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你这个软骨头
周牛说完话,马车里一片寂静。
云皎月紧抿着薄唇,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觉李大儒行事滴水不漏,不知不觉间还完善了谋害萧莲的计策。
相比较于夜间此地无银三百两地把白果放在萧莲门口,让她偷。
还真是多费些工夫,找草药商贩来收白果为好。
“真是造孽。”
柳韵秀紧皱着眉头,缓缓摇头,“没想到大嫂竟然是死于这种……”
死于这种可笑的原因。
柳韵秀说话顿了顿,注意到此刻自家夫君祁向磊正满脸沉重。
估摸着是在担忧祁老夫人的病体。
而侄儿祁长瑾清隽的脸上,又有些肃杀之气。
看着两人心情不好,还是忍住了。
没有将话说完整。
柳韵秀是个聪明人,这些年面对祁家所有人,都能尽可能地保持平和之心。
就好比对待祁老夫人,就算她再不喜欢自己这个婆母。
明面上也极少起冲突,会端着敬着。
除去女子出嫁前,就会被教导要无条件孝敬公婆的原因以外。
还因为她自幼被父亲教导:弱者仁之助,强者怨之归。
弱者,往往能得到别人的同情。
做事情不能做得太绝对,否则有些形迹恶劣之人,一旦老弱病死,就会显得可怜。
到时候不仅能让人下意识同情,还会让人对自己说三道四。
要是她从前和祁老夫人这个婆母正面不对付。
现下人家老弱,又正值生死边缘!
即使自家夫君嘴上不说,心里也还是会责怪她不孝顺。
柳韵秀不露痕迹去看云皎月,推己及人后……
思索半晌,担忧这孩子可能会被祁长瑾责怨。
决定管一管,亲昵道,“瑾哥儿,父母恩深终有别。”
“眼下逝者已逝,身为子女,活着的人,能做的就是要恭敬祭奠。”
“你娘大半辈子没受过苦,而且你又孝敬了她二十余年,从前更是甚少起冲突。”
“说句不该说的,她这辈子也算值了。”
柳韵秀想当和事佬,主动握住云皎月的手,将她的手放在祁长瑾手心里。
嘱咐着,“你们夫妇二人一定要和睦,这样往后家里才能昌盛不衰!”
“你可不要因为你母亲的死,就埋怨皎月。”
祁长瑾眉心微动,目光幽深褪去。
原先面孔上的沉郁之色也渐渐隐匿,舒展开眉头,“三婶娘多虑了。”
祁长瑾心里分得清楚。
一码归一码,要是自己的亲娘不起贼心偷白果……
最后也不会落得一个被白果毒死的下场。
况且平心而论,他的生母,当婆母或许不行,可当亲生娘已经够格。
萧莲是他生母,于他有生养之恩。
她死了,他心里自然伤心。
但伤心归伤心……
镇静处理道,“我娘的死和皎月无关,我不会去埋怨她。”
“现在天气热,尸身久久不安葬会发臭腐烂,有损遗容。还是先寻个地方,入土为安为好。”
云皎月有些诧异,好奇道,“冤情洗清,就是这两个月的事情。”
“现在要是把你娘运回青州,或
许翻案之日,就能埋入青州祖坟。”
“真的不把她安置在棺椁,再运回去吗?”
祁家祖坟在青州,祁长瑾双亲都已亡故,理应双亲要同穴安葬。
过两月她们和三房也会离开泽州。
要是把萧莲安葬在大荒县,倒有些惩戒萧莲生前行迹不断,死后也不埋入祖坟的意味。
祁长瑾缓缓摇头,“一日未翻案,要是公然离开泽州,日后定会受到刁难甚至弹劾。”
“这个险,不能冒。等日后在京都站稳脚跟了,我会让人将我娘迁至祖坟。”
祁向磊也打起了精神。
他点点头,认同道,“的确不能运棺椁回青州。”
“这次别说是大嫂意外去世,就是连我娘,长瑾的亲祖母去世!也不能运棺椁回去。”
在面对和家族未来兴衰有关的事情,几乎所有人都异常理智。
祁向磊正襟危坐在马车内,提醒道,“我们祁家被流放,本来就是冤案。”
“虽说人家朝廷官员是冤枉了我们,可要是没翻案,就擅自回青州,还是棺椁里的死人回去。”
“但凡家中以后无人入仕就算了,可现在瑾哥儿进入官途有望,我家文朗又日夜苦读。”
他摇摇头,身为现在一家子里,除去祁老夫人和二房以外辈分最高的人。
表明自己的意思,“要是真运棺椁回去。”
“以后难免被人说闲话,说是对朝廷不满怀有怨恨之心。”
“这才故意在未翻案时,将人运到祖坟。”
云皎月听完祁长瑾和三叔
的话,也觉得是这个理。
她对萧莲本就没什么感情,早埋入祖坟也好,晚埋入也罢。
对她来说都不是什么要紧事。
马车从夜色未明时,驶到了天色大亮。
一行人终于到了方山村。
祁老夫人和祁盛天两个人,原先都被安排在方山村隔壁的两个村子里劳作。
这次是因为萧莲没了,两个人才是得到看守之人的应允,将人送到方山村。
这件事情,周牛在路上也已经和云皎月知会过。
刚下马车。
就听见祁老夫人在萧莲家门口哭,哭的声音很大。
像是硬生生嚎出来似的!
骂道,“你这个没良心的儿媳妇,怎么就走在我的前头了!”
“我就不该让你嫁到我们祁家来,都说娶妻不贤毁三代!”
“你克死了我大儿子,还生出了那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甚至让他娶了个小贱人回来!”
“萧莲你啊,真是害得我祁家好苦!”
祁老夫人这么些年,也算是受了萧莲不少孝敬。
看到人就这么走了,心里多少没什么好滋味。
又想到今天这种日子,自己那个不孝的孙子和无法无天的孙媳肯定会来!
索性把心里不高兴的话,全说出来!
以往她在村子里说,都没人乐意听。可现在不一样了,萧莲屋子外头围了好多人!
他们再不乐意听,都得听她抱怨!
时隔月余,这是云皎月第一次重新见到祁老夫人和祁盛天。
她蹙了蹙眉头,总觉得这老婆子不光明面上骂她,还
在指桑骂槐!
骂她没良心,骂她不贤毁了上下三代!
眼神微沉,不太高兴。
真想说一句,要是她没穿过来,大房二房他们早就在流放路上被折腾死了。
哪还能活到今天?
谁让未来的大反派祁长瑾,得在流放途中黑化!
而最容易让人快速黑化的事情,也就是遭遇至亲之人接二连三的离世。
这会儿,祁盛天弱弱拉了拉自家老母亲的粗布袖子,“娘!”
小声且用力道,“娘,你就别说了!你看看,我们惹瑾哥儿妻子不高兴是什么下场?”
“你再看看人家三房,现在过的又是什么好日子?”
“我的娘呦,你就服服软吧,我们能见瑾哥儿他们一次不容易!”
嘀咕着,“要是服个软,说不定我们也不用再受罪了!”
祁老夫人心里知道这些道理。
偏偏就是拉不下这个脸!
以前她身为首富家的主母,谁人敢不给她三分颜面,甚至上赶着巴结?
她咽不下这口气!
瞪着祁盛天,怒道,“你这个软骨头!”
祁盛天像是想到了什么,但是他不敢拼一把。
祁老夫人看自家儿子这副模样,也不约而同想起了一件事情。
眼看着云皎月她们距离自己的位置越来越近。
脑子突然灵光乍现!
有了一雪前耻的好主意!
她暗骂自己,以前就是吃了没文化不好钻研的亏!
才会被云皎月欺负到这种份上!
这次,她必得让这小畜生一败涂地,后悔不对长辈百依百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