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3章 苦海
人世间。
万物凋零，一切都笼罩在了争道的残酷当中。
岁月做棋，千百年的布局一朝天翻地覆，便是亿万万生灵的湮灭。
生活在人世间的生灵从诞生之日开始，就只有两件事可以做。
活着去战斗，然后在战斗中死去。
寻求一方道统的庇护，成为了许多人期许的选择，至少在某些强大的道统之中，他们能够平和的渡过自己的一生，将生死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许多人将玄商王朝当做是这样的乐土，虽然这个乐土在过去的数千年时间里，覆灭了万千的势力，每一天都有海量的修行者被填入前线战场。
但只要玄商王朝不败，很多人就愿意将这里当做是乐土。
至少……凡人不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去，或者进入修行者的战场，成为那些邪魔修士的资粮。
他们在这里唯一的任务就是生孩子，生下能够修行的后代，然后那些后代成为玄商王朝战争之中的消耗品。
万千分之一的人，或许能够跳脱出来，可这样的人往往不会诞生于普通人家之中。
残酷的修行者战场，早已经不是运气就能够活下来的了。
但是最近，玄商王朝也不行了。
他们所在的疆域四面八方，都被海洋所包裹，在那海洋之中，数不尽的佛兵从其中走出，一点点挤压着玄商王朝的防线。
短短不到百年的时间，几乎所有的高层都能够看得出来，玄商王朝也要奔赴曾经那一个个湮灭在岁月中的道统经历的一步。
灭亡。
于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自然人心浮动。
直到，玄商王朝之主，那位女帝拿出了一座天舟，她也准备放弃这里了，但却有办法能够带着很多人一起离开。
以天舟作为根基，便可永恒的行驶在天地的海洋，不被地域所困。
唯一的问题就是，玄商王朝从来都不是各自为战，有天上降临的天人，监督着这个国度。
“或许，我们应该杀了他们，然后再以天舟离开此地，横渡苦海，寻找一处安宁之所。”
“人世间哪里还有安宁的地方，即便是那几位大圣，也无法制止诸多无上生灵的厮杀。”
“天舟再强大，恐怕也承受不住无上存在的战斗余波。”
“可苦海无边，没有天舟只是依靠我们自己的话，逃不出去的。”
“天舟是必需品，但仅此而已的话，我们逃不过天人的追捕。”
“唯有……杀了他们。”
“杀天人？杀完之后呢？真以为我们能够逍遥自在？天人不仅仅只是天人，其背后的力量，贯彻整个仙道无量天地。”
“那位有什么办法吗？”
“如果有，又怎么可能等到现在。”
玄商王朝之中，不少人叹息，于眼前，他们看不到战胜苦海之中佛兵的希望，于未来，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抵挡天人背后的仙道魁首的追究。
让他们杀张家的天人，他们是不敢的，让他们舍命和苦海佛兵厮杀，他们也是不敢的。
“听闻，大圣也行走人间，有时候会落下力量，覆灭一方天地的其他道统。”
“可惜这么多年来，大圣都没有注意到我们这里，哎。”
“被注意到，可不是什么好事，大圣降临，必然引来其他的无上存在，到时候只是一缕气息，就能覆灭我们全部。”
“即便是大圣们，也不能拨乱反正啊。”
“我曾听闻，久远的时间之前，九位大圣便能够镇守在天门外，使得人间太平。”
“如今的大圣可不到九位。”
“苦海，苦海……”
人心浮躁，是因为生死的威胁，而在玄商王朝的底蕴深处，那巍峨的宫殿群之中的人，却是一个个平静看待过去和未来。
他们相信这片天地的主人能够有办法，解决苦海之祸。
“所以，你有办法吗？”
张神陵端坐在蒲团之上，看着不远处的商红玉。
他从万年之前就已经抵达这里，看着玄商王朝经历万年的变化，并且在数千年前彻底暴露在了诸多道统的眼中。
但也正是因为如此，苦海出现了，淹没了玄商王朝的四面八方，一次次的挤压，让玄商王朝不断失去生机。
等到反应过来的时候，商红玉已经来不及带着玄商王朝逃跑了。
至于所谓的天舟……根本不存在。
天舟的名，是她从张神陵这里听来的，其本来的名字叫做泛舟，一件强大无比的准仙器。
自始至终，商红玉都不知道怎么才能够破局，除非眼前的人出手。
“人间大圣之名有您一位，难道您就真的不能出手吗？”
商红玉忍不住问道。
“不能，有人盯着我呢，道庭那几位天官，一直都在等待我出手，只要我出手，他们就会逼迫我飞升，一旦飞升，那就更加身不由己了。”
“飞升之后，依旧不得逍遥自在？”
“三界天命争夺，道统的厮杀，哪里轮得到逍遥二字来搅和。”
“那您为何觉得能够救我？”
“救你一国不易，但是救你一人却是不难。”
“您是大圣，难道还要审时度势，才愿意救人吗？”
张神陵沉默下来，数万年的时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但有些事，始终都没有变过。
沉默过后，张神陵看着商红玉说道：
“你觉得，是我不愿意救？”
“不如，我带你去看看苦海怎么样？”
下一刻，不等商红玉同意，张神陵已经大手一挥，两人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了玄商王朝的边缘，这是一处海边，大海便是苦海，血红色的海水荡漾着普照的佛光。
在陆地与海洋的交界线上，有着成千上万的人，他们表情虔诚，行佛礼走入苦海之中，就连商红玉都不知道他们进入其中是生是死。
“我带你进去看看。”
张神陵抓着商红玉，两人进入了苦海之中，当她的双目清明，能够注视周围的浑浊的时候，才看明白了一切。
那些陆地上的人，他们怀着虔诚的信仰，认为只要投入苦海之中的佛陀，就能活下去。
可是当他们进入苦海的一瞬间，他们身体就像是断线的风筝一样沉没在了海底。
而他们的灵魂，却在苦海之中升华，成为了佛门之中狂热没有自我的信徒。
商红玉没有去看那些升华的灵魂，而是看向了苦海海底，那里……数不尽的尸骸堆积。
有尸骸汇聚在了一起，形成了进攻玄商王朝的佛兵。
“你不明白，自始至终，你所面对的佛兵，面对的敌人，都是你们自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