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齐家完了
齐钰的棺椁停放在院子正中央,只搭了个简易的木棚,香烛被吹得东摇西晃,盆里燃着的纸钱扬得到处都是。
“摆这么显眼的地方,人家又不瞎,能发现不了?”
江玉听着屋中的动静,看了看一旁安静的柳岁。
她捂着口鼻,掏出几根香点燃。
“扑通——”
屋里齐怀和齐辰双双栽倒在地。
“事急从权,就在这解剖。”
江玉搓了搓胳膊,咬牙推开棺椁厚重的盖子。
齐钰灰黑的脸映入眼帘,唇也呈现不正常的紫红。
柳岁用匕首划开他的咽喉,与张天不同,齐钰的气管已经紫黑,中毒的时间显然不短了。
“果真和张天一模一样,只是这齐钰中毒的时间更长。”
柳岁仔细替他将伤口缝合,衣领一遮完全看不出痕迹。
齐钰的手指微微蜷曲着,柳岁俯身,借着微弱的烛光看到他指甲中有零星布匹残片。
宁安多以粗布和棉麻为主,这样的衣料更像京城中的高档货。
江玉皱眉,“这是蜀锦,即使在京城普通人家也穿不起。”
柳岁四下搜寻,最后在堆放杂物的厢房发现了十几张大额银票,粗略一数,最少两万两。
“江玉,你知道齐家为何被流放吗?”
江玉仔细想了想,摇头。
“齐家被流放得很突然,平时齐怀表面不参与任何党争,可私下骄奢无度,不是正五品官员那点俸禄能办到的。”
江玉接过柳岁手中的银票,眉头拧成个死结。
“背后之人很谨慎,银票上的印是江南那边钱庄才有的,想追溯源头很困难。”
柳岁笑着将银票塞到江玉的怀里,“齐家怕是完了。”
“银票为何给我?”
“你是摄政王的人,没人怀疑银票是你偷的!”
偷!?
江玉的脸色活像便秘了三天的,“分明是你塞给我的!”
柳岁耸肩,脚步飞快。
“有证据吗?银票在你身上,捉贼拿赃,拿的不也是拿你!”
江玉语塞,耷拉着脑袋跟在柳岁身后。
才离开半刻,齐家突然窜起冲天大火,映红了半边天,北风呼啸,火势猛烈,根本来不及搭救。
“真被姑娘猜着了,你是如何得知他们会被灭口的?”
柳岁抿唇,“你是摄政王的人,他回京,你却留在宁安,背后的人怕事情败露,弃车保帅岂非再正常不过?”
城中唯一售卖粗盐的铺子已经被查封,掌柜一家不知所踪,应是被景昭辰的人带走了,也或许落得和齐家一个下场。
两人翻窗而入,码放齐整的柜台翻得乱七八糟,没来及售出的粗盐洒地哪哪都是。
“人是你们带走的?”
江玉摇头,“不是,我们来的时候早就人去屋空,还以为他是收到风声跑了。”
墙角边的大木柜传来细微撞击,声音很小,可在这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江玉抽出剑,一步步逼近,挑开柜门,里面摔出来个四五岁的女娃娃。
她衣衫褴褛,头发凌乱,眼中满是惊恐。
“求你们别杀我,呜呜。”
柳岁在离她几步远的地方蹲下,温声软语安慰。
“你可是掌柜的女儿?在这躲了几天饿了吧?同姐姐回家可好?”
女孩咬着手指,泪顺着脸颊滑下,“姐姐会不会把我也捉走?”
柳岁摇头,从袖子里掏出个油纸包,打开,是几颗麻糖。
小女孩踌躇,到底没能忍住诱惑,抓了两块放在嘴里。
“他们蒙着脸,我看不清,爹娘哥哥全被绑走了。”
柳岁瞪一眼想开口询问的江玉。
“乖,现在没事了,可你要一直在这会死的。”
小女孩看着柳岁温和的笑脸,迟疑地将自己的小手放在她手心里。
柳岁带她回去,先是给她洗了个热水澡,她和柳安身量差不多,穿她的衣裳正正好。
柳安眨巴着圆溜溜的眼睛,“长姐,她是谁啊?”
柳岁笑而不语,两双眼睛同时看向局促不安的女孩。
她盯着桌上的点心,咽了咽口水,磕磕巴巴开口。
“我爹叫王大壮,我叫王翠。”
柳岁拉她坐下,轻轻替她梳理着打了结的头发。
“从今日起,你叫春杏,是安儿贴身丫鬟,明白吗?”
她小口咬着点心,点头又摇头,一脸懵懂。
“不能和任何人说出你的身份,不管谁问起,你就说是从小被爹娘卖给柳家的,是和安儿一起长大的丫鬟,别的事一概不知。”
柳安一会扯扯春杏的耳朵,一会摸摸她的脸蛋,“只对外人这么说,我不会打你的。”
春杏看看柳岁,又看看柳安,重重点了点头。
“我记下了,我会挑水烧火,还会打猪草。。。。”
柳岁叹口气,都说穷人孩子早当家,按说王掌柜也不缺银钱,却是把所有心思全放在儿子身上。
春杏只比柳安大五个月,却早早承担了家中的大小杂事,手上已经覆了一层薄茧。
“平日里你就负责烧火,其余时间跟在柳安身边就好。”
柳岁知道,要是不给她安排些活计,春杏会住得不安心,会时刻担心自己被赶出去。
春杏高兴地应了一声,见她们要睡觉了,自己跑到角落缩成小小一团。
柳岁皱眉,“平时你在家中就这般睡觉?”
春杏点头,眨巴着眼睛,“家里屋子少,哥哥读书怕吵,夜里我就睡柴房。”
柴房四处漏风,再多稻草也抵御不了寒冷,她就抱膝缩到角落,时间一久,就习以为常,从没想过反抗,就想着自己赶紧长大,卖给大户人家当个丫鬟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祖父母居住正屋,二叔、父亲各一间,柳恒大了不好再跟着她,也占去一间,确实腾不出空屋给春杏了。
柳岁指着窗边小榻,“你暂时在这休息,过几日我寻个匠人打个隔断,到时你也有自己的屋子。”
春杏爬到软和的小榻上时还有些恍恍惚惚的,这一切就跟做梦似的。
她睁着眼,定定看着院子廊下唯一一盏昏黄的灯笼,突然甜甜一笑。
她也有一片能遮风避雨的地方,有属于自己的床榻,有将她当人看待的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