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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斗笠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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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阿婆这家平时也有人打理,屋内布置虽简单,但基本用到的物件齐全,空手便可入住,也不枉他付了那么多租金。

阿赫一边啃着烤鸡,一边跟着走进屋。

“什么故事?”姜落落也走进屋子。

既然杜言秋特意提及,那自然不会只是消遣。

杜言秋走到桌前,拿起一只反扣着的茶盏,掏出帕子擦了擦,正放在桌上,回手指指姜落落的腰间,“能讨口喝的么?”

姜落落解下葫芦,走过去,给那茶盏倒满。

她刚打算再拿一只茶盏,给阿赫倒一杯,杜言秋已经将那杯茶给了阿赫。

阿赫接过茶盏喝了口,“水?”

“你当我是酒鬼啊。”姜落落晃晃茶葫芦。

“阿赫,坐下说。”杜言秋坐在桌旁招呼阿赫。

阿赫走过去,坐在桌子另一旁。

只有姜落落一人还站着,可这屋子已经没有座位。

站着也不打紧,只是瞧着占了屋子里仅有的两把椅子的二人,自己立在他们面前,怎么想着有些别扭。

见杜言秋没多说什么,姜落落左右瞧瞧,无声走向窗子,推开窗扇,两手撑着窗台一跳,侧身提力攀坐了上去,“阿赫大叔,你有什么故事?说来听听。”

阿赫已经吃了大半只鸡,将剩下的肉与骨头包好,放在桌上,抹了把嘴,“是说那个斗笠?”

“斗笠?”姜落落疑惑的打断阿赫。

“嗯,从头说。”杜言秋挺有耐心。

阿赫喝了口茶水,“就是公子落在龙王庙的那顶斗笠。”

姜落落脑海中快速闪现。

对,杜言秋用来扣于贵人头的那个斗笠,也就是那日杜言秋出现在凶肆时肩上搭的那顶斗笠落在了龙王像后!

前日她将人头藏入装供品的篓筐带走,却没留意杜言秋并未带走那顶斗笠!

“那顶斗笠是你故意留下?你想等着是否有人再去龙王庙查看见到那顶斗笠。”

姜落落也立即明白当她带着于贵人头去了县衙,说是在路上发现时,便是打乱了凶犯计划。凶犯或者以为她在说谎,或者以为是又有人暗中插手,还有那条蛇也不见踪影。

即便不是由她出面将人头送往县衙,换做杜言秋,他也会有另一番说辞。

为弄清状况,便会有人再去龙王庙查看。那么,自然也就发现了那顶斗笠。毕竟一般人,是不会平白无故跑到龙王像后的。

“你借那顶斗笠给案犯传信。”姜落落一语指出。

斗笠存在的意义,不只是恐吓案犯,让案犯知道他们夜里做的事被人看到,还能够与案犯搭上话!

他们费心寻找案犯的线索,只靠杜言秋的一顶斗笠便可引出。这般不费吹灰之力的轻巧?

“我那日去龙王庙为邓毅烧香纸,相对案犯来说是晚了一步,并未碰到什么可疑之人,也没发觉有人在庙顶投放了暂时睡熟的蛇,只见到供桌上的于贵人头,想想,便出此下策。用草汁在斗笠内涂抹了几个字,‘有缘人天黑庙东五里见’,试着碰碰运气。”杜言秋说完,又将话丢给阿赫,“阿赫,你继续说。”

“嗯,那晚我并未随公子去龙王庙。白天听说公子到了县衙才跟着寻去。公子暗中交代我回龙王庙守候,说县衙的消息若传开,也许会有人抢先去龙王庙查看,谁发现斗笠,又对斗笠感兴趣,我便盯上那个人。”

阿赫一口气说了大段话。

姜落落听着激动,从窗台上跳下,“你见到那人?他是何人?”

阿赫看眼杜言秋,见他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得自己再接着说,“我刚去没多久,就见有人也到龙王庙,在庙里庙外仔细查看,绕到龙王像后,发现了那顶斗笠。之后我便跟踪此人到了一户姓严的人家。”

“严老知县家?”

“嗯!”

“那人是严老夫人派去的?”

姜落落难以置信。

“他将斗笠是交给了那家老夫人。”阿赫确定。

“然后呢?你听到他们说什么?”

“那人只说在何处发现斗笠,老夫人留下斗笠,便让他离开。没多说其他。我要盯着斗笠的去处,就没顾得再尾随那人。”

“听命行事,应该就是严家的下人。”姜落落问,“严老夫人拿到斗笠又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做,在佛堂盯着那斗笠打坐到深夜,后来便睡去。昨日醒来,还是没吩咐人做事,斗笠也一直都放在佛堂。昨日午后,县衙的张主簿来到严家,说是看望老夫人,却偷偷拿出本旧书让她看,也没提斗笠的事。”阿赫道。

“书?《千字文》?”

姜落落看向杜言秋。

之前在县衙时,他可没与自己透露,张主簿将那本夹着字条的书拿给严老夫人看。

张主簿没有将那字条直接呈交州府,而是先送去了严家?

“嗯,”阿赫道,“张主簿询问老夫人那书可是老知县遗物。老夫人辨认之后说并未见过,还说她家儿女幼时读的启蒙书都是从书局买的雕印版,如今早就都已丢掉。”

“只有书?没有其他?”

“没有。”

姜落落有些懵。

这是怎么回事?

张主簿还怀疑那本被杜言秋说是从梁上发现的《千字文》,是之前住县衙后厅的严老知县留下的?也就是怀疑严老知县托何人存放了东西?

他为何会有这般疑虑?

“所以,张主簿与严老夫人隐下书中夹的纸条,而严老夫人对斗笠一事也闭口不言?”

“严墨在上杭做了多少年知县,张州珉便做了多少年他的主簿,这两人之间有点意思。”杜言秋拿起桌上的一个空茶盏把玩。

“我们不是在查当下命案么?”

姜落落弄不懂,怎么又扯到已故去的严老知县与张主簿身上?

“上杭的水很深啊!”

杜言秋将茶盏压在桌上。

“那……后来呢?”姜落落问。

“老夫人没再多问,张主簿也没解释其他,寒暄几句就走了。老夫人又像往常一般去佛堂诵经,吃过夕食后在院中散步,日落后再去佛堂打坐,等天黑又将那斗笠拿在手中翻看,大概有半个时辰过去,她将斗笠借蜡烛引燃烧成了灰。”

“烧了?”

“嗯,待那老夫人睡去,我便返回县衙寻公子。”

……

姜落落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该问什么。

阿赫不再言语,继续吃烧鸡。

杜言秋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低垂着视线,不知道在看什么,或者想什么。

姜落落想了想,小步朝他走去,“没人赴约,也是有结果的。你不必失意。”

“我失意?”杜言秋抬眼,对上姜落落的目光,眼底的冰凉也悄然散去,“知道张州珉小心谨慎,上任知县遗孀暗怀心事,这结果还小么?”

“我以为你瞧不上。”

“我自己穿针引出的线,若瞧不上,岂不是也瞧不起自己?”

杜言秋将手中的茶盏轻轻放回原处,“张主簿今日退堂后,便亲自赶往州府呈报上杭这几日的情况。但他并未带上那本书以及书中纸条。”

“张主簿不打算将此事禀报胡知州?也是要像严老夫人那般无声毁去?”

“不,在他去州府前,将那本书夹在送往刑房的文书中,然后却找人询问,看谁曾见他主簿房中的一本破旧《千字文》,还说那是新发现的邓知县遗留下的要物。”

“张主簿这是……亲自将消息散了出去?”

姜落落没想到张主簿会有这番举动。

等他从州府回来,那本书肯定已被刑房书吏发现。经这么一折腾,书中的纸条也就不再是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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