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是魔鬼心肠的活菩萨
迟莺如何听不出来,沈观澜话外的意思分明是要她去和林管事交代。
在心里骂了沈观澜一句阴险,她乖顺的站在沈观澜的身边,等着林管事的到来。
“王爷,这么晚了,不知叫老奴来…秀秀!秀秀,这是怎么了?我可怜的女儿呀!我这辈子就只有这一个女儿!王爷,求您一定要给老奴做主呀。”
李书很快就带着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赶了过来,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沈观澜身边的那名书童祁裕。
林管事到了亭子,就恭恭敬敬的对着沈观澜行礼,突然他便看到了地上女子的脸,一下子便失了礼数,连滚带爬的到了鸢秀身边。
他哭得凄厉。
在场所有人都面无表情。
甚至都没有人理会他。
过了好一会儿,林管事又道:“敢问王爷,秀秀如何就…”
话说到这里,林管事没有再说下去,他试探着去看沈观澜的脸色。
府里的老人都知道,今日是宁妃娘娘的祭日,每年这一天,王爷都会在宁安亭待到很晚。
这个点鸢秀本该在菡萏院的,却出现在这里,林管事心里清楚的很,鸢秀有错处。
但女儿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他心里也是按耐不住要给女儿讨个说法。
“蕊姬,还愣着做什么?林管事问你呢。”沈观澜慢悠悠的开口,就把迟莺推了出来。
几乎是他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林管事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就朝着迟莺看了过来。
林管事脸上的恨意仿佛能化为实质,迟莺毫不怀疑,如果不是有沈观澜在场,对方能立刻扑上来将她撕碎。
迟莺又一次慌乱的跪了下去,她语调颤抖的道:“对不起,林管事,我不是故意的,我…我只是在这儿路过,鸢秀姐姐突然扑上来扯我的衣服,我太害怕了,一时失手…”
“胡说!什么一时失手?你当我看不出来吗?秀秀她…她分明是被人活活掐死的!”林管事猛的打断了迟莺的话,就要朝着迟莺扑过来,突然一柄出鞘的利剑挡在了他和迟莺中间。
迟莺猛的抬头,就看到了程诺那张冷峻的脸,而沈观澜也神色讶异的扫了程诺一眼。
林管事被剑锋逼的后退了一些,程诺却依旧没有收剑,迟莺心里也有些好奇,明明刚才程诺还是冷眼旁观,现在为何要拦林管事。
“程诺,退下。”僵持不下之际,是
沈观澜开口叫停了程诺,程诺终是收了剑,又退到了沈观澜身后的位置。
随着程诺退下去,迟莺也松了一口气,她并不想让沈观澜知道她同程诺之间有联系。
被程诺一吓,林管事也清醒了一些,他没有再试图对迟莺动手,而是又道:“王爷,这些年老奴对王爷忠心耿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如今老奴唯一的女儿就这么死的不明不白,老奴实在是…实在是心痛啊。”
“林管事,我承认是我杀了鸢秀姐姐,但今日姐姐情况确实有些不对,方才见面她就扑上来要撕扯我的衣服,那模样活像中了邪一样,我也是害怕极了才一时失手的。”
“要不然还是叫个郎中来吧,瞧瞧鸢秀姐姐到底中了什么邪,我觉得或许有人背后搞鬼,要害姐姐。”迟莺道。
沈观澜的意思很明显,就是要让她自己把这件事拦下来。
在这个王府里,沈观澜是天,迟莺自然不能违背沈观澜的意思。
就凭她一个乐姬的身份,也无法同王府管事作对,如果她只是把事情揽在自己身上,而沈观澜不帮她说话,那么她就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她不仅要帮沈观
澜背黑锅,还要自救。
鸢秀今日行为诡异,明显就是吃了药的,她相信林管事自己也察觉出了异样,现在她指出来,便是给自己买了一个保命符,至少可以让林管事现在放过她。
至于之后,便且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这里,迟莺不动声色的看了看沈观澜的方向,她低着头,只能看到沈观澜脚上绣着云纹的长靴,这样的姿势也刚好能遮掩住她眼里的不满。
世人都说,文宣王沈观澜最是菩萨心肠,他不争权势,只爱书画,是这大庆王朝里谪仙一般的人物,可迟莺瞧着,这人分明是个活脱脱的魔鬼,心机深沉,满腹算计。
他哪里是什么菩萨心肠,分明是做了恶事,找了合适的人挡刀。
迟莺话音落下,林管事果然有些慌乱,他紧紧抱着鸢秀道:“秀秀已经死了,还找什么郎中?我看你就是要折辱秀秀!”
“鸢秀姑娘无端惨死,本王亦是心痛,这样吧,祁裕,你带林管事去拨些银子,厚葬了姑娘吧。”沈观澜终于开了口。
瞧他一副悲天悯人的模样,就好像真的在为鸢秀的死而心痛一样,迟莺却看的真切,当时鸢秀死在
他面前时,他眼睛都没眨一下。
真是魔鬼心肠的活菩萨呢。
林管事脸色依旧难看,但担忧再闹下去沈观澜真的要人去请郎中,他也只能将这口气先咽下去。
鸢秀是他的女儿,他又如何不知鸢秀那些心思?
如今王爷不追究,他就这么认了,还能换得王爷几分愧疚,但若是闹下去,最后反而是他们林家的不是。
思至此,林管事也只能背起鸢秀,踉踉跄跄的跟着祁裕离开。
林管事走了之后,沈观澜才慢悠悠的道:“蕊姬,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蕊姬谢王爷相救,王爷大恩蕊姬铭记于心。”迟莺匍匐下去,额头紧贴着地面,声音恭敬得道。
“起来吧,如此寒夜,莫要再四处游荡,免得招惹祸事。”沈观澜道。
对方声音轻飘飘的,迟莺却能听出明显警告的意味。
她乖顺的应了一声,就听沈观澜又说:“李书,你再跑一趟,送蕊姬姑娘回菡萏院。”
李书?
听到这个名字,迟莺将到了嘴边的推辞之语咽了下去,他正愁没办法接近李书呢,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奴谢过王爷,劳烦李侍卫。”迟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