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沈霁临,你与本宫情投意合吗
徐佑心里打了个哆嗦,他径直跪下去:“还请陛下明鉴,老臣绝无此意!”
高台之上的郑武王倒是没说话,十二冕旒下的中年男人垂眸看不出神情,然而即便不说话,也有股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徐大人怎得这般开不起玩笑。”
郑晚瑶和夏玄策对视了眼,太傅向来护短,而她也不会任由他人踩压。
少女眼神一副兴趣寥寥的模样:“本宫知道你没那个意思,毕竟除了父皇,旁人还不配训诫本宫。”
不配那两个字无端冰冷。
徐佑额头汗如雨下不敢再说话,他以为三公主还和前些天似得好欺负,现在看来,惹到她就算是踢到铁板。
而坐在角落里的沈霁临眼瞳漆黑沉沉,他看见少女与那太傅眉来眼去很是熟悉的样子,下意识感到烦躁。
尤其是当他抬眸与夏玄策对视的时候,沈霁临能感受到男人骨子里的掌控感与淡淡打量,仿佛任何事情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这他年有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臣记得公主前些天高调扬言心悦于沈质子。”
一旁的太尉忽然同时提到了郑晚瑶和沈霁临。
魏平鬓发已白,一副慈祥善目的模样。
“陛下,如今北域瘟疫横行,契丹又趁机屠戮厮杀,我郑国兵疲力竭恐实难应付,恰巧三公主与沈质子情投意合,若是能喜结连理,平定契丹指日可待。”
他说完这番话,不少顽固旧臣也都跟着附和:
“太尉大人说的确实有理,如今裴老将军生死未卜,裴景承也不过在边关磨砺了两年,契丹来势凶猛,若是没有援手实难处理。”
“三公主若是与沈质子共结秦晋之好,平定契丹指日可待!”
“是啊,这两位可真是郎才女貌的壁人。”
“依臣看,公主指定是嘴硬心软,沈质子为人正派,收为驸马最是般配。”
这些人打起仗来贪生怕死,唯独朝堂之上惯会见风使舵。
夏玄策忽然轻抚掌心低笑起来:“有趣,我郑国马背打天下,什么时候轮到陛下要利用女儿去和亲。”
“薛冯毅,我记得你也有个掌上明珠,不如收为公主义妹送去结亲。”
“至于刘侍郎不是有眼疾吗?怎得还能看出来公主与质子郎才女貌。”
……
太傅大人身形硕长,挡在郑晚瑶身前舌战群儒。
他最后温柔一笑:“所以尔等是在挑衅君主威仪吗?”
霎时间全场俱寂,被骂的朝臣恨不得撕烂他的嘴。
“……不敢。”魏平同样被他噎得说不出话,好半晌才呵呵冷笑道:“我等不过是好心,想要顺水推舟帮帮两位年轻人。”
这回郑晚瑶倒是没在太傅身后隔岸观火,她将玉盏中的酒一饮而尽:“太尉哪只眼睛看到本宫对他情投意合?”
她缓缓来到黑莲花面前,但见少年已经沐浴着装过,看不出被人欺凌折磨过的样子,如今薄唇微抿坐在角落里,好似个纯良无害的病弱公子。
“沈霁临,你与本宫情投意合吗?”
说完这话后,郑晚瑶与黑莲花离得很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警告他:“若是与本宫结亲,你这辈子便再也回不到燕国。”
此时此刻,被少女明亮澄澈眼眸盯着的时候,沈霁临却无端在想,若是郑晚瑶身着凤冠霞披,会是何等惊艳昳丽的场景。
只不过新郎可以是万千荣耀加身的裴小将军,也可以是权臣太傅,却独独不可能是他,很难想象,郑晚瑶日后会对谁笑容灿然,唤一声夫君。
沈霁临手指不自觉攥得很紧,越是不能得到的东西,他便越是会产生觊觎的阴暗心理:“我确实心悦殿下。”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也不眨。
“但公主身份尊贵,我也只是单相思而已,何来情投意合。”
沈霁临抬眸时能隐约闻到少女身上的酒香,还有她眼尾薄红时好似醉酒的神态,是很容易辨别的装醉,毕竟郑晚瑶那双眼眸一如既往的冷。
他此刻才明白为什么郑晚瑶会被称之为中州第一美人,那张脸实在是太具有冲击力,艳丽逼人带着点锐利,盛装打扮下,脸颊红润无端带了些勾人的意味。
沈霁临忽然便微微垂下眼睫,压下跳动不安的心。
“还望太尉收回好意,有些姻缘若是错了,便会带来无法承担的后果。”
但是魏平可听不进沈霁临的言外之意,他只觉得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
“质子不必妄自菲薄,您与三公主原就是天造地设……”
但他的话并没有来得及说完,因为被称之为嘴硬心软的三公主,此刻酒宴之上,公然扇了太尉一巴掌。
啪——
那声音相当清脆,听着便疼。
郑晚瑶向来是巴掌杀手,所以太尉那老东西脸上瞬间红肿。
“你……公主殿下实在是欺人……欺人太甚!”
魏平胸膛急剧起伏着,差点没被这一出气死,然而郑晚瑶却大有一副仗着喝醉酒就嚣张跋扈的作态。
“你哪只眼睛……哪只眼睛看到本宫与质子情投……情投意合……”
郑晚瑶摇摇晃晃擒着老狐狸的肩膀质问。
“你定是城东的瞎眼算子……不过你怎么……怎么来找本宫了……”
她双眼朦胧脚步虚浮,好像马上就会醉倒在地上。
老头从来没受过这种气,他两手哆嗦着想要扯开郑晚瑶,然而才堪堪推了下,少女便冷不丁栽倒在地上昏睡不醒。
魏平:“……”
碰瓷,这是碰瓷!
武王眉头紧皱:“成何体统!还不赶紧带公主下去解酒!”
旁边的太傅心领神会,立刻扶着装醉的郑晚瑶出去。
待到无人清净之地,夏玄策才缓缓开口道:“太尉党羽向来抱团跋扈,已成朝堂之患,武王并不是要有意斥责殿下。”
郑晚瑶坐在石沿上反问道:“太尉今日帮本宫得罪了太尉,也是无意吗?”
“臣是有意。”夏玄策回答得很干脆,柔和的光为他笼了层薄纱,男人嗓音沉稳有力:“不管公主相信与否,臣始终站在您身侧。”
“另外还请殿下小心沈霁临,他非善类。”
“多谢太傅提点。”郑晚瑶倒是没想到他会突然提醒关于黑莲花的事。
夏玄策似乎还想要多说些什么,只不过后面小厮耳语了几句后,男人便眉头紧皱道:“是陛下召臣入见。”
郑晚瑶点点头道:“好,本宫正好吹吹风。”
本以为男人该走了,结果太傅又不知道从哪变出来一粒药丸递给她。
“席间殿下饮酒颇多,酒本伤身,吃下这个会好受些。”
夏玄策下意识伸手想要像从前一样摸摸她的头,然而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却在空中凝滞了片刻,随即他又将也药丸收了回去。
“臣逾矩,还望殿下恕罪。”
他都快忘了,如今郑晚瑶已经是郑国最尊贵的公主,不管是谋略心机还是言谈话语,都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佯装高傲要他摸头的女孩。
两人数年未见,重逢已有沟壑。
但郑晚瑶却坦然接下他的药丸,她起身站在石沿边,因着踮了高度的原因,看起来要比夏玄策高了半个头。
“多谢太傅。”强烈阳光照在她脊背,少女已不再需要人遮风挡雨,甚至还需要仰头才能看到她的脸:“公主府的桂花酿很好喝,太傅闲暇时可来小酌。”
夏玄策温柔一笑:“好。”
榕树下,沈霁临目光阴沉看向夏玄策的鞋履,那花纹极为特殊,跟从前紫竹林的鞋印恰好对上,他眼底浮现出戾气与杀意。
原来就是夏玄策偷了他的衣服和龙蛇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