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且共看天下谁家
“不错，她是雪音公主，”皇上点头，“但她不是朕的女儿。”
皇后微微一愣，似乎一时没明白，转头来看这位如今脸上有些痛苦的帝王。
“娴妃当年有染而生下雪音，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可惜，朕知道的时候，她已经在朕的心里扎根了，强行除去，撕裂的是朕的心。于是，朕选择了装聋作哑。可惜，娴妃太聪明，她还是猜得到我应该有所察觉。于是，她用自己的离开，换得了莲月的安全。”帝王喘息一口气，似乎胸中有些翻江倒海，很多年都没有这样的感觉了，“她离开了，用我对她无法根治的爱，保护着她的女儿。她清楚的知道朕的心思，非常肯定，她是唯一一个猜得到朕前面的人。自从遇上她的那天，朕便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从没赢过……”
皇后轻轻笑起来，温柔异常，“皇上先就将心给了她，又怎么会赢呢？”
“是啊，”帝王自己也轻轻笑起来，“其实当年若她不那么自责和内疚，朕会将雪音当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疼爱长大的。”
“可惜，世事难全。”皇后也叹口气，“只是可怜了紫夜，她像她母亲一样，是个极其精明的孩子，只是，她身上有她母亲没有的安稳和谦和在。”
“打朕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朕就确定了，她一定是雪音。”皇上点头，“她们太像了。”
“所以皇上让她离开，为了她的安全？”皇后问着，然后又笑起来，“娴妃又赢了，事到了如今的程度，您到底是连雪音也不愿伤害的。娴妃才是那个最后的赢家。”
帝王大笑起来，然后又深深叹出一口气，“其实，当年朕并不为先皇所看好，不过是几个弟弟斗争两败俱伤，才得了我如今的皇位。我从来未觉亲情慎重，血缘至强。朕相信能力，甚至运气。”
“所以，不管是紫夜还是落寒，皇上从没追究过什么。”皇后了然点头，“所以，皇上可以随便将自己的手足兄弟，儿孙后辈送上死刑台。在您的眼里，大抵他们与平民百姓无意吧……”
帝王闭上眼睛，当年自己的小时候，是何其争乱的夺位之战，自己到底没有避过，那时候的惨烈倾轧迫害，是帝王一生心惊胆战的事情，从那时候起，所谓的亲情，他便不再相信了。他就是不信，没有所谓亲情辅佐，他便不能强大起来。他就是要断却亲情，隔断自己的亲情血脉，流净自己体内和他们相同的血液，孑然一身，独战天下！
但是……
“皇后，你该离开洛华宫了……”皇上突然转入了今天留下皇后的正题，“你，是朕如今，唯一的亲人了……”
这句话一遍遍在皇后耳边回响，是她觉得有些难以置信的战栗，下意识趔趄了一下，“皇上……”她质疑的望着这个帝王，自始至终不明白他到底是如何的心思。
而帝王只是安静的笑着，道：“当年你进宫的时候，还是个温婉而并不跳脱的女子。然而，朕看出了你的坚韧和勇敢。面对家里的压力，你毅然决然走入皇宫，甚至视死如归，我看到了你那是下定决心的那股韧劲。这么多年，你沉默顶着压力坐着这个皇后的位子上，容忍一切，再没有人比你更懂得配合朕。”帝王似乎是第一次给予这位皇后无上的褒奖。
皇后微微蹙眉，眼里渐渐有了泪水，那颗已经因为哀伤而死去的心，似乎又开始渐渐复苏。皇上绕过桌案，走到自己皇后的面前，“这么多年，你从没要求和苛责过什么，你其实懂得我需要什么，你什么都不问，默契的配合着我的步调。其实在朕的心里，你才是那个最合适的搭档……”
皇后听到这里，忽然止不住的颤抖起来，她掩口强忍不想哭泣，而帝王却轻轻揽住自己皇后的肩头，“好了好了，如今，一定生死的时候就要到了。我要将你也安排妥当，你还要再配合朕一次。”
“皇上……”皇上哽咽的想要开口，似乎的第一次真正在这个帝王的怀里感受到温暖的力量。
“什么都别说，还是如以前一样，安静的看着。”皇上打断了皇后的话，然后放开她，叹上一口气，端起了那杯还是有些烫的茶水。
“皇上，难道……七王爷会谋反？”皇后想起之前皇上的话，第一次做出了反应。
皇上一笑，“他是一定会的，但是，我对他可没什么兴趣。”
“那么……老三那孩子……”皇后忽然有些明白过来了，“皇上……臣妾不懂……”
皇上大笑，“不需要懂得！一如既往就好。”言罢，帝王突然将茶杯倾覆倒在了自己的手臂之上，滚烫的茶水浇过皮肤，帝王却纹丝未动。一旁的皇后下意识的要上前，却还是站住了，只是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地上碎裂的瓷片散落开，皇后望向那个突然冷夏面孔的帝王。
“皇后马氏，德行不齐，愚鲁无礼，因妒而心怀歹毒，有意损伤龙体，与皇后母仪天下一职甚不相合，今起酌其往未彰宫闭门思过，矫正行止！”皇上冷然开言。
皇后蹙眉第一次了然自己丈夫的用心，闭目跪落地面，俯身叩首，满脸泪水，声音哽咽而颤抖，“臣妾领罪，谢主隆恩……”
帝王淡淡的笑着，点了点头。很快就有太监侍卫的跑了进来，大家对于这个并不觉得多意外，毕竟在外人眼里，这位皇后本身就不适合那个位置。因此，大家各自忙碌，很快就将这位皇后送入了未彰宫……那座出了名的冷宫……
未彰宫，一个清冷却安静的地方，如果你不想争什么，这里无疑是个好地方。皇后到了这里，不过带了两个丫头过来，算是有个伴。然后便每日礼佛祈福罢了。
只是两个贴身的宫女都发现了一些不同，一贯冷清柔和的皇后娘娘最近越来越喜欢独自走神了，神情中透着无尽的伤感和担忧……
慈灵寺内。
紫夜对于整日抄经诵经的事情渐渐有些耐不住性子了，而且白竹和纪逍远最近的举动也越来越令她起疑心。这两个人总是在窃窃私语什么，然后还常常找不到人影，似乎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