届考生三千左右，进士录取三百人。
但不管录取多少，前五十与后面的地位却是截然不同。
前五十绝大部分都能进翰林院，将来有希望入朝为官，后面的则无缘翰林院，只能在各个部门当个打杂的小官吏，又或者下到各州府任职。
运气不好的，甚至还有可能被分配到县衙做事。
“第五十最后一名定然是他！”杜天河实在忍不住了，又道，“不然我跟他姓刘！”
“第五十名，张立邦！——”
这一次杜天河是真的绷不住了，连脸都黑了。
老天爷，他要不要这么倒霉？
刘二傻又指着他嘿嘿笑道：“嘿嘿嘿……刘天河！”
啊——
杜天河都要被这傻子气疯了，干脆一扭头眼不见为净。
不过他眼睛不看，耳朵还是没有闲着，一直认真听着名字，只要刘二傻的名次不是太靠前，他还是能再将他与何青伦比较一番，也算是给自己找回点面子。
可结果让他非常失望，一直念到前十，刘庆俞三个字都没有出现。
这下周围的知情人也都无法淡定了。
这个傻子，竟然进了前十？
这怎么可能啊！
“兴许，是他答得太离谱，又或是交了白卷，所以榜上根本就没有他呢？”
众人听了眼睛一亮。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
也必须是这样！
不然没有天理了啊！
于是大家又重拾了信心，开始期待最后两张榜单。
从第四到第十，是单独一张榜单，前三又是单独一张。
看到倒数第二张榜单上没有自己的名字，何青伦的脸上，已经挂起了从容的笑意。
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担心，毕竟到现在为止，闻子思的名字也没有出现。
也就是说，他和闻子思必然都在前三。
“本次会试魁元，何——青——伦——！”
轰——
何青伦犹如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头顶，浑身僵直地愣在原地。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明明他这么出众，明明他都提前得知考题，明明……所以，怎么可能只是魁元？
但榜上描红的“何青伦”三个大字，却又是那般的实实在在，丝毫做不得假。
“本次会试亚元，闻——子——思——！”
扶风立即对闻子思道：“恭喜闻兄高中亚元！”
“多谢扶风兄，”闻子思中了亚元，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期，自然打心底高兴，“多谢项夫人！”
寒门出贵子，项溪自然也替他高兴。
接下来，万众瞩目的时刻，终于到了！
贴榜的官吏，终于将最后一张榜单完全展开，露出了最后一个名字。
“本次会试会元，刘——庆——俞——！”
轰——
何青伦仿佛又被一道晴天霹雳击中头顶。
为什么？
为什么明明应该是他的会元，竟然被这个傻子抢了去？
他是个傻子啊！
要不是他知道这次会试陛下亲自过问，考场绝对做不了假，他绝对要仰天疾呼：他舞弊！他绝对舞弊！
“恭喜刘先生，高中会元！”
“嘿嘿……”刘二傻又是嘿嘿一笑，问道，“会元是啥？”
这次不仅是何青伦与闻子思，周围所有人都绷不住了。
一个考生，通过会试得了第一，高中会元。
结果呢，他竟然不知道会元是啥！
这这这……这是老天爷在跟大家开玩笑吗？
“听说他是个傻子，生下来就很傻那种。”
“你说他是傻子，但他是怎么中了会元的？”
“谁知道啊？兴许是平时看着傻，写起文章来特别灵那种吧。”
“我听说他家跟九皇子走得很近。”
……
人们纷纷的议论声中，和礼部尚书一起来的秦公公，笑呵呵地来到刘二傻三人面前，告知他们明日要入宫学礼，后天早上早朝时，便要进行殿试。
“老伯伯，”刘二傻道，“我不去行不行？”
秦公公诧异道：“刘会元，你为何不去？”
“我媳妇儿在家都教过我了。”刘二傻老老实实地答道。
“呵呵，原来是这样。”秦公公作为皇帝身边的人，自然知道九皇子与刘二傻一家的事，便道，“既然如此，那便可不来了。不过千万切记，后天早上五更时分，便要在皇宫大门外候着，到时会有小太监领着三位入殿。”
“嘿嘿……知道了老伯伯。”
刘二傻一口一个老伯伯，听得秦公公眉开眼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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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这刘庆俞是个傻的，但他看来，比户部尚书家的那位招人喜欢多了。
他在这儿说了半天，那位硬是一句都没有回过，还真把自己挺当回事儿。
“秦公公，”项溪这时上前，道，“今日辛苦了，正好我这里带了些水果，公公还请不要嫌弃。”
项溪说着递上一个小布包，从外面看确实是一个一个圆圆的水果，但从布包略微打开的口子看进去，则是好几张白花花的银票。
“这位便是项夫人吧？”秦公公笑道，“早就听闻项夫人知书达理，又会经营生意，乃京城妇人之典范。今日一见，果然闻名不如一见啊！”
项溪心里呵呵一声，这老太监不愧是皇帝身边的人，就是会说话。
会说你就多说点！
秦公公又叮嘱了几句，便乐呵呵地收了“水果”，与礼部尚书联袂而去。
一旁的何青伦，眼睛都要恨绿了。
他当然知道项溪送的肯定不止是水果，但无奈他根本就没想到这一出。
“何兄，不用担心。”杜天河道，“即便没能中会元又有什么？后天殿试，何兄定然是状元！”
“对对，何兄必是状元！”
如果是以前，何青伦自然深信自己能中状元。
可现在，他却很不确定了。
连刘二傻这样的家伙都能中了会元，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是不可能发生的？
不行，后天的殿试，他可以是状元，甚至闻子思也可以是，唯独这刘二傻绝对不能是！
为了保险起见，他觉得等会儿得和老爹一起，去丞相府拜访拜访了。
……
两日后。
为了不让刘二傻与闻子思错过入宫时间，项溪家三更天就全部起来了。
珠珠和留行负责生火做饭，扶风帮刘二傻整理衣衫，项溪则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刘二傻，千万不要把她教的那些话给忘了，更不能把顺序弄错了。
因为哪怕只错一个字，就有可能当不了县令。
吃过早饭后，项溪亲自送两人来到皇宫门口。
今天是大朝日，文武百官都要上朝，皇宫门口的马车沿着城墙根，至少排了二里地。但这马车可不是随便排的，一律按照官职大小来排。
若是谁家的下人不懂事停错了位置，乱了章法，谁家的老爷说不定过几天就得倒大霉。
这一点刘砺之前已经再三叮嘱过，所以项溪便将马车停在了最后，前面的两里地，便让刘二傻与闻子思自己走过去。
走在他们身侧的，自然是今年会试的魁元何青伦。
看着闻子思和刘二傻边走还边说笑，他心里忍不住便是一声冷笑。
前天晚上，他和他爹专门去丞相府拜访过了，朱丞相当时就说了，定然不会让一个傻子入朝为官。
所以今天的殿试，朱丞相定然会揭穿此事，揭穿这傻子鱼目混珠的真相！
呵呵，到时候，一定会很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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