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碧血剑
第48章（二）碧血剑
“该死的小偷！气死我了一一”
靠墙的木柜晃动，摆在边缘的瓶子啪嗒掉在地上，惨绿液体立刻冒出一股刺鼻的白烟。
罪魁祸首对这一幕视若无睹，她转过身一阵数落：“你怎么看的家？柜子都差点让人偷走了！你怎么就没被偷呢！”
一条筷子长短的小蛇，缠在铜金烛台柱上，一身幽绿冰冷的鳞片泛着金属光泽，金色竖瞳里出现人性化的心心虚。它抬起三角形蛇头，决定先发制人：“嘶嘶……你自己出门不给柜子上锁，被人偷了东西怪到我头上，难道指望我变身大蛇怪吃掉那个小偷吗？”
就算是它不小心睡着了才没发现小偷，但她出门之前不给自己柜子上锁的习惯就一点错都没有吗？“你就不会咬他一口吗？你的毒牙是白长的吗？我给你拔掉算了！”
“我毒牙里的毒液昨天才被你取完！"999理直气壮，它张开嘴，露出两颗闪着寒光的小尖牙，“嘶嘶……你一点也没给我留，难道要我在小偷手上咬两个芝麻大的小洞让他流血而亡吗？”
沈清宁…
她抓狂地抱住脑袋蹲下。
那些毒药被盗就算了，可她精心培育了三年的蛊，只差临门一脚！
就这么在光天化日之下被人偷走了！
她蹭得一下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不行，我要去找回来！”
“嘶嘶…你怎么找？人肯定跑远了。”
沈清宁眼角带风，目光凌厉地扫向小蛇，“你来带路！要是找不回来,我就拿你炼新蛊！”
999顿时炸鳞了，它竖起身子，作攻击状：“嘶嘶……你敢！信不信我让你哥收拾你！”
沈清宁冷笑道：“他消失了整整三个月，在他回来之前，我保证你肯定先被收拾！”
999气得尾巴尖绷直，不停拍打烛台柱。失去记忆把它当成妖怪也算了！
怎么连脾气都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好说话？！“行，我来带路。"999憋了一肚子郁气，最终妥协。它速度飞快地游下烛台，爬上柜子，探出半个身子，猩红的蛇信子在空气中嘶嘶伸缩。
沈清宁在一旁急道：“记住那个小偷的气味了吗？”“嘶嘶……这人身上带了防蛇用的雄黄。”"999晃晃蛇脑袋爬了下来，它一路游至门口，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院内种满了毒花毒草，气味纷杂。
“好像往西边去了，嘶嘶……”
“走！“沈清宁上前捡起小蛇放在自己头顶上。小蛇一动不动，就好像一根碧绿的蛇形发簪簪在她头发上。
屋檐处墙角结了一层厚实的蜘蛛网，几只五彩斑斓的蜘蛛在白色蜘蛛网里隐没。
“把织织也带上！咬死偷蛊贼！“沈清宁抬起手，一只足有婴儿拳头大小的蜘蛛爬出蛛网，它的颜色比其他蜘蛛更鲜艳美丽，体型也略大只。
细韧的蜘蛛丝垂下，这只蜘蛛沿着蛛丝爬到沈清宁的手背上。
“织织真乖，回来奖励你好吃的。“沈清宁顺势把织织放进腰间斜挎的彩色锦囊里，那配色和五彩蜘蛛一模一样。“嘶嘶…你快点，晚点要下雨了，就不好找人了！"999看不惯她宝贝这些蜘蛛的样子，一群小毒虫，有什么好宝贝的。
“这还不是怪你。“沈清宁冷哼一声，匆匆离开了院子。她一路按照999提供的方向，往西面的山头搜寻了快两个时辰，竞连小偷的影子都没看见！
沈清宁忍不住怀疑起来：“你确定是这个方向？”999略有些焦躁地游到她后颈，光滑干燥的鳞片缓缓摩擦着细腻娇嫩的肌肤，蛇信子频繁发出嘶嘶声。天空乌云堆叠，逐渐潮湿的空气里，那人残留的气味不知为何淡了许多。
999从沈清宁的右侧颈探出头，它不确定地道：“嘶嘶……应该是那边
“应该？"沈清宁的声音骤然拔高。
999立刻换了说辞：“我肯定是那边！很近了，真的！”
“那就再信你一次！"沈清宁咬了咬牙，朝右边那条满是荆棘的山道走去。
乌云压顶，雨珠似银丝般倾泻而下，转眼间织成一道细密连绵的雨帘。
山脚下，有一家简陋的茶棚，有好几个过路人为了躲雨在这里歇脚。
风更大，雨更急，天色昏暗无光。
卖茶的老头上了年纪，视力有些不好，他侧耳听着那噼里啪啦的雨声，咕哝道：“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停不了哩。”他点了盏灯笼，挂在避风的墙角，茶棚顿时亮堂许多。一个浑身淋湿、面色惨白的少女冷不丁出现在他身后。老头转身被吓了一跳，他哎呀一声，哆嗦道：“你你..……
只见那少女湿长的乌发紧贴苍白的面颊、脖颈，一双黝黑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人，似那从河里爬出来索命的水鬼，衣衫裙摆处还往下滴着水。
老头下意识朝地面看去，见少女身后有一道模糊拉长的影子，连忙松了口气，挤出一抹僵硬的笑容来，说道：“姑娘，外面雨大，不妨在这儿歇歇脚。”“你这里，卖不卖蛇肉羹？"她咬字很慢，似乎是咬着牙缝说出来的，声音更透着一股阴森凉气。老头一惊，头皮发麻，勉强道：“不、不卖的，姑娘若是不嫌弃，小店这里有粗茶、炒瓜子花生……还有些自家婆家做的干粮。”
“那来壶热茶、一碟炒花生。“沈清宁从湿透的袖口摸出一小块沾着水汽的碎银子递了过去，“多的给我换成干粮。”
“钦，好。”
沈清宁挑了一张空桌坐下，热茶和炒花生很快端了出来，老头还好心找来了一块干净的粗棉布。沈清宁道了谢，沉郁的心情稍缓，她擦干脸上和头发上的雨水，啜饮着苦涩的热茶。
说来也是倒霉，她穿过那长满荆棘的山道，999突然说那小偷残留的气味重了起来，应当是刚离开不久，眼看着继续追下去就要逮到人。
天公不作美，那雨说下就下。
一人一蛇成了落汤鸡不说，唯一的线索也被这不合时宜的雨冲得干净。
999藏在沈清宁的衣领后面，哪怕湿透的布料差点把它闷死也不敢动。
就在沈清宁喝了两杯热茶的功夫，简陋的茶棚又来了一位避雨的少年，他同样浑身湿透，形象狼狈，目光若有若无地瞥了周围一眼，随后在角落里坐了下来。老头连忙迎上去招待，那少年说话的口音并非本地人，他只叫了壶热茶。
茶端上来后，却一口也没喝。
沈清宁本没将一个外地人放在心上，可她突然间瞥到少年背着一只小木箱，那木箱外面搭了一块防水的油布，她忍不住疑神疑鬼起来。
那箱子里装的不会就是她的毒药和蛊吧？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沈清宁越瞧那少年越觉得可疑。她假意抬手摸了摸后颈，实则戳了戳装死的999，压低嗓子用方言轻声询问，“偷蛊贼是不是在这？”999的脑袋因为缺氧晕乎乎的，整条蛇都变得软趴趴，它哪里知道在不在？
见它没动静，沈清宁有些按捺不住。
万一是这人偷的呢？难道她要眼睁睁看着偷蛊贼溜走吗？
于是她起身，朝角落走了过去，在少年对面坐下。“姑娘有何指教？"那少年面露惊讶意外之色，他眉目清俊，模样俊俏，令人见了很容易心生好感。可沈清宁惦记着她被人盗走的蛊，那里顾得上这人长相如何，她开口道：“你木箱里卖的什么？”少年见她把自己当成卖货郎，好气又好笑，他道：“什么也不卖，里面只不过一些防虫蛇的工具罢了。”防虫蛇？
沈清宁心中怀疑更甚，她摆出不信的态度，纠缠道：“防虫蛇的工具用得着这个装？你是不是不想做我的生意？你是不是觉得我付不起钱？不管木箱里面装的什么，我今日全都买下来！”
少年被她胡搅蛮缠的态度弄得有些恼怒，他强压下怒气，耐住性子解释道：“里面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不好玩也不好看，姑娘何必强人所难？”
“你为什么不卖？这木箱里莫不是装了见不得人的东西？我今日倒霉，家中丢了许多宝贝，不会是你偷的吧？”沈清宁上下扫视他，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流露出看贼的神色。少年面色一冷，目光闪动道：“我与姑娘素不相识，姑娘何故这般污蔑于我？”
沈清宁皮笑肉不笑道：“是不是污蔑你说了不算，你敢不敢打开箱子让我看一眼？”
茶棚外，风雨凶猛。
少年胸口不断起伏，他握紧拳，冷笑一声：“行，你要我打开箱子可以，可箱子里若是没有你丢的那些东西呢？”
沈清宁想也不想道：“那我向你赔礼道歉。”哼，说句对不起又有什么难的。
“但如果箱子里正好是我丢的那些东西，可别怪我不客气。”
少年对她威胁的话没有反应，他把小木箱从身后卸了下来，放在桌上。
沈清宁迫不及待掀开上面那层防水油布，下一瞬，她脸上的表情像是见了鬼。
“这怎么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