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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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薇令莫不是证骗我等,这林中哪像是藏着猛虎的模样?”山林内,一队护卫正在四处散开搜寻。
江国公骑着马,跟在靖王身后,慢悠悠道。太子闻言,心生不耐烦,“国公爷既然觉得没有,为何还在林间四处搜寻,迟迟不愿离开,可是怕猛虎最终落在孤的囊中。”江国公抚着胡子轻笑,“太子殿下莫要误会,老臣不过是担心殿下与靖王的安危,若不能搜寻到猛虎,心底始终难安,又怎么敢放心离去?″
行在前方的靖王并不在意后面的这些唇枪舌战,他巡视四下,低声与顾听寒道:“这吊睛白虎怕是今天狩猎的重头,顾兄可有把握?”
顾听寒目光落在侧方那道清隽无瑕的身影上,静默半响,道:“自然。”
一行人越行越深,四下愈发寂静,只余寒风吹动枝叶的簌簌声响。
靖王屏息凝神,观察四下,此处静谧非常,没有其他动物的声音,想必那吊睛白虎便在此处了。
他与太子不同,他真真切切为冬猎练习了数月的骑射,此时谨慎地察看起四周,弓箭紧握手中,已蓄势待发。不出片刻,林间陡然传来一声虎啸,顾听寒眼疾手快,提弓出箭,几箭直出,直命要害,待猛虎奄奄一息,才放下了弓箭,侧身示意靖王。
靖王见状,眉宇生出雀跃之色,抬起弓,发出最后一箭,将猛虎一箭毙命,随即便差人上前查看,确定猛虎没了气息,他微微抬手,四下卫兵顿时高喝,“恭贺靖王殿下擒得猛虎!”猛虎被擒获的声音瞬间响遍山林,太子猛得勒住缰绳,面色焦急地看向云敛,“如晦,那只虎竞让靖王擒了,可如何是好?”
云敛微微抬眸,唇边勾着不及眼底的浅笑,“一头虎而已,太子殿下何必惊慌?”
太子顿了顿,紧握着缰绳,禁声不语。
虽只是一头虎,却也让他心头生出横刺。
朝臣本就觉得自己处处不如靖王,今日有云敛相助,他狩的猎物本已远远超出靖王,还未来得及窃喜,谁知对方擒获了一头吊睛白虎!
太子眉目拢起愁色,心底始终焦虑不安,徘徊几下,踢着马向靖王处行去。
刚走出去,便一眼瞧见猛虎身上的几支羽箭,那力度之狠,箭箭落于要害,显然不像靖王的手笔。太子立刻翻身下马,冷笑道:“三弟的箭术孤最清楚不过,尔等可莫要弄虚作假,欺瞒圣人。”
他禁不住走到吊睛白虎身前,正弯下腰,要仔细探查那几支羽箭,不想脚下猛虎竟是诈死,倏地向他扑起,四下陡然生变,惊呼声此起彼伏。
“保护太子!”“护驾!”
“太傅还是动手了。”
一片混乱外,空青抱着剑,咬着一根草茎,慢慢道:“靖王猎下的虎,若咬死太子,倒是一剑双雕,只是太傅近来突然加快行动,莫不是要生出什么变况?”
余晖浇着霜枝,在地面落下盘虬卧龙的黑影,云敛微微抬着眼,霜白的衣袂嵌着银色的云水纹,于疏枝碎影中如一抹皎洁月色。
他指间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枝白梅,如皑皑细雪,落在修长的指中,慢慢把玩。
云和玉要对付太子,原来这便是他设下的局。云敛垂着眼眸,慢慢露出一丝浅淡的笑。
可他留着太子尚有用处。
“让肖广平退下,去传唤御医。”
空青愕然许久,才照办下去,心里却始终不解,公子为何要打断太傅的计划?
林间的喧闹持续了好久,禁军与御医来来往往,云敛凝视着前方霜冷的枝叶,不知在思虑什么,少顷后,身后的丛林间忽而传来细微的声响。
空青警惕地握紧了剑,跟在自家公子身后,向前查看。刚一拨开丛林,便映见一道熟悉的娉婷身影,在抬眼看见云敛的一霎,神色怔愣,随即杏眸水光浮现,慢慢红了眼眶。如云的乌发在沾染了暮色,在风中被拂出动人的弧度,见到他,女子微微睁大眼睛,声音中尚还带着轻颤,“紫薇令大人。”
她倚坐在树干下,形容有些狼狈,杏色纱裙被疏枝勾破几处,露出的那截纤细手腕上尚带着被划破的红痕。云敛眸中的怔忡稍纵即逝,他眉眼清冷,微微垂着眼,看着那双沾着泪的盈盈秋水眸,淡声道:“殿下遇见了何事?”白穗闻言微微一顿,她隐约察觉云敛的态度与上次有些不同,似乎更冷淡了些。
她心有困惑,却不曾表现出来,只垂着眼睫,轻声道:“方才听闻太子出了事,四姐姐情急之下赶过去,我不会骑马,被落在了林中。”
“林间处处都是野兽,我实在害怕,跑得急了些,滑下了矮坡,还好遇见了大人。”
她看着云敛齐整的霜白色衣襟,目光落在银色云水纹上,微微蜷起了指,道:“大人能送我回去吗?”云敛的神色始终不起波澜,鸦色的眼眸黑沉沉的,看着她眼睫微湿的动人模样,薄唇微勾,却不见什么笑意。“臣让殿下留在行宫,殿下为何出来?”
“猎场危险,我担心大人,便想过来看看。”她微微仰着脸,那双秋水眸直直地落过来,像是一池春水,慢慢地浮起涟漪。
云敛却神色平静,他笑了一声,未做回答,反倒唤空青将她送回去。
白穗怔愣了一下,她攥着他的袖角,语气低落道:“大人不能送我吗?”
林间晚风清冷,余晖落在她的眼睫上,云敛淡淡垂眸,看着她秀眉低垂的模样,连眼角都微微泛着薄红,像一枝沾了露水的白海棠,迎着风微微摇曳。
她惯爱掉几滴眼泪,想法设法地哄骗他。
“太子出事,臣尚要回行宫赴命,殿下无缘无故跟着,怕是会引人误解,即便是为了名声,也该与臣维持距离。”云敛嗓音冷清,神色淡然。
白穗越听心底越凉,云敛的话如此不留余地,竟要她与他维持距离?
可他分明上次还为她妥协。
她原以为云敛便是未曾动心,也该有些不一样的情愫在,却未曾想到这些时日竞未能打动他分毫。
白穗抿了抿唇,压住心中的困惑,抬眼看着他,道:“我对大人的心意,大人分明已经清楚,本就是我倾慕大人,为何要怕别人误解?”
“若是大人想与我维持距离,同我直说便是,我虽倾慕大人,却不至要缠着大人不放。”
她松开那角霜白衣袖,扶着身后的树干,缓缓站起身来,湿润的眼睫紧紧盯着他。
寒风拂动疏枝,漏出浅金色的光芒落入她眼底,衬得她眸底含情,整个人都生动起来。
明明瞧着落魄又可怜,偏偏语气坚定无畏,无半丝退缩之意。
云敛漆眸微抬,鸦睫下的眸色却冷清清的,他半边身子都落于阴影下,眸中忽而浮起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果真如此吗?”白穗微顿一下,视线落入他眼底。
那双跌丽的长眸不似以往那般温和,此时如寒潭一般深不见底,令人窥探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叫她心底莫名生出一丝异样。
“大人这般怀疑我的心意,是我做错了什么吗?”她轻咬着唇,微微垂下眼,神色失落地问道。林间风止,草木皆寂。
静谧之中,云敛忽而笑了一下,他不紧不慢地倾身,将那枝白梅慢条斯理地插入女子如云发髻间,白梅清雅,映衬着她发间那只流苏,似珠联璧合,曳曳生姿。
他眸底神色莫测,语气有些轻淡,又恢复了以往的温和,“殿下做得很好,为日后谋算,并非坏事。”白穗闻言怔愣,一时间只觉得那些心思仿佛被置于阳光下,慢慢地烤,灼热又煎熬。
几乎要被他看穿。
静默少顷后,她轻轻抿了唇,忽而抬起眼眸,径直扑入他的怀中,杏色的裙摆微微扬起,像是一朵绽开的花。埋在那片齐整洁净的霜白衣襟中,隐约能闻见轻淡的沉水香,清冽干净,像霜雪一般欺进来。
“我只是喜欢大人,大人为何要一直误会我?”风拂动着女子蹦跹的纱裙衣摆,云敛垂下眼眸,只能看见一截纤细脆弱的莹白脖颈,如凝脂般无瑕,那片如墨云般的乌发间缀了一支缠枝流苏。
流苏上的东珠随着风,一点一滴地轻轻晃动着。云敛垂眼看着那朵白梅,忽而慢慢地笑了。那朵花看似坚韧,实则纤细脆弱,偏它此刻迎着风微微颤动着,无知无畏地摇曳生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