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居心叵测
林嬷嬷正在给祖母喂水，被她挡着，辛桃看不到老人的面容，只能听见她苍老的声音，以及不间断的咳声。
她站在原地握紧拳头，嘴里有了血沫，突然不敢上前了，宋行水从旁拉起她微凉的手，一点点掰开，看到手心里的深深的小月牙，皱着眉头吹了吹。
辛桃的心被他一个动作安抚下来，勾唇笑了笑，苏湘仪代替他站到她身侧，陪她一起往床边走。
“什么时辰了？”缓过一口气的老夫人有气无力的问道。
林嬷嬷张张嘴还没有说话，身后就传来二人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声音，老夫人的眼泪几乎是瞬间盈满眼眶。
“快到子时了，祖母这时候醒了，过会可还睡得着？”
老夫人用尽全力推开挡在她面前陷入怔愣的林嬷嬷，看到日思夜想的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她面前，突然有些分不清这是在梦里，还是现实了。
“染……染？”老夫人迟疑的唤了声。
辛桃缓缓走到床边握住她的手，微微仰头笑道：“是，祖母，染染回来了，祖母受苦了。”
老夫人枯瘦的手摸上她的脸，这才有了真实的感觉，染染回来了，她的染染回来了，林嬷
嬷边抹着眼泪边拿了软枕给老夫人垫在身后，好叫她舒服些。
“迎香，我们染染长开了，越来越漂亮了。”还有一句话她没说，跟婉娘也越来越像了。
迎香是林嬷嬷的名字，她抽出帕子给老夫人擦擦不知何时满是泪水的脸，同样满是欣慰的看向辛桃。
“奴婢瞧着也是，大姑娘当真越来越好看了。”
“都是祖母养的好。”
辛桃压下满心的酸涩，又靠近了一些，搂着她的腰把脸埋在她怀里，这么一抱，才发现祖母的背已经完全直不起来了。
老夫人抚着她的后背，温声道：“你回来看我，我自然是高兴的，可这要冒多大的风险你可知道？下次万不可如此了。”
看啊，这就是最疼她的老人，不论何时最先想到的总是她的安危，辛桃鼻子一酸，险些落下泪来，好不容易才忍住，就听祖母问道。
“这几位都是你的朋友？”
有一个她有印象，是染染临行前带去庄子上的侍卫，其他的就没见过了，但看着都气度不凡，想来身份也是不低。
辛桃深吸一口气，重新展开笑颜，拉着她的手给她介绍，“这几位都是我在石头镇结交的朋友
，这位姑娘姓苏名湘仪，比我年长几岁，那位是……”
一一介绍过，包括宋行水都有了新的身份，她的心上人，她以后要一起生活的唯一。
老夫人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却也没有说什么，她知道她没有看错人，染染向来是个有主意，且主意极深的，其他人陆续向她行了礼，把她哄的眉开眼笑，人活到这个岁数，图的也就只剩下个儿女亲情了，只可惜，她这一辈子无儿无女，唯一的看重，也就只有染染。
染染好，她便是尸骨无存也心甘情愿了。
辛桃坐在床边，扶着她的头靠在自己身上，握过她满是皱纹的手轻捏，实际上是找准机会给她把脉，正如穆宁信上所说，中毒已深，怕是……撑不了太久了。
之所以选择这样的姿势，也是为了不让祖母看见她此时凝重的神情，耳朵里听着老人絮絮叨叨的叮嘱，一颗心却无论如何都沉不下来，谁也不愿在这时候破坏了祖孙相聚的心情，哪怕真的想好好安慰她。
“染染。”
“是，我在，祖母。”感受到她的疲惫，辛桃调整好情绪，松开她的手小心翼翼把人放平，跪坐在脚榻上给她掖掖被
角。
“祖母方才的话，你可都记着了？”
辛桃沉默不答，虽心不在焉，可还是有点印象，祖母说人各有命，富贵在天，她本也就过的够长了，怨不得任何人。
林嬷嬷也回过神来，她仔细想了想，刚搬过来的时候老夫人精神还挺好的，每天看看佛经，跟身边的人聊聊天，出去溜达溜达，一天也就过去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老夫人的身体慢慢被拖垮了呢。
辛桃给她提了个醒，“除了饭菜，他们还送了什么？”
“还有……二姑娘。”林嬷嬷恍然大悟，反应过来声音有些大，赶紧捂上嘴，确保老夫人只是皱皱眉并没有醒，这才继续轻声道：“老奴决定自己做饭后，主院就没有再送过东西过来，但二小姐每天下午都会端着盘小点心过来找老夫人说说话，老夫人以为她是心中愧疚，也就接受了。”
“祖母不喜甜。”
“是，大姑娘这么一说老奴也觉得很奇怪。”林嬷嬷凝眉，“老夫人不喜甜，整个辛家连下人都知道，二姑娘刚端来的时候，老奴也曾说过，二姑娘仍旧拿了一块给老夫人尝，不知不觉一小碟就没有了，此后二姑娘拿的
量越来越大，老夫人也能全都吃了。”
越说越心惊，这根本就不正常，别说人老了吃不得太多甜，就算是小辈也不能把糕点当饭吃，况且，老夫人原本就一点甜味都不沾，吃的东西也格外清淡，辛桃的脸色几乎是瞬间沉了下来。
“是老奴大意了，还请大姑娘责罚！”
林嬷嬷连跪都小心翼翼，趴在地上无声的掉着眼泪，她怎么能……怎么能一点心眼都不留，入口的东西才最应该防备，不管老夫人多宝贝，都应该抢着先试毒啊！
辛桃头疼欲裂，无力的推了推苏湘仪的胳膊，示意她把人扶起来。
“您对祖母的衷心，我从来不曾怀疑，我不在，再没有您陪着，祖母怕是会撑不下去，林嬷嬷，我分得清是非曲直，错的不是您，也没有人能把错安到您的头上，您跟祖母相差无几，祖母还需要人照顾，您可不能倒下，去休息吧，这里有我。”
“大姑娘……”林嬷嬷泪眼朦胧。
“去吧。”
苏湘仪小心扶着林嬷嬷去往耳房，与宋行水擦肩而过时，互相看了一眼，多余的话谁都没有说过，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谁还在乎名不名节，规不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