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就要嫁给许家二郎
“娘,嫁入侯府要守活寡,我不管,我就要和沈棠梨那个贱人换亲,就要嫁给许家二郎!”
斜阳西沉,晚风徐徐。
沈棠梨捧着抄好的佛经刚踏入院中,便见嫡妹沈娇娇撒泼摇晃着继母林氏的手臂,哭得梨花带雨。
沈棠梨闻言脚步微顿,一双溢满疑虑的眸子不由得暗暗朝沈娇娇瞥去。
三日前侯府的人拿着拜名帖上门问亲之际,她为了抢占婚事,先是买通婆子在坊间到处传她与侯府六郎郎才女貌,是天作之合,随既又串说林氏匆匆将沈棠梨许配给许家二郎。
当着众多世家贵女的面说许二郎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穷癞蛤蟆,一辈子只配在阴沟里打转,多看他一眼都会霉运缠身。
现在怎地突然转性想要嫁他?
林氏与沈棠梨有同样的疑惑,一把甩开沈娇娇的手,皱着眉头话音微怒的呵道:
“侯府气派风光,你嫁过去将来极有可能会做世子夫人。而许二郎只是个穷酸秀才,家中连温饱都顾不上,你自小娇生惯养,哪能去许家受那份罪?”
“再说了,侯府六郎年轻气盛,岂会让你守活寡!”
提起侯府,沈娇娇的双眸顿时
淬上一抹狠戾。
脑海中不断浮现上一世她在侯府受过的种种委屈。
不敢轻易将自己重生的事实道出来,只死死绞着手帕,似受了天大委屈般声泪涕下的哽咽道:
“娘,这几日我梦魇缠身,一直重复做着同一个梦。
梦里我如愿嫁入侯府,洞房夜才发现新郎不是侯府六郎,而是半年前突然恶疾缠身昏迷在塌、被御医断言活不过三年的侯府三郎楚北冥。
而沈棠梨嫁的许二郎登上青云梯,不仅高中状元,还官至宰相为妻请封诰命。”
“趁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娘,你就听我的吧,侯府真的万万嫁不得啊。”
沈娇娇边说,边迫不及待的推着林氏去更改拜名帖。
见林氏立在原地不肯动,显然当她是在说糊涂话,急得连忙拔下头上的发钗抵在脖颈上,红着眼圈继续道:
“娘,武定侯府嫌我们伯爵府门楣没落风光不再,打定主意要让沈家的姑娘嫁过去给楚三郎那个病秧子冲喜,你若不信,现在就派个人去侯府打听打听……”
沈娇娇情绪太过激动,抵在脖颈上的发钗生生在她嫩白的脖颈上戳出一道血痕。
林氏知她心性
,明白她虽然娇纵跋扈,但却不是不知轻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之人。
生怕她的玉体留下疤痕,连忙一边夺下她手中的发钗柔声安抚,一边派小厮偷偷去侯府打探消息。
沈娇娇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为让林氏相信自己,趁小厮去打探消息的空隙,她又向林氏透露了一些后宫中的隐晦事及朝中几位重臣的升迁贬谪。
林氏听得后脊发凉。
她虽身处后宅,但这些年为了撑起伯爵府的门楣,一直随夫君四处奔走打理关系。
自然知道一些常人所不知的消息。
朝中波橘云诡,沈娇娇说的这些事乍一听不合理,但细细顺理,全都是些板上钉钉即将会发生的事。
想着沈娇娇刚出生时,曾有老道说她命带奇运,林氏当即便对她说的话信了三分。
待那去打探消息的小厮匆匆来报,说武定侯府的楚六郎三日前已离京,如今下人布置的婚房确实是楚三郎的院子后,林氏当机立断拉着沈娇娇的手去更改拜名贴,气愤道:
“我的宝贝娇娇是做丞相夫人的命,就让那个大贱人生的小贱人嫁给病秧子受那份蹉跎吧!”
沈棠梨将她
们的对话全都听进耳中,假装无事发生,悄无声息的退回自己的房间。
同林氏一样,她也信了几分沈娇娇口中的预知梦。
毕竟沈娇娇这人处处争高,根本不是会吃亏的主。
想起她说的换亲一事,脑海中不禁浮现许二郎那张令她生厌的脸,黛眉微微皱起。
被嫡母许配给许二郎后,她曾在春日宴上与他见过一面。
身为文人,许二郎表里不一。
人前风度翩翩、礼貌绅士,人后举止浪荡,言语轻浮。
沈棠梨曾亲眼见到他明明没醉,却酒壮色胆将一个小丫鬟连哄带骗拐进房间。
只一眼,她便知这人嫁不得。
这样德行有失的人,若真能像沈娇娇所言的那般封侯拜相,官运享通,那天下岂不是要奸臣当道?
再一想到侯府的那位楚三郎,沈棠梨皱起的黛眉松了又松。
印象中,她总共同他见过两次面。
第一次是在七岁那年,她于闹市中走丢,被人贩子抱到雪山上贩卖,恐惧绝望之际,是他现身斩杀人贩子将她带回。
仍清楚的记得,那日鲜血染红了白雪,他长身玉立,温柔地蒙住她的眼,在她耳畔轻声说“别怕,我
带你回家。”
第二次则是半年前,他一袭白衣染血,亲自带着她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兄长沈世誉的骨灰回家。
一双深不见底的眸子死死的盯住她,软言细语喃喃娇哄:“以后保护你的职责,我替你阿兄接下。”
那日沈棠梨因兄长的死被打击得晕厥过去,醒来时满府白绫,兄长已经入了土。
所有人都像接收到某种指令般,不约而同的对兄长的死避之不谈。
就连府中与兄长有关的物件也一夜之间全部消散。
沈棠梨四处打探,始终得不到任何消息。
想去侯府找楚北冥询问,却得知他在兄长死的第二日,便病倒在床闭门谢客。
他恶名在外,盛京城中但凡被他多看一眼的人都会担惊受怕的买尊佛像在家中跪拜避灾。
坊间更是传闻他是杀人太多遭了报应,吆五喝六日日祈祷他早日被阴魂索走性命……
正想着,思绪突然被一阵敲门声打断。
心腹丫鬟云儿随之走了进来,面色忧忧的道:
“小姐,老爷和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
沈棠梨心头咯噔一下。
轻轻应了一声,将抄好的佛经小心放下后,不紧不慢的朝前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