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决战 3
她的面纱因为太过快速的行动而吹落,西主看着她的容颜竟然笑了,断魂笛“啪”的一声落地,所有的傀儡也停住了。她因用力过重,故而一时没有停下来,便同西主一起冲入了背后的墙内。
“瑶儿。”她只听到身后那最后的呼喊,便对外面的一切不得而知了。
“蕊儿,你终于回来了。”西主无力的说道,但眼里带着一种满足,面上也是盈盈笑意。他终究是个痴情人,只是他的痴情偏偏害了他,如果他不是如此痴情,她又如何能够知道他是谁。她一直没有看出他身边的那个女子竟会是傀儡,真的太像真人了,只是没有魂灵终究是没有魂灵,有形却终究没有灵。
“徐贵妃早已逝世多年。”
逝世?不,不会的,当年说好要生死相随的,她怎么会先他而去呢?那已是几十年前了,宋军攻破了益州,有个亲随假扮成他随宋军去了汴梁,随去的还有他一生的挚爱。他知道天下有无数的人觊觎她的美貌,她此去,定会受人**。本来他想让她和他一起留下来,但谁都明白,她的美貌天下皆知,没有人能够假扮她,若她不随去,宋朝君臣如何会相信那去的是真正的蜀主。
“蕊儿,即便此去有险,也让朕去吧!亡国之君还有何颜面在这世间苟且偷生。” 他承认自己真的无能,否则,也不会守不住西蜀。或许他根本不该是君王,他没有一统天下的雄风,没有使国富民强的恶策略,他只是个文人。很久以前,他就知道他守不了几时,他敌不过宋朝。谁都知道,在赵匡胤篡夺北周王朝时,周世宗柴荣就差不多横扫天下了,若非柴荣英年早逝,兴许早就一统天下了,又哪里会便宜了赵家小儿。
柴荣死后,幼子继位,赵匡胤谎称外敌入侵,毛遂自荐领兵出征,谁知半路就来了个黄袍加身,柴荣一生征战,也不过白白为赵匡胤做了嫁衣。先前北周国力鼎盛可想而知,即便赵匡胤没什么本事,依然可以稳坐天下。
更何况,赵匡胤攻城略地的霸气,囊括四海的野心,他如何会不知,蜀国本就无良将可敌大宋,他一直以为的良将原来不过是纸上谈兵的无能之辈,故而大宋攻蜀,一路上势如破竹。
“臣妾要皇上活着。”那绝色的女子说道。 “朕不会让你独自一人让你去涉险。”
“臣妾卑微之身,一死何妨,倒是皇上万金之体,该好好保重才对,其他书友正在看:。” “若是这世间没有了你,朕独活又有何用。”
“若要同生共死,那么臣妾与皇上饮过这一杯酒之后,一道赴宋吧!” “好。”
他没有想到,她在酒里下了药,待他醒来,哪里还有他的蕊儿。她只留了一封信,让他等她回来。这么多年了,他依旧在等,在等……
“蕊儿不会就这样走的。” “她是否已经逝世,你心知肚明,不必再如此自欺欺人。她已经死于多年前的汴京,在那场狩猎场上,就死在赵匡义的箭下,何必再骗自己呢?
自欺欺人?是啊!他早就知道,她早已死去了,在二十多年前。犹记当年相识,她一笑倾人城,再笑倾人国,只是佳人难再得了啊!她的美貌与才气世间如何能再有。即便真的还会有,只是,纵使倾城还再得,宿昔风流尽矣。
他无数次的刻下她的身形,她的容颜,只是空有她的形却没有她的灵。他知道玉有灵气,故而取白玉来刻,只是傀儡终究是傀儡,那个傀儡只能重复他一句话的后三个字。
“丫头到底是何人?” “一个为恨而生的人。”
恨?他亦是有恨的,国破家亡的恨,只是恨又能怎样,他不可能企图复国,他不想做君王,更何况他也没有做个明君的能力。难怪这个丫头先前闯关之时选的是恨。
“你很在意那小子吧!”她的话让她呆愣。在意?是在意吗?一个外人难道看的比她还要清楚吗?又或者不过是他信口胡诌的。
“何以见得?” “何必不承认呢,你在恨里,是不是想到来他?”
“那又怎么样呢?” “你既然能出恨,便是心中的情胜过了恨。”
是吗?在她心里对那个男子的情真的胜过了坚守多年的恨吗?原来,她竟是如此爱她,把他看的比她的性命还要重。原来她早已爱上了他,只是一直不敢承认,是啊!她早已爱他,
从见到他时就觉得似曾相识,后来他对她所做的一切都让她感动。
“你怎么会认出我的。”西主忽然问道。
认出他?因为他的痴吧!那个傀儡的美貌让她想了很多。几十年前,蜀主孟昶纳了一位贵妃,天姿国色,别号花蕊夫人意花不足以拟其色,似花蕊之翾轻也。还有就是刚见到西主时,墙上的那幅画,上面题着一首诗:冰肌玉骨清无汗,水殿风来暗香满。帘开明月独窥人,欹枕钗横云鬓乱。起来琼户启无声,时见疏星渡河汉。屈指西风几时来,只恐流年暗中换。
本是一幅梅花,却题了如此不合适的一首诗,那么其中之意便该是:花蕊喻红颜。再加上那支断魂笛。本来她也只是一赌,猜一猜,还好她赢了。
“因为你的痴。”
他的痴?天下间谁又不痴呢?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痴,只是所为不同,有人为财,有人为权,有人为情,有人为色……
眼前这个绝色女子又何尝不痴呢?这些年来,他一直痴于情,一直守着心中的魂,无数次的对傀儡倾诉相思,傀儡虽不懂,他却始终那么做着。明明知那不过十一具傀儡,却也时常会有几许痴迷,一次次以为是她回来。只是,每次都到伸手触碰间才发觉再没有当年的温度,于是醒悟,失去的终究是失去了。明明知道她早已逝去,但他却总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还活着,他必须等到她回来。
“丫头亦是痴人。”
痴人?她吗?痴于那份恨吗?还是痴于那份很久很久以前的承诺。
“徐贵妃真的和那傀儡一样美吗?”她问了这一个似乎很不合时宜的问题,好看的小说:。
本来,从一开始,他就觉得她不像来寻仇的人,以而今的平静来看,她定不是梅家的人,而她所谓的恨,也定是与他无关。
蕊儿自然很美,美得出尘脱俗,眉眼间的洁净仿佛新雨洗过的碧空。是啊!那份美任是世间最旖旎的花也无法比拟,只有出水的芙蓉或冰雪中的寒梅心中那最为圣洁的蕊才能拟其貌,故而他叫她蕊儿,宫人则唤她花蕊夫人。傀儡无灵,他纵使技艺再精湛,亦无法再现她的那份美。
“没有人可以为傀儡注入魂灵,蕊儿的美怎会只如此。”
注入魂灵?给那些傀儡一些记忆吗?让死去的人的形和技艺可以再现吗?难道真的很难?或许可以做到的,只是那又怎么样呢?即便音容笑貌都再现,又有什么用,逝去的终究是失去了吧!不过,也许也可慰相思意。
“或许可以做到为傀儡注入魂灵,若西主可以做到,会不会为那傀儡注入徐贵妃的魂灵?”
“没有必要,失去注定是失去,再像又怎么样呢?当你伸手触碰间,找寻不到昔日的温暖,终究会明白,失去了就再也寻不回了。”
伸手触碰间,找寻不到昔日的温度?是啊·人与人不过为找寻一份温暖,找傀儡相伴,就好像与尸体相伴一样。这个男子这么多年都与傀儡为伴,终究是痛苦的吧!这样的一个帝王,偏偏生不逢时啊!本该有盛世的歌舞装点他胸中的辞章 [www.yxgxsw.cc 云轩阁],本该有柔情似水的女子抚慰他的孤寂吧!
“其实,我并不恨你。”她淡淡地说到 。她并不是真正的梅瑶姬,她也就没有恨他的理由。他们不过是陌路之人罢了。
他不知道从哪里取出了一个盒子,很艰难的递给她,“这些给你吧!或许哪日会用得到。”
她接在了手中,没有打开,但是她似乎已经猜到了那是什么。“你恨吗?”而后她问他。
恨什么?恨赵匡胤夺走了他的江上,他的至爱吗?恨他的蕊儿独自涉险,连同生共死的机会也不留给他吗?恨他自己无能,保不了自己的女人,护不住自己的子民吗?他还能恨什么呢?一切都过去了,或许他就要见到他的蕊儿了,若来世有缘,但愿他们能够好好厮守。
“不。”
不恨?难道他真的不恨吗?不恨那个人夺了他的江山吗?不恨那个人**了他多少年来心心念念的佳人吗?不恨那个人毁了他一切的一切吗?难道,几十年的岁月流淌间,他已经把那份恨淡忘?还是因为仇人已逝去多年,故而恨也随着仇人的死去而逝去?她感觉得到,他的内心此刻是平静的,没有**,没有奢侈的期待,他终究把一切都归于平静了。
“我还是……庆……庆幸……死……之前……可以……可以……见……见到……那么……那么像蕊……蕊儿……的你。”他断断续续的说着。她知道他的大限已到了。
“我想我也该走了。”她转身欲走,,却听到他说了一个字“风……”她回头看他,他却已合上了眼,他是还想说什么吗?不重要了,一切归于平静了。
她也该好好想想,关于她的爱,她的恨,孰轻孰重,她该好好掂量。她找到了机关,而后打开了墙,走了出去。
尹流风还站在原地,已经没有了什么力气,血还在溢出,她慌忙抱住了他。
“流风,我们回去。” “你没事就好。”说完,便晕倒在了她的怀里,她抱着他,泪流满面。
他又何尝不是一个痴人,痴到为了她竟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她是真的无法不爱他,他这样的男子,怎样冰冷的女子都逃不过吧!难怪那个绝色的女子如此爱他,她想她一切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