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们来日方长
嫣然怒视那张与昨夜同样狰狞得意的笑颜,奋力推开,岂料男子纹丝不动,反倒是她自己,手肘险些受挫,气息紊乱。
“人呢?”
婆子远远察觉她的落后,焦急呼唤,声音渐近,似已逼近。
嫣然的瞳孔轻轻颤抖,低垂的眼帘掩盖不住下巴上那不羁之手的反抗,齿间紧咬,隐忍而坚决。
未待她逃脱,一阵寒意自颈部蔓延,冷硬如冰的物体贴紧肌肤,锋利边缘带来的紧迫危险令她身体不由自主地一震。
男子凝视着手背上新添的血痕,牙齿磨合间溢出低沉冷笑:“小姑娘,胆色可嘉,说!”
那锋芒渐渐下滑,毫无避讳地紧贴要害,每寸移动都令人窒息。
嫣然喉间逸出细微声响,不敢揣测那句话的真实意图,恐惧瞬间化为泪水:“没,大少爷与我是分床而眠的。”
男子眉头忽而舒展,放手的瞬间似乎带走了所有紧张氛围。
嫣然瞠目结舌,这才意识到他手中不过是一块温润的玉佩。
“本欲借此事闹腾一番,让众人皆知你我之事,逼你离开府邸,但如今,我改主意了。小姑娘,我们有的是时间慢慢算账。”
人影离去后,嫣然恰巧与匆匆寻回的老仆相撞。
老仆面露愠色:“哎哟,看看你这模样!从那烟花之地出来的就是不懂羞耻!刚才躲哪去了?”
老仆四处探查的视线让嫣然心弦紧绷。
她急中生智:“鞋子袜子掉了,找个无人之处整理,不慎被树枝刮破了衣裳,只好暂避。”
“多事!记住了,往后紧跟主子,不可有片刻分离。”
老仆虽半信半疑,却也未发现异样,不耐烦地啐了一口,领着人继续前行。
嫣然点头应允,目光却在转身之际不断回顾那消失于墙角的暗影,心中懊恼未能询问玉佩之事。
再遇那男子,不知何日。
换装完毕,嫣然与老仆向饭厅行去。
作为大少爷的贴身丫鬟,侍奉饮食起居,种种皆需习得。
刚踏入饭厅,嫣然便注意到凌予策身旁站立的高大身影,那殷红银纹服饰下的宽阔肩膀,即便背影也令她心弦一紧。
“嫣然,过来。”
凌予策的温和呼唤打破宁静,周遭眼光瞬间聚焦于她,压力如山,令人窒息。
“这是我的母亲。”
嫣然依礼行礼,细声问候:“夫人。”
“抬起头来。”
她依言仰首,面前妇人年华虽逝,容颜依旧惊人,眉宇间的忧愁与大少爷极为相似。
那审视的目光中夹杂着三分疑惑、三分复杂,余下的则是毫不掩饰的不悦。
良久,妇人才勉强挤出一丝浅笑:“难怪你会改变主意留下她,确实标致。”
“非美人,怎能令兄长开口挽留,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母亲的眼光果然独到。”
这声音令嫣然全身一凛,悄悄抬眸,一眼之下,几乎惊得跳起。
原来,凌予策身边的男子已转身,嘴角含笑,眼中戏谑,正是那晚趁夜侵犯她之人。
“放肆!谁准你直视二少爷!”
老仆见她直愣愣盯着人,不禁呵斥。
嫣然急忙低下头,冷汗淋漓而下。
难怪昨夜那人行事如此张狂,她万万没想到,那晚的侵犯者竟是二少爷。
同为兄弟,明知她入府的目的,却故意制造此等风波,实属卑劣至极!
嫣然心头对这位傅家二少爷的嫌恶陡然间如春草般疯长,繁茂至极。
“此乃舍弟凌熠辰,嫣然,尔后相遇亦需恭行大礼。”
凌予策适时出言,似一缕春风化去尴尬寒冰。
宴席铺展,金碧辉煌中暗流涌动。
嫣然眼眸紧锁餐前一隅,谨记老管家叮咛,一丝不苟为大少爷布菜,动作虽细,心中却如惊弓之鸟,感知着一道游离于身的炽热目光,似寒冬烈火,企图透过衣衫,探视她内心每一个角落。
那感觉,灼热难耐,犹如置身夏日炎阳之下,无处躲藏。
嫣然身形僵硬,如腊月之梅,低头敛目,妄图隐于无形,躲避那无形之刃的锋芒。
凌熠辰察觉其逃避之意,悠然抬手,刻意抚弄掌中丝帕,动作夸张,成功牵引满座视线。
“手怎至此?”
嫣然闻言,持勺之手微颤,汤匙几近坠落,心中明了,此番试探,乃他刻意为之。
未待她反应,凌熠辰嘴角轻扬,狡黠眨眼,目光锁定嫣然,挑战意味浓厚:“小丫鬟,你说,此伤缘何而来?”
疯子!
嫣然心中惊骇,全身战栗,竟一时语塞,无法发声。
凌熠辰见她几近崩溃,嘴角玩味渐收,似有罢手之意,欲待其真泪下时给予慰藉。
“嫣然性怯,二弟莫要吓唬她。”
凌予策轻搁筷子,含笑对嫣然宽慰,话语间透出维护:“我这弟弟最爱与仆从玩笑,勿需害怕。”
嫣然感激之余,与大少爷立场似乎更为亲近,而凌熠辰面色愈发阴沉,笑意古怪:“兄长所言极是,不过,我对不熟之人玩笑甚少,你这情况……”
主母敏锐察觉异状,淡淡发问:“何故?你们相熟?”
“并不相识!”
未知对方意欲何为,嫣然心如乱麻,紧张至极,猛然跪地,声音坚定:“奴婢昔日在章州,哪有荣幸结识侯府贵人。”
大气都不敢喘,忽感袖口轻拍,仰首间,凌予策以杖示意其起。
然话未明,嫣然哪敢妄动,只侧目偷觑,心中惴惴。
凌予策低垂目光:“熠辰……”
凌熠辰从容起立,姿态慵懒,为主母盛汤,轻描淡写:“不过是羡慕兄长有如此佳人侍奉,故而戏耍一番。”
言罢,他又冷哼,语带讽刺:“怎奈,丫鬟甫至,兄长便护若珍宝。如此看来,兄之顽疾或将痊愈,且添子嗣无忧,令母亲早日享天伦之乐,一如……”
碗碎声突兀,满溢的汤汁洒落一地,厅内静寂,如死水。
侯府主母面色铁青:“退下,都给我退下!”
嫣然惊魂未定,不明所以,却只能遵命低头退出。
众人散去,嫣然初来乍到,孤身无依,只得默默立于雪中,静待指引。
雪花自空飘落,触及头顶,化作冰冷水滴,滑入衣领,寒意刺骨。
转身瞬,倚树而笑,恶劣至极,除了凌熠辰,不做他人想。
“傻丫鬟,低垂脑袋,倒似笨拙之鹅。”
嫣然昂首,新学的规矩在慌乱中忘却大半,怒火中烧,上前几步,手伸其前:“给我。”
凌熠辰挑眉,双手环胸,漫不经心:“让我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