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如今我也是算个犯人
事已成定局,就算想明白了一切,陈侍郎也只能自认倒霉,他的视线略微下移,看向了还跪在地上的女子。
此刻陈侍郎甚至有些怀疑,这女子的出现是不是旁人故意安排的?陈明宇就算再贪恋美色,也不应该对宫妃动手动脚才对。
到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容许陈侍郎把陈明宇叫到一边详细询问,他只能压着心里的痛苦,将注意力落在别的地方。
“没有!我没有!陛下,我没有对六殿下不利。”陈明宇这会儿也看明白了陈侍郎执意要和他撇清关系,心里的怨恨滔天,他也知道现在还不是和陈侍郎争执的时候,如果不赶紧解释清楚,他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此刻女人又或者别的什么在陈明宇心里都化作了浮云。
“胡搅蛮缠,若非你居心叵测,为何在听潮的接风宴上生出这等事端?陈福,还愣着做什么?讲这个满口胡言的家伙押下去杖毙。”沈啸威说。
他轻飘飘的就定下了陈明宇的结局,再也不给任何人求情的机会。
见陛下真的动怒,陈福也不敢犹豫,立刻带了几个人上前来拉扯陈明宇,甚至还有人眼疾手快,直接把手帕塞进了陈明宇的嘴里,以防他再说出什么
不好的话惹了陛下心烦。
陈明宇被拖下去,陈侍郎一时也维持不住他那幅淡定的模样了,脚步不受控制的踉跄了一下,一张脸也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
然而在想到陛下给陈明宇安上的那个罪名之后,他根本就不敢表现出什么来,更是连头也不敢抬,生怕那些沾染到自己这里。
陈侍郎又后退了两步,不经意间他瞥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脸色比他的还难看,也更惶恐。
陈侍郎认识那个人,那是骠骑大将军家的小公子温骁,也是沈问山的表弟!
莫不是六殿下定州遇刺一事同他们有关?
这个想法一从脑海里冒出来,陈侍郎又猛的收回了视线。
事情已经很明晰了,陈明宇太过蠢笨,阴差阳错做了那只鸡,而温骁又或者他背后的沈问山才是猴。
想到了这一切,陈侍郎的目光又望向了前面的沈听潮,他盯着沈听潮的背影良久,眼睛里的情绪晦暗不明。
迟莺也没想到,自己的精心算计,阴差阳错也中了沈啸威下怀,听着沈啸威借这件事给沈听潮立威的话,迟莺在心里算计着,这次沈听潮应该又多欠了她一点儿。
迟莺兀自盘算的时候,沈啸威的视线也落在了
迟莺的身上,他似是犹豫了一下,这才冷声说道:“贵嫔蕊姬,行为无状,毫无礼数,即日起打入冷宫,没有朕的允许不准踏出宫门半步。”
打入冷宫!
秦雪烟一直就在沈啸威的旁边,她也一直在等着沈啸威对迟莺的处置,听到这四个字的时候,她的眼里难掩喜色。
自打这个贱人入宫以来,陛下对她处处包庇,甚至为了她连怀有身孕的云雨都能抛到一边,她还以为这一次陛下也会不轻不重的惩罚两句,结果便等到了这样一个大快人心的消息。
凌霜说的果然很对,沈听潮总能把握好陛下的心意,不仅在前朝混的风生水起,便是让他插手到后宫的争斗中来,他也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而且事情结束之后,他还是最大的受益者。
真的见识到沈听潮的手段,秦雪烟觉得那个位置十有八。九便是他的了。
想到这儿,秦雪烟也回头看向了沈听潮,沈听潮的面具遮住了半边脸,她早就不太记得这人的长相了,但视线相对的时候,她看到沈听潮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嘴缓缓扬起,对着她笑了笑。
就像是在向她邀功求夸奖一般。
能一举把自己怨恨至极的贱人弄进冷宫,
这让秦雪烟再满意不过了,进了冷宫,没有身份,以后还不是她想怎么磋磨便怎么磋磨?
秦雪烟也对着沈听潮回了个浅淡的笑,回过神来的时候,她正好看到女人被人拖了下去,恍恍惚惚的,还能听到她凄楚的哭声,这样的声音让秦雪烟心里一阵痛快。
就该是这样的,卑贱婢女出身的下贱东西罢了,如何可以压她一头?
迟莺被人拖拽着,渐渐的,迎庆殿门口的那些人在她的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又一个小小的黑点,她的抽泣声也渐渐的停息了下来。
拖拽着她的太监是个生面孔,她并不认识,阿柔急匆匆的跟在她背后,眼睛里蓄满了泪水,迟莺只是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对着阿柔露出了一个安抚的笑。
“这是发生了什么?”一个清越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就像是清泉打在磐石上,悦耳的仿若乐声,这声音迟莺太熟悉了,她猛的抬起了头,看向了正前方的那人。
他穿着和陈福一般无二的衣服,身影瘦削高挑,站的笔直如松柏,完全没有内侍惯有的卑躬屈膝的奴性。
他根本就不像内侍,反而更像风光霁月的秀才公子。
迟莺有些失神的看着他,他好像又瘦了许
多,不变的是那双眼睛,总是坚毅的,炯炯有神的,唯独同她对视的时候,会流露出些许的温柔。
本来已经停止了装腔作势的抽泣,然而此刻迟莺心里却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疼的她有些喘不上气来,嗓子也好似被人掐住了一般,干涩的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她想过与他的重逢,她以为自己可以很平静的说一句“你回来了啊,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可这一刻,所有的设想都变得有些苍白,她只是这样遥遥的看着他,视线却越来越模糊。
“回微公公,这是被陛下贬为庶人的蕊贵嫔,奴才奉旨压她去冷宫。”押着迟莺的一名内侍解释道。
“蕊贵嫔?”那人重复了一句,他点了点头,又道:“你们回去吧,我带她去便是。”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
内侍想要说什么,已经被他毫不留情的打断了,他走到了迟莺身边,却没有像那两名内侍那般攥着迟莺的手腕,而是很平静的对着她做了个请的手势。
迟莺就这样看着他,忽的她自己把手伸到了他面前说:“我如今也算是个犯人,您应该压着我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