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这不是迪克。’
‘这不是迪克·格雷森。’
几乎是在看见那张脸的一瞬间，在混乱的思绪与过分熟悉的声线后头，洛克希却能够清晰地意识到这一点。
这个人绝对不是迪克·格雷森。
明明长着一张一样的脸，拥有着一样的声音，但洛克希就是清楚地能感受到，面前这个被夜翼压制住，带着奇怪猫头鹰头罩的男人，绝对不是她的哥哥。
与韦恩家族成员相处的时间仅仅只有短暂的半个月，在踏进韦恩庄园之前，洛克希也曾怀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情，那可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小康家庭，而是几乎占据哥谭半壁江山、在整个哥谭呼风唤雨的韦恩。
她想过无数种面对不友善的方法，却对迎来的一切手足无措。
每一个人都那么热烈的欢迎她──或许不能说是热烈，毕竟依照达米安那样的性格，要他热烈起来还不如杀了他──洛克希感觉自己就像是干渴了整整十八年的鱼，终于回到了自己出生的海洋。
而迪克·格雷森是什么样的人？如果问不同人可能都会给她不同的答案。
但洛克希与阿尔弗雷德之所以能在这个末日存活下去，除了顽强的意志力之外，就只有对于过去时光的思念，她无比想念童年一起长大的挚友、成年后忽如其来的亲情，无比想念阳光正好、漂浮着冰红茶香气的夏日午后。
迪克·格雷森是不可能会用这种眼神看着自己的。
这种兴味盎然，仿佛在看什么颇具价值的商品一样的眼神。
限时员工抽卡券的介绍忽然又浮现在了洛克希的脑海中，它说──抽取工时限时七天的高级限定员工，或许是世界的另一种可能。
“……世界的另一种可能。”她喃喃说道，被摁在地面上的利爪格雷森张嘴想说些什么，就被夜翼直接抢过洛克希手中的面罩塞进嘴里，硬生生的把他的话给噎回肚子里。
洛克希见状只是有些莫名的看了一眼夜翼，这个超级英雄似乎对名为利爪的奇怪迪克十分警惕的样子，看上去他们也不是第一次见面了，想必应该对这样的情况有些了解。
“他长的跟我哥哥一模一样。”她低声的说道，“但他不是迪克。”
在这一瞬间，洛克希甚至觉得自己的话很荒谬，她要怎么样才能让人相信自己的话？一个拥有着完全相同长相、声线的人，在失踪了一年之后他可以变成任何样子，而她的坚持看上去只会像是个疯子无法接受现实。
末日降临之后，只要是人都会变的。
然而洛克希不知道的是，‘迪克’本尊也在试图说服她这一点，只不过夜翼根本没有找到什么好的说辞。
要怎么说？这个人虽然看上去像你哥哥，但实际上他只是你哥哥另一个世界的同位体，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混蛋，我认识你哥哥，他不是这个人？
到底谁会信？
兄妹两个奇异的在同一件事情上达成了一致，又陷入了一样的僵局，以至于洛克希率先开口之后，迪克感觉自己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你相信我吗？”迪克抿着嘴，怀抱着些希冀的开口，结果下一秒就被洛克希捶碎了玻璃心。
“当然不，我连你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洛克希翻了个白眼，就算这家伙是系统派遣过来的员工，并且身为一个隶属于正义联盟的超级英雄，对方跟阿尔弗雷德应该是认识的，但信任可不是洛克希会随便交付出去的东西。
至少在经历过末日降临整整一年之后，不再可能了。
“但你看上去比他像是个好人，并且他只是短期工。”没有夜翼这个长期员工那么有价值。
女孩耸耸肩，没有把后头的话说出来。
“……非要在这种地方这么像。”迪克·格雷森小声的嘀咕着，感觉到被自己辖制住的利爪格雷森抬起头，目光之中隐含着嘲讽与轻蔑，像是在嘲笑他竟然会对‘蝙蝠侠的女儿’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但是！洛克希刚到韦恩庄园的时候简直像个松软的蓝莓小蛋糕，开朗活泼的样子无论是谁看了都觉得不会是蝙蝠洞飞出来的知更鸟，更像是沐浴在大都会的阳光下长大的金毛。
没有什么比这总是忽然出现的瞬间更让迪克感受到，洛克希·韦恩已经不再是他们希望的那样无忧无虑了。
她成长了，用没有人希望看见的方式。
X
虽然利爪格雷森没有攻击他们的打算，但无论是洛克希、夜翼还是阿尔弗雷德，都不是会将一切压在敌人的善良上的家伙，因此洛克希在夜翼粗鲁的把利爪格雷森拎进厨房之后，就跟阿尔弗雷德回到前台，呼唤起了系统。
以往就跟死人一般的酒店系统这次终于活了，奇迹般的回应了洛克希的提问。
【普通员工合约仅仅保障末日酒店与宿主的人身安全，并没有其他方面的约束，但限时员工出于各种可能性，判断其有可能会危害到宿主，所以在签订契约前附加了强制条款，宿主可以通过契约强制要求限时员工实现三次要求。】
洛克希沉默了好几秒，恶狠狠地对着系统说到，“你是不是以为我没有玩过F○O？”
系统再次回归沉默，洛克希也懒得喊它了，反正这系统就跟个工具人一样，除了解答──它想解答的──问题跟发奖励、任务之外，跟个死人也没什么区别。
但这次的回答却是有用的，甚至洛克希还可以再推理出一点东西。
夜翼是这个世界的土著居民，因为莫名其妙的原因被抓到了奇怪的地方，系统用离开来作为交换，使他签下了员工契约，但这个契约除了让他不能对酒店动手之外没有任何约束力，基本上可以说是平等的工作合约了。
但那个叫利爪的家伙就不一样了，他签的可以说是奴隶契约，任凭对方许下什么愿望都必须要达成，简直就跟神灯精灵一样。
夜翼得到的可不是什么普通的东西，那都只能让他签平等条约，那么这个利爪到底是有什么样的要求需要系统摆平，才会签下这样丧权辱国的奴隶条款？系统又能帮他做到什么？
直到阿尔弗雷德的声音响起，温和的声线之下隐含不住老管家浓浓的担忧，洛克希才从自己的思绪之中惊醒，好在她并没有发呆太久，女孩猛地站起身，露出了恶鬼般的笑容。
“想什么就来什么。”她轻声的说道，“阿尔弗雷德，我们很快就能送信给爸爸了。”
因此，迪克目瞪口呆的看着洛克希将利爪松绑，然后一脚把人踹出了酒店，同时只扔下了一句话，“我的第一个要求是，你在三天之内带回两百颗四级晶核，等值的低等级晶核也可以。”
一百颗四级晶核……一颗四级晶核按照换算单位就是一万颗一级晶核，这就是一百万颗一级晶核啊？
这是要利爪在三天内杀一百万个丧尸？
迪克莫名其妙的沉默了下来，他想了想，觉得利爪格雷森好像还真的能做到三天内杀一百万个一级丧尸……再不济他可以选择二级或是三|级丧尸，如果能找到四级的更好，反正依对方的战斗力不是问题。
他妹妹简直是个天才！不但成功奴役了坏家伙，还把不安定因素给驱逐出去，只是既然要这么玩，为什么不干脆让他在外头呆个七天，等到他工作时限到期了直接把人踹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迪克的疑惑，洛克希平静的开口，“因为我还有事情要交代给他。”
洛克希已经确认过奴隶条款，对限时员工提出要求并不需要对方在场，只要跟系统提就可以了，因此即便利爪不在，洛克希也可以在世界各地给他发放任务。
这简直是雪中送炭。
被一脚踹出去的利爪在酒店门口站了好一会，酒店大门的隔音倒是很好，迪克完全听不见对方在外头大声咒骂的声音，但不妨碍他猜到，并且为此感到心情愉悦。
等到看不见利爪的身影之后，洛克希才对阿尔弗雷德跟夜翼开口，“我要离开一段时间，酒店暂时得交给你们俩个来打理。”
“我已经给阿尔弗雷德任命酒店经理的职位了，你可以控制酒店的机台，酒店的经营面板就在前台。”
“如果遇到有什么人上门闹事的话，直接杀……直接打晕扔出去就好。”洛克希看着迪克身上的夜翼制服改口说道，“既然是哥谭的超级英雄，那么我就不对你的威慑力抱有什么怀疑了。”
“等、这是什么意思？”迪克有些茫然，身为蝙蝠侠的第一个助手，他从小就聪慧灵敏，脑子转的极快，自然不可能发现不了洛克希话里话外的意思，“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
“保管好你自己的小命吧。”洛克希翻了个白眼，“我要找我爸爸，那是我的事情，不需要不相关的人为此送命。”
“既然是超级英雄，就多保护一下更需要的人吧。”
“我是不会死的。”她轻声的说道，“这是我距离希望最近的一次，就算是爬我也会爬回来。”
她要紧紧地咬住那名为希望的东西，就算牙龈出血、下颔脱臼，也不可能让她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