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七十七章 对峙
“宣……荣亲王妃、镇国公杨钺等入宫觐见!”
杨家兄弟站在杨夫人两侧,他们的亲爹则走在后方,看着这熟悉的皇宫恍如隔世,他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入宫了。
他曾经怨过杨钺,为何不让他光荣地战死沙场,马革裹尸本就是杨家人的归宿。
可知道这一切都是先帝的陷阱后,而且对方要的是杨家一整族人的性命以及杨家几代人打拼出来的名誉。
那一刻他就知道自己不能死,不值得死,所以他宁愿做个寂寂无名的小老百姓,在慈幼堂照顾那些战争遗孤,看着他们一点点长大,他才会觉得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臣杨钺……参见皇上,吾皇万岁!”
皇帝一时间没有响应,他与所有大臣一样,将目光投放到了杨钺身后那人身上。
许久,大殿中有人咳嗽一声,皇帝忙开口说道:“爱卿快平身!给荣亲王妃赐座!”
杨夫人甚至还穿着那身朴素的布衣,却能在一众朝臣面前坐下,姿态端庄,丝毫不受影响。
杨钺走到梁祭酒面前,露齿一笑,“听说就是梁老大人说我爹还活着,晚辈很感谢您,直到今日还有人记得我爹,人已经到了,恕
晚辈眼拙,实在没认出他就是我亲爹,不如请梁老大人来认一认。”
兵部尚书先一步走出来,“皇上,臣与老杨将军共事多年,打过无数交道,无论是长相、身形、声音还是笔迹,臣都了如指掌,请由臣来第一个辨认。”
“准奏。”皇帝按捺着激动,对跪在大殿中的人说:“这位……老伯,请起吧。”
他一抬头,连皇帝都觉得太像了,就像杨振天老了十岁的模样。
兵部尚书先是站到那人面前,两人对视一眼,杨振天无端地心虚了一下,低下头,然后听对方命令道:“请站直!”
他比划了一下身高,“启禀皇上,臣觉得此人身高与杨振天相差无几,五官有七成相似,最不同的是这双眼睛与眼神,不过这些不能作为分辨标准。”
他让对方开口说句话,结果对方开口说了两句,却是一口烟嗓,语调带着江南腔调。
“你嗓子受过伤?”兵部尚书问道。
杨振天点点头,将事先想好的理由说出口:“是,当年家人全死在战火中,草民哭了七天七夜,嗓子哭哑了,眼睛也快哭瞎了。”
杨家几兄弟齐齐低下头。
这个理由还算正当,兵
部尚书继续吩咐:“那请你写两个字来看看。”
有太监送来笔墨纸砚,杨振天拘谨地说:“小人只识得几个字,写只会写自己的名字。”
“那就写自己的名字。”
杨振天用一种别扭的姿势拿起笔,沾了墨,在纸上写上“段明觉”三个字,其中还有个错别字。
兵部尚书又提了个要求:“换个手写试试。”
杨振天在内心呼啸:早知道有今日,当年就不该和这混蛋做朋友。
他换到左手,这回连笔都拿不好,字重复写了几遍才写出三个像样的来,看起来确实是没怎么拿过笔的人。
杨振天这几年都在练字,别人练字是为了好看,他练字是为了换个难看的字体,好在难看总比好看容易。
兵部尚书下了结论说:“启禀皇上,臣已经检验完毕,此人并非杨振天。”
梁祭酒第一个不答应,“任尚书,你此话老朽不能同意,他不想承认,自然可以装做什么都不一样,声音可以改,字体可以变。”
“那梁祭酒觉得该怎么判断他是或不是?”
“这还用判断吗?他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证据,天底下哪有这么巧,刚好让杨夫人在姑苏遇到了一个与
亡夫长相相似的男人?”
别说,这话深得不少臣子的心,只看杨夫人的行径,确实很难辩解此人不是杨振天。
可人家就是不承认啊,你能拿他有什么办法?
“皇上,臣以为可以请御医来检查一下这位的身体,杨将军征战多年,身上伤痕不断,长相可以相似,但伤口总不能也相似吧?”岳次辅提议道。
大臣们纷纷附和,今日不把事情弄明白,大家恐怕都要睡不着觉了。
但不少大臣心里已经觉得不是了,如果是,只能说杨振天实在太能装了,连妻儿都不能相认,这牺牲也够大的。
黄御医很快被请来了,面对大变样的杨振天,他收起疑惑,按照要求给他检查身体。
杨夫人先退出大殿,杨振天当着满朝文武的面脱下上衣,露出满是伤痕的身体。
“这……”
黄御医仔细辨认后说:“皇上,此人身上的伤痕乃是鞭伤,纵横交错,看样子也有些年头了。”
杨振天跪下磕头:“皇上恕罪,草民刚才没有说实话,草民当年曾被辽军俘虏过,身上的伤痕就是那时候留下的,请皇上明察!”
一旁有位文官冷哼道:“这也太巧了,刚好用一
身鞭痕盖掉了原有的伤疤,不会是你瞎编的吧?”
杨振天畏畏缩缩地答道:“草民不敢,草民有人证的,当年与草民与另外一百多汉民被益州知州解救出来,其中十几名孩童被送往姑苏的慈幼堂。
也就是那时候草民决定南下,一路兜兜转转也去到了姑苏,留在了慈幼堂照顾那些孩子。
草民家人都不在了,唯有看着那些孩子健康长大,才觉得活着还有一些意义……”
杨振天声泪俱下,感动了不少大臣。
杨二郎站出来说:“皇上,臣记得益州当时的知州乃是谭子维谭大人,他死在了西凉军围城之时。”
皇帝为难地说:“如此一来,岂不是死无对证了?”
梁祭酒愤怒地质问道:“一定是你们事先商量好的计谋,杨振天,老夫敬你是一条汉子,你若连自己是谁都不敢承认,实在愧对杨家列祖列宗!”
杨振天心中腹诽:老子用一条命换来了杨家的无上荣光,还是受封的亲王,列祖列宗在地下应该偷着笑才对。
他委屈地问道:“这位老大人,您为何一定认为我是那个……杨将军呢?我若有他半分本事,又岂会落到今日这般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