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婚约
其实冷玉禾未曾通过考校,本也不是因为自己学识不够,而是求成心切。
他是蚌珠儿,是冷相的幼子,自幼聪慧,从小就在读书一道上展现了惊人的天赋。
冷相无妾,只有冷夫人一个正妻,育有两子两女,但生育冷玉禾的长兄时,因为是在路上因为颠簸生产,胎儿尚未足月,自幼便体弱多病,宫中的御医曾隐晦地暗示过,冷大公子恐怕不能长寿。
这样一来,继承冷家家业的重担,便悄无声息地落在了冷玉禾身上,这也是为什么,他如今才十三岁,冷相便对他如此严苛,实在是望子成龙心切。
这样的前提下,冷玉禾难免对自己有着更高的要求,努力地想要回应所有人的期许,但反倒为求成之心所累,变得浮躁。
在考校中,原本他前面所答都很是不错,直到最后一道题,先生其实已经心中默认他可以通过考校了,便也未曾为难他,出了一道判别对错,针砭时事的题目。
题目本身出自如今的政局,有关如今身处内阁的陈珉,与翰林学士张知献之间的政见不合之处。
原本陈张二人,都是德高望重、深受陛下信赖的臣子,两人其实私下里交情也不错,虽然政见不
同,但都是一心为国的忠直之臣。
按照先生的意思,其实只要冷玉禾说出自己的见解,而后能够答出支撑自己想法的论据便是了,但冷玉禾却因求成心切,会错了意,多想了一层。
他原是更赞成张知献的主张的,然而为了能够顺利通过考校,他违背本心,选择了支持原本与先生一处共事、关系更好的陈珉老先生,但在论述过程中,却被先生察觉了他无意识流露的功利之心,这才因为惜才之心,反倒更加生气,指责了他一番。
而冷玉禾则并未觉得自己有错,一气之下,便有了先前考校时黑脸离去那一幕。
那时他已有预料,自己定然不会通过考校,这才不肯与楼绒绒他们联系,觉得无颜见人,等后来考校的榜单揭晓,看见自己确实没有上榜的那一刻,冷玉禾自是更加郁闷,当天夜里便一夜未眠,加之心思郁结,便就受了风寒,高热不止。
其间关节,看似复杂,其实左不过冷玉禾走不出别人对自己的期待,生怕自己做得不够好,一旦有些失利,便不肯原谅自己。
楼绒绒通透就通透在,她没有劝冷玉禾别在意旁人的期待,将心态放松,而是直接将笔记和书单交给
冷玉禾,由他自己重新意识到,即便没有别人的期待,他自己心里本就有着足够的渴望。
冷夫人赞赏这份通透,特意又派人去打听了楼绒绒的事,等到第二日,楼绒绒再来看过冷玉禾,留下笔记离开之后,冷夫人亲自去了冷玉禾的房间一趟。
方才唇角还上扬着的冷玉禾,在瞧见推门而入的冷夫人之后,嘴角的弧度瞬间便压了下去,轻咳了一声作为掩饰,这才开口道:
“母亲怎么来了?”
冷夫人仔细观察着儿子的神情,忽然开口问道:
“我儿,如今可有中意的姑娘家否?”
冷玉禾先是一懵,而后脸颊爆红,连忙道:
“母亲说得什么话,儿今年方才十三,尚未到娶妻说亲的时候,何况如今儿尚在读书,还没考得功名,如何就到了提起婚嫁之事的时候了?母亲可切莫要再说笑了。”
冷母却道:
“母亲可不是说笑,我儿虽才十三,但旁的公侯贵胄府上,如我儿这般年纪,身边就有一二通房丫鬟的,也并不少见,是冷家惯例只娶正妻而不纳妾,府上才没有这般规矩,真要算起来,日子一晃便过去了,与其到时候手忙脚乱,还不如早些替我儿相看着。”
没料到母亲忽然同自己聊这等话题,冷玉禾一阵手足无措,只能对母亲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之事,任凭母亲做主便是,儿今日还有课业,母亲……”
他想借着读书避开母亲的致命询问,谁料冷母却并不肯放过他,直接开门见山道:
“如此,那禾儿觉得,绒绒如何?”
冷玉禾一口口水直接呛在了喉口,直接剧烈地咳嗽起来,止都止不住,涨的脸色通红,还不忘赶紧否定道:
“咳咳……咳……母亲……咳咳……母亲怎会有这般……咳咳……这般想法?我同绒绒是知己……咳……知己好友,志气相投,但却毫无男女之情,此事还是休要再提,休要再提!”
冷母看着儿子反应如此剧烈,反倒更坚定了内心想法,不甘心地继续劝道:
“母亲帮你问过了,绒绒那孩子,虽说出身民间,父母双亡,但却是个惹人疼的,她若是出嫁了,摄政王便是她的靠山,在满城名门闺秀里,也少见她如此通透的孩子,聪慧上进,又知书达理,若娶来做了妻子,定是个极有主意、镇得住家宅的,母亲见了都欢喜。”
“若是我儿当真有意,母亲明日便寻了你长姐,一同
去摄政王府上,先结了婚约,等到年纪,届时再采纳下聘不迟。”
冷玉禾好容易缓过气来,就听得母亲越说越离谱,无奈道:
“母亲,儿不是说了嘛,我们只是好朋友,当真没有丝毫男女之情,儿现在一心读书,还想着早日考取功名,孝顺母亲呢,母亲便莫要为儿子操心了。”
闻言,冷母难掩失落:
“当真无意?你可想好了,像绒绒这般的孩子,等当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那就是一家女百家求,说亲的媒婆说不准能把摄政王府的门槛都踏破,到时候你若动了心思,再想求娶,那可就不能了。”
冷玉禾却道:
“若当真如此,我自该衷心祝福,希望绒绒能选得一个好郎婿,执手白首,幸福一生。”
见自家儿子宛如一块木头疙瘩,愣是油盐不进,冷母也无法,只能叹了一口气,很是遗憾地离开了。
而房间里的冷玉禾,也是捂脸一阵无奈,心想果然年纪大了,还是要注意些男女大防,绒绒不过来看了自己两次,母亲就起了这般心思,要是再来上两回,说不准母亲直接就杀去摄政王府了。
便叫小厮传了消息,叫楼绒绒不必亲自来,让小厮将笔记转交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