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祖父祖母
吴秋桐觉得来日方长，回到吴府就继续看医书，她最近没有再去宴会，怕中间出差错，误了婚事。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快新年了。
这里的春节年味十足，她看着吴秋柏写春联，和吴秋桦吴秋松一起剪福字，除此之外，还去看戏，在街上买麦芽糖。
她发现吴老太太就算是腊八也没有和吴府其他人一起用晚膳，她的爷爷去世得比较早，奶奶在除夕夜经常躲在被子里哭，幼时，妈妈就会让她去陪奶奶，后来只要过了小年她就会主动陪着奶奶一起睡，陪她聊天，分散她的注意力。
她不是不怕吴老太太，但她也同情她，也心疼她，她从吴秋柏那里知道吴老太太的往事之后就逐渐理解了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只是她不知如何与吴老太太相处，就想着去陪吴老太太说说话。
她知道吴老太太喜欢喝虾仁玉米粥，就煮了一些提着过去。
吴秋桐知道现在才下午三点，老太太应该午睡醒了，待会儿就会吃些糕点。
这些都是她从若红那里知道的。
吴老太太才刚醒，眼角还有泪痕，她轻轻地拭去眼角的泪水。她刚刚在梦中见到了自己的夫君，他还如年轻时一样，轻轻地搂着她，诉说着相思之苦。
她醒来时，看着房间内的装饰，与当年无异，只是因为快新年了，到处贴着福字，十分喜庆，只是看着看着她心中就更觉得孤独。
其实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他的，只会偶尔想起他，她本以为这么多年自己已经足够坚强了，不会再如年轻时一样，遇到困难就想着依靠他。
她想，如果他还活着，一定会哄着自己，牵着自己的手一起出去游玩。
曾经他们一家四口，甜蜜幸福，人人艳羡。
她今日醒的晚些，坐在床上，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觉得心酸。
她的陪嫁侍女如今也是府中受人尊重的万嬷嬷了，她的孙女也要出嫁了，她突然觉得时间过得飞快。
她揉揉太阳穴，想着这些年自己的所作所为，她觉得问心无愧，只是有一件事情她后悔，那就是想让秋桐入东宫。
其实她早就后悔了，只是她不会向旁人表露。
万嬷嬷进来，看见吴老太太已经醒来，关心道:“老夫人，奴婢伺候您梳妆。”
吴老太太点点头，万嬷嬷扶着她，继续说:“老夫人，二小姐在前厅候着。”
吴老太太有些奇怪，吴秋桐最近忙着绣嫁衣，除了请安几乎不出来，今日怎么来了。
万嬷嬷脸上笑意深些:“二小姐说来看望您，她还特意熬了粥。”
吴老太太知道自己的孙女一向孝顺，只是自出事之后就和自己不太说话，故还是有些奇怪。
她点点头，吩咐着:“去备好二小姐喜欢的龙井茶，还有她喜欢的桂花糕。”
万嬷嬷笑着说:“老夫人放心，奴婢都备好了。”
吴老太太没有说什么，她有些欣慰，自己养大的孙女还是十分孝顺的。
吴秋桐只怕粥会冷掉，她看着院子，只比平常喜庆一点，与她们的院子相比实在有些冷清。
她让人去温了一下粥，就一个人在大厅等着。
吴老太太被万嬷嬷扶着过来，吴秋桐连忙行礼。
吴老太太让她坐下，语气中有些关心:“这天寒地冻的，你过来路上小心些。”
吴秋桐笑得俏皮:“谢祖母关心，只是亲手熬了粥，就想着给祖母送过来。”
吴老太太见她眉眼弯弯，保持着长辈的威严，语气也不如刚才关切，透着疏离:“你费心了。”
吴秋桐就当是没有意识到她的冷淡，她把她当成自己的奶奶，热情地说:“祖母尝尝吧。”
吴老太太点点头:“好。”
吴秋桐就和吴老太太一起喝粥，她看着吴老太太眼中满是忧伤， 想来也是思念故人。
她只在一旁默默地陪着。
吴老太太喝粥，嘴角带笑，夸道:“味道不错，你有心了。”
吴秋桐摇摇头，笑着说:“谢祖母夸奖，祖母喜欢的话多喝一些，孙女煮了很多。”
吴老太太看着她，眼神真挚，脑中浮现吴秋桐年幼时的情景，那时她小小的一个人，规矩学得不好被罚的时候，一声不吭，只眼巴巴地看着自己，小声地喊着祖母。
她那时候也铁石心肠，装作没听到，只让她继续听嬷嬷的话。
她用勺子搅着粥，思虑良久才开口:“祖母之前考虑不周，让你受惊了。”
吴秋桐自然知道吴老太太说的是什么，她也理解，事情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她都可以接受。
“没有，祖母客气了。”
吴老太太喝了一口粥，说:“你和陈小将军往后要好好相处，万事好商量，不要意气用事。”
吴秋桐恭敬回答:“孙女谢祖母教诲。”
吴老太太继续说着，思绪飘向远方:“你也要多听听你母亲的话，她不比之前了，受欺负了，她可以为你讨回公道。”
她说完之后补了一句:“当然也可以来找祖母。”
吴秋桐乖巧地点头，她一直有个疑问，见现在气氛正好，问:“祖母，孙女心中一直有个疑问，望您解惑。”
吴老太太示意她继续说。
“您当年为何要扶养孙女?”
吴老太太无奈地摇摇头，她可以不解释，因为婆婆养孙女，儿媳不敢多说什么，至于小辈就更不敢多问了。
她见吴秋桐神情恳切，道:“你母亲那时候实在不适合教养女儿，她那时候太年轻了，我也一个人在这院子里，就想着把你带在身边，后来，她养着秋桦，我也怕她不能一碗水端平，就一直把你留在身边。”
吴秋桐点点头，其实她也不必打破砂锅问到底，毕竟她回不去是事实，吴二小姐回不来也是事实，她也不能对吴老太太做什么。
吴老太太并没有完全说实话，当年她是有些生气的，觉得侯府实在看不起人换一个庶女替嫁，在宴会上又听见侯府夫人说吴府教养的姑娘比不上她的嫡亲孙女，她心中有气，又觉得自己儿媳妇有些小家子气，以儿女之情为重，就想着自己出自皇家，亲自教养，总不能差到哪里去。
事实证明，吴秋桐的确被教养得不错，至少这名声比嘉禾郡主好太多。
吴秋桐继续和吴老太太闲聊，见吴老太太情绪还不错，就放心地离开了。
吴老太太第一次发现主动认错似乎也不会怎样，她自幼被娇养长大，娇纵任性，后来嫁给意中人，婆母和善，夫君宠爱，儿女孝顺，脾气也没有收敛，后来夫君早逝，独自扶养一双儿女长大，怕被人欺负脾气就更加霸道了。
似乎，主动说自己的错处也没有那么难开口。
她突然想起，自己成婚第三年因为别的姑娘多看了自己夫君一眼便吃味，那时候，他多傲气的一个人啊，愣是一直抱着，哄着自己，一口一句“夫人，为夫错了。”
但是他没有错，但只要她生气，他就会把所用的错全揽在自己身上。
想着想着，眼泪不知不觉之间滑落。
她想，真得老了，总是想起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