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其言也祸
胥华呈嘴里这一声大皇子出来,见惯了大风大浪的谢三爷都吓了一跳,连把胥华呈生吃了的心都有了。
这是能说能听的秘密吗?
如今大焱天子是个什么状况,谁家心里还没个数了,虽然太子迟迟未立,谁也猜不出龙椅上的那位究竟是个什么想法。
但是天子不立太子,下面的人当真半点心思不动?
不可能的。
不论是臣子还是皇子,怎么可能半点想法都没有。
这不是什么智者高见,而是历朝历代更迭的动荡时期,从历史中总结出来的沾满鲜血的覆辙而已。
要问谢家在这场已然不会太远的皇位继承当中支持哪位皇子?
不好意思。
谢家关门自闭,哪个皇子都不想搭理。
天水谢家尽管家传比国祚更长久,但从来都是极力避免和皇位继承扯上关系。
尽管选中一次,或许就此是从龙之功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之后联姻成为外戚与天子共治天下也不是不可能。
可是……之后呢?
在权力达到顶峰之后又能如何选择?
况且这还是选中了。
如果选错了,那就更是万劫难复。
当年谢家不赞同谢淑华嫁给折冲将军徐世威,其实不仅仅是因为当时镇国公府已经没落,门不当户不对,更是不想过多涉足京城,以免哪一日就被围绕皇权掀起的风暴给卷了进去。
如今在这么个皇位继承已经快要避不过去的敏感时期,骤然从胥华呈嘴里蹦出了大皇子三个字,谢彬堂才会感到惊怒交加。
这都不是把祸水引到门前了,这是把一盆祸水浇在了脑门上!
在天水郡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谢三爷冷着脸,寒声说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是想为了活命,口不择言胡说一通,觉得摆出那位大皇子的名号就唬住人,那我得承认你是吓到我了。”
“但你也是做了一个最糟糕的选择!”
胥华呈口鼻都溢出了黑血,但他却咧嘴笑了出来:“谢三爷,我当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呵呵,只要大皇子知道我说出这个秘密,就算张女侠放过我,大皇子也是会要我死的。”
“但是呢,大皇子至少不能现在就要我去死吧?”
“哈!老子反正是死定了的,但是明天死也好过现在死,能多活一个时辰就赚一个时辰,能多活一天就赚一天,但是你们呢?大皇子不会放过说出秘密的我,又会放过听了秘密的你们吗?”
谢彬堂脸色难看,胥华呈在这临死之际吐露出的秘密,不管是为了保命还是为了报复,的的确确是捅破天了。
他要是早知道会是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不出来。
关上大门,不听不闻。
纵然有那么些许可能招来徐年的不满,但风险总不会高过听了这么一个关于大皇子的秘密。
他冷声说道:“你是死了,但你就不为你家人想想吗?本来今日你死就死了,但污蔑大皇子,不怕祸及家人,全家同你一起陪葬?”
“哈?家人?谢三爷,您可真是没把我放进过眼里啊,不过这也不奇怪,堂堂谢家何必在乎我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家伙。”
“但是我父母早就死了,死在前些年二十年前的那场饥荒里,我活到现在也未娶妻。”
“独身一人,烂命一条,我有什么好在乎的呢?”
不顾涌出口鼻的黑血,胥华呈得意地放声大笑,就好像溺水之人终于抓住了岸上的人,也不管对方承不承的住,会不会一同沉进水里。
但他,终于有了喘息之机。
看着往日里高不可攀的谢三爷,也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而脸色阴晴不定,胥华呈莫名觉得爽快,他啐出一口黑血,继续说道:“谢三爷,为今之计放我一条活路如何?就当是你救了我。”
“你们走你们的阳关道,我继续在见不得光的台面下和大皇子做生意,只要一切照旧,大皇子不会知道我说出了他的秘密,你们也就不用担心被大皇子记住了名字。”
这个提议。
说实话,谢彬堂有些动摇了,他沉声道:“如果杀了你,只要我们守口如瓶,大皇子又怎么知道你泼了这些脏水给他?”
污蔑,泼脏水。
不论心里是怎么想的,但是谢三爷自始至终都没在口头上承认胥华呈说的是真话。
“呵呵,这确实,那谢三爷就杀了我吧。”
“看看大皇子是不是如此信任我,相信我会把他的秘密带进黄泉,咳咳咳……至于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哈哈,如今我都说了我做了什么,以天水谢家的能耐只要下功夫去查,不至于连天水城里的事情都查不出来吧?”
胥华呈又咳出了一口黑血。
但他还是在笑。
谢彬堂脸色越黑,他笑的越畅快。
直到。
一道略有疑惑的声音从旁边响起来:“真搞不清,你都死到临头了还笑什么笑?是我要杀你,又不是什么谢三爷李四爷,他脸色就算黑成锅底了,关我杀你什么事呢?”
说话的自然是张天天。
胥华呈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才的笑意荡然无存,但他还是强行挤出一个笑容:“张女侠,你是不是没听清楚?”
“我,胥华呈,虽然只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但我和大皇子做着见不得光的生意……你杀了我,大皇子能放过你?”
“没啊,我听得很清楚,大皇子的名头多响亮啊,可吓死我了。”
张天天拍了拍胸口。
嘴上说着吓死,但挑眉弄眼的神情,看不出半点畏惧,只是偏偏还要说道:“真的,你相信我,我都想放过你了,反正那些小姑娘和我非亲非故,我何必为了管闲事,把自己搭进去呢?”
“对啊,能这么想……多好啊,咳咳……张女侠你这么厉害,江湖上能让你弘扬侠气的地方多了去了!何必为难我?放过我也是放过你自己。”
胥华呈连忙说道。
紧接着,他看到张天天两手一摊,似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我是想放过你,但是已经晚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