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四条眉毛传奇
夜凉如水。
客栈屋顶，沈清宁抬头望向银钩似的弯月，凉风吹起她披散在腰后的青丝。
旁边的桑树林传来沙沙声，和着草地里的虫鸣，静谧安详。
仿佛与刀光剑影的江湖是两个世界。
柳余恨在黄昏之前便已离开，他带走了伤势好转的独孤方，两人不止易了容，连名字都换了。
沈清宁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也没有问。
牵扯进来的势力比她想象中要复杂，他和独孤方能及时脱身是好事。
沈清宁一只手撑着脸，自言自语地喃喃：“也不知道陆小凤那边什么情况……”
“老话说的好，祸害遗千年，以陆小凤的混蛋程度，起码能活成万年王八。”
一道懒洋洋的声音突然从下面传来。
沈清宁朝院子里一看，是白日里那个给她上菜的伙计，他打着哈欠，顷刻间跃上房顶。
她意外又不意外地挑了挑眉：“司空摘星？”
“你怎么知道是我？”司空摘星伸着懒腰的动作一顿。
“除了你，还有谁会无聊到易容成老头、伙计？”
骂陆小凤万年王八的人，也只有他了。
司空摘星在旁边的屋顶坐下，他随意曲起一条长腿，颇有些不服气地说道：“天底下易容成伙计、老头的人多了去，又不是只有我。”
沈清宁认同地点了点，转过脸看着他，说道：“可这些人里，我只认识你啊。”
司空摘星哑口无言，他抬头看天上的弯月，又低头看院子里的大树，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到处乱窜，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他突然咦了一声，没话找话似的转移话题，道：“那边怎么有个梯子……”
“哦，我搬过去的。”
司空摘星莫名其妙：“你搬梯子做什么？给老板修屋顶？”
沈清宁嘴角抽了抽，无语道：“又不是人人都会轻功，房顶这么高，不搬梯子难道我长翅膀飞上来吗？”
司空摘星：“……”
他清了清嗓子，好奇道：“教你剑术和医术的人，没教你轻功吗？”
沈清宁：“……没，那时候没精力学别的。”
她当时一心扑在神剑术，哪里有时间学旁的。
不过……
“你怎么知道我用剑？”
“小偷的消息一向很灵通。”司空摘星眨了眨眼睛，“我还知道很多你不知道的事情，比如陆小凤他……”
“他怎么了？”沈清宁被勾起了好奇心。
“他一开始其实不叫陆小凤。”
“那叫什么？陆小龟？”
司空摘星一本正经道：“不，他叫陆小鸡，咯咯咯~”
“哈哈哈……”沈清宁直接笑了出来，又意识客栈还有其他人在睡觉，只好拼命忍着。
好半天，她忍笑忍得小腹隐隐抽痛，才喘着气说道：“那你原来肯定也不叫司空摘星。”
“对，我叫司空猴精。”司空摘星居然承认了，他一点也不脸红。
沈清宁又忍不住想笑。
她笑得连说话都开始断断续续：“你在这里不会……只是为了给我讲笑话的吧？”
“自然不是，有人花了一大笔钱，请我来偷你的东西。”
沈清宁止住笑声，惊讶道：“你偷东西之前，还有特地打招呼的习惯啊？”
“以前没有。”司空摘星笑道，“但我翻遍了你的医馆，根本找不到那件东西。”
“……”
合着她家早就遭过贼了？
幸好医馆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沈清宁好气又好笑：“那个人叫你偷什么？”
“药。”司空摘星眨了眨眼睛，“一种神奇的药，传闻你用这种药治好了花满楼的眼睛，还治好了无敌旋风腿陈翼坏死的腿。”
沈清宁沉默，许久才叹气道：“你来晚了，这种药我也是偶然得到它，发现它的神奇之处后，就一直用来治病救人，剩的最后一点药，已经用在治疗花满楼的眼睛上了。”
她面不改色地撒着谎。
其实丹药还有剩，在她的空间背包里。
不过，她已经研究出了代替的低配版，许是她找的原材料原因，低配版的作用比不上原版那么神奇，但治疗这个位面的大部分疾病和伤势，差不多够用。
司空摘星不知道信没信，他跟着叹气：“看来我这次的运气不太好。”
“如果你不介意，可以让你的雇主来找我，我给他对症下药，保证治好他。”沈清宁自信之余，又突觉心酸，人家都要来偷她的药了，她还要为了支线任务不计前嫌。
司空摘星仿佛见到鬼似的瞪着她：“你知道祸害遗千年的上一句是什么吗？”
“好人不长命？”沈清宁浓密的睫毛轻颤，她慢慢低下头，声音低沉了些，“我不是个好人，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赎罪。”
司空摘星忍不住借着月光上下打量她，恕他实在看不出来，也想象不出来，像她这样漂亮善良的女孩子能做出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你……之前犯过什么罪？”
沈清宁拼命压抑着上扬的嘴角，“我喝酒会醉。”
说完，她自己已忍不住先笑了起来。
司空摘星怔住，随后反应过来被捉弄，他无语地摇了摇头，正要说些什么时。
一辆马车披着夜色，停在了客栈门口。
屋檐下挂着灯笼，四个年轻美丽的女孩子陆续从车厢里钻了出来。
“这么晚了，居然还有客人，你不下去招待吗？”沈清宁瞟了眼作伙计打扮的司空摘星。
他嘀咕道：“不去，我敢打赌，她们是来找陆小凤的。”
“你认识她们？”
“不认识，但我知道她们是谁，峨眉剑派的三英四秀。”
沈清宁恍然：“原来是独孤一鹤的弟子。”
之前她在珠光宝气阁见到过的苏少英，便是三英之一，那这四个女孩子，想来是峨眉四秀了。
“阁下有什么悄悄话，不如下来当面说。”
四人中，看起来最可爱也最文静的女孩突然扬声开口。
沈清宁心虚地看了眼司空摘星，小声道：“好像被听到了。”
“我什么也没听到，我要回去睡觉了。”
司空摘星留下一句话，身影宛若鬼魅似的一闪，人已从屋顶消失不见。
沈清宁只好瞪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