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改革
脱贱入良！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纷纷转头看向楼绒绒。
别说他们几人了，就连楼绒绒，当听闻郢泽决意如此之时，亦是吓了一跳。
允许天下女子参与科举就已经足够惊世骇俗了，单这一件事，楼绒绒都担忧朝中众臣会反应剧烈，但没想到，郢泽甚至想到了脱贱入良这一步。
在大庆，目前贱籍女子入良籍，只有两个办法，要么嫁入良家，被夫家赎身，或是攒钱自赎，要么便是罪臣之后，被证明家世清白，翻案无罪，朝廷自会替沦落贱籍的女子抹去花名。
可不论是哪一种，几乎都是难于登天。
前者，青楼楚馆为了留住自己的摇钱树，往往姑娘们的赎金是十数倍甚至几十倍于其卖身的银钱，其往往是贱籍女子倾尽一生都赚不来的天文数字。
若是有些容貌姣好、才艺出众的女子，侥幸做了花魁，比寻常贱籍女子赚得更多，可往往，这些女子的赎金只会更高。
除非她们能傍上愿意为其一掷千金的富商，或是青楼不敢得罪的高官权臣之属，几乎没有自赎的可能。
这也是为什么绝大多数青楼花魁，最后的归宿几乎都是嫁给富商
权臣，哪怕是做个外室都甘之如饴，而剩下的，多的是在年华老去之前，不敢面对自己年老后的境遇，匆匆自尽了此残生的。
就算是被人赎身脱了贱籍的，这一辈子，也还要背负着旁人的轻视和鄙夷而活，余生都抬不起头来做人。
可若是往后科举亦成了一条能让她们脱离苦难的途径，恐怕无数被迫沦落贱籍的青楼女子，抢破了头都想参加科举。
这可与被人赎身不同，若是当真高中，那往后便是受人景仰的女官人，再不会被人骂是靠勾引男人脱身的狐狸精。
多少人做梦，都想要那一份不被人非议的自由，郢泽此举，分明是要翻天覆地。
南芷芊眸光亮得离谱，可一瞬间却又沉寂下来，抿唇道：
“不成，不成，太急了，太快了，恐怕难成。”
楼绒绒亦明白她的意思。
本来让女子参加科举一事，就已足够惊世骇俗了，郢泽竟还想再加一把火，如此一来，反倒很有可能过犹不及，引起剧烈的反抗。
一旁的冷玉禾微微皱眉：
“的确，那群老顽固免不了又要说什么，宁死不与妓子同朝之类的，前朝出身教坊司歌伎的蔡女官当朝
时，便有先例。如今若是说天下贱籍女子皆可同朝为臣……”
南芷涵却同二人想法不太一样：
“我倒觉得，陛下这想法甚好。反正如今说要给贱籍女子这般机会，又不是立刻便能排除万难做到，但这么一说，再过个几年十几年的，迟早慢慢地大家伙都潜移默化地接受了，再推行起来，就要简单许多了。”
南芷芊一皱眉，还想说什么，南芷涵却已然抢在她前面继续道：
“而且我记得绒绒先前说过，如果有人不同意咱们开窗，咱们就假装要把屋顶掀了，然后别人就多半会让我们开窗了。我觉得此事便极符合这句话，不管能不能行，先提出来。”
“绒绒一说这事，大家下意识都把女子可以参加科考之事放在了脑后，反倒对脱贱入良之事颇为关注，想来到时候百官亦免不了如此，这不是正中我们下怀吗？到时候至少女子参加科举之事，定然就要好办许多了。”
楼绒绒纠正道：
“不是我，是一位叫鲁迅的先生说的。不过芷涵说得对，皇帝哥哥提出此事，是因为听说了书馆开办那日，有贱籍女子来求学，感念其心志，方才有此决意。读书之事
，百年之计，不急于一时一刻，但也不能因此轻看了每一次尝试和进步。”
南芷涵笑了：
“我看是因为绒绒你那日在书馆前，辩驳那些不服女子读书之人的话吧。那日，你可是出尽了风头，就因因着那番言语，京中许多女子都将你视为榜样，悄悄在背后学你的一言一行，举止气度呢。”
“听说你的衣衫都是彩云楼定做的，全都一窝蜂赶去要买跟你相同的式样，那几日明月楼门前都是门可罗雀，要知道，自明月楼创立以来，哪怕是灾荒饥馑年间，都没出现过这等状况呢。”
南芷芊闻言，亦难得微微翘起了唇角：
“是啊，我亦记得，当时绒绒在书馆门前，字字掷地有声，替沦落贱籍的女子辩驳，听闻许多青楼女子为此，甚至募资给你在灵音寺捐了长生灯。”
这倒是楼绒绒所不知道的了，她睁圆了眼，惊讶道：
“长生灯？这……我怎的都未曾听说过？”
这下，旁边的萧玉儿都有话要说了：
“你自然不知道，你一日日忙得，神龙不见首尾的，莫说这些风言风语了，就是我们都难能见上你一面，你要什么都知道，才叫奇了怪了。
”
语气之间，尽显对好友的怨念。
楼绒绒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连忙转移话题道：
“总之这次考核意义非凡，若是可能，我不想出现任何意外。我打算将女子科举之事，在考核前两日再告诉她们。”
“此事对她们定是极大的激励，但若是说得太早，恐怕会让她们压力过大，反倒无法好好准备考核，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等到考前两日说最为合适，一来到那时她们已差不多准备好了，二来，也能受此激励，以更坚毅的决心参加考核。”
在一旁听了许久的任明昭忽而出声道：
“若是这次考核让陛下满意，往后科举，女子能否参加武进士一科？”
这倒是其他人没想到的了，其余几人皆纷纷转头看向楼绒绒，尤以萧玉儿的目光最为热烈。
虽说她家世显赫，将来若想为将，压根不必参加擢选，但她生来便骄傲，若能凭自己的本事领兵，自然更合意。
楼绒绒看向任明昭，轻轻摇了摇头道：
“暂时不可。”
萧玉儿的目光一瞬间便黯淡了下去，任明昭倒是早有预料，神色不改道：
“可是因为书院未曾有女子习武的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