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溶溶暖意滋寒凉(一)
“唉!”易满船叹了口气,有些担心,“江北的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回到了菱州滩,并大量的屠杀百姓,把整个菱州滩的乌烟瘴气。”
“听说陆家班也被炸了,我担心你出什么事,便去陆家班找你,我到了的时候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里横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可唯独没有看到你,我知道你一定活着。”
“我心下担忧,派了大量的人手四处寻找你,无论你是生是死,我都要找到你。我终于在如意轩附近找到了你,你淋了雨,又受了伤,刚见到你时,你就晕过去了,我就把你带到了这里。”
“清梦,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里的地方,又受了这样的伤?”
当回想起那些让她不堪回首的事情时,她的心又是一阵如同狂风暴雨一般的剧痛,可她整个人却如同麻木了一般,不再会撕心裂肺,也不再会落泪了。
她只是垂下了那黯淡无神的眼眸,心如死灰一般的,用着沙哑的嗓音淡淡开口:“他毁了我的家,也不要我了,普天之下,再也没有我的容身场所了。”
她虽然声音淡淡,面色也毫无波澜,但却交杂着最难以启齿与难以言说的痛
楚。
“什么,他怎么会这样?”闻言,易满船也不由得惊异,随之便是愤然,握紧了拳头,愤愤道:“这个许廷舟当真是禽兽不如,你为他付出了那么多,到头来他竟然……”
“早知道他会如此薄情寡义,当初我就应该把他千刀万剐!”
但见清梦的眼眸中泛着丝丝哀沉与黯然,怕提起这些事情她会难过,易满船便也没有再说下去,只是轻轻地为她拢了拢发丝,并温声对她安慰:“清梦,你别难过,一切还有我呢,我说过,会永远做你坚实的后盾的。”
“他许廷舟薄情寡义,但我易满船绝对不会。这些日子你就住在易宅里面吧,我会好好的照顾你,绝对不会让你无家可归的,大不了,我养你一辈子。”
“你放心,只要我易满船活着一天,就算是天塌下来,我都不会弃你于不顾。”
望着易满船眼中的温情和脸上的愤然,清梦的心弦轻轻一动,给她那已然如同死灰的心添了些许的温暖。
自己已然沦落到了这种地步,还能够有人给予自己那温热与温暖吗?倘若有的话,那便是天大的恩赐了。
许廷舟的薄情寡义,易满船才是真
正的重情重义。而自己当初那样信任许廷舟,却一心当易满船是一个无赖之人,却原来错的最离谱的人是自己啊。
若不是因为自己没有那一双明辨是非的双眼,又怎会沦落到这般地步?
自己有眼无珠信错了人,拼命将那个人救了回来,到头来却被他害的失去了所有,却白白叫面前这个真正在乎自己的人伤心。最可恨的人不是许廷舟,而就是自己啊!
清梦呀清梦,造成这出惨剧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你自己啊!
是后悔,是难过,是自责,千万般情绪在她的心中交杂着,竟从未有一刻让她如现在这般难受,错的这样离谱,恐怕是这一生都无法挽回这错处了。
她终于再也忍不住眼眶中的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化作了最难以启齿的痛落了下来。
“清梦,你别哭啊。”见她落泪,易满船连忙用袖口轻轻为她拭去眼角的泪痕,并温声安慰:“你别难过,就算是一切都不在了,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的。你要记得,只要活着,就一定会有希望。”
“你先留在这里,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想,你身上还有伤,先好好的把伤口养好
,其余的事情都交给我。”
“我不会让陆家班的人横尸遍野,会尽快想办法将他们的尸骨好好安葬,好让你安心的。我也不会让许廷舟白白的负了你,等日后寻到机会,我一定会替你出了这口恶气。”
他停顿了一下:“好了,先不说这些了,你的伤还没有好,高热也刚刚才退下,快点喝药吧,这是不能耽误的。”
他说罢,又将桌子上煮好的药与生煎包子取了下来:“我给你已经煮好了退热的药,在李记生煎铺子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生煎,都为你准备好了,你就好好的养着吧!”
望着他手上端着的那碗退热的药,那股熟悉的气味扑鼻而来,还有那李记生煎铺的包子,那分明是……
在茅草屋中那如同幻境的一切扑面而来,那种熟悉而又温馨的感觉,又一次将她整个人环绕了住。
这感觉不会有错,是那样的,熟悉又是同样的温柔与温馨,难道这一切,真的是……
她的心猛然一惊,抬起头望向了易满船,当她真正的注意到他的着装之时,心却剧更烈的颤了一下,几乎令她的整个世界都颠倒了过来。
黑褐色的中式长衫,那就是他
呀,和自己当初在迷离中看到的身影一模一样,就是那样高大又是那样温暖,是他在寒凉中给予自己的无限温存。
果然是他,真的是他!
她的心剧烈的颤抖着,一把抓住了易满船的袖口,眼中含着几分渴盼却也含着几分畏意,疾声而颤声:“你为什么知道我需要的是这种药,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喜欢吃李记生煎铺子的生煎?”
“是你是不是,一开始的那个人就是你是不是?救我的那个人是你,从头至尾都是你,对不对?”
易满船的脸上未见得有什么波澜,只是凝望着她淡淡点了点头,平平道:“你都明白了。”
清梦握着他袖口的那只手缓缓的垂了下来,心中有如惊涛骇浪一般在不停地翻涌着,一点一点席卷着她那颗支离破碎的心。
其实自己一早就该明白的呀,若不是因为自己那一腔执着,又怎的会如此?
许廷舟那样有戒心的人,甚至连初次见得自己染病都带着面罩防备,有怎么可能会衣不解带的照顾着发高烧的自己,救这样一个素未谋面的人?
或许自己早就明白了,就是不肯相信,那个人一开始就不是许廷舟,而是易满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