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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6.第二百七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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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林海等人遇上伏兵,林黛玉以火攻退敌,暂安一时。而山火依然在烧。直至晚上方得斥候探信,敌兵也已止乱,在山谷那头割草砍树止火。

黛玉闻言皱眉道:“岭南地气湿,火烧起来并不很快。并非生死交战,计策不成撤走便可,或是过些日子再想别法,何必救火。难道还不肯收兵么?此处又不是他们的地盘。”

几个人凑在一处猜了半日,皆猜不出缘故来。杨二伯抽着旱烟在旁听了会子,道:“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愣的。人家第一回来了软的,不顶事;第二回就来了硬的,又打输了。第三回保不齐就给你们来愣的。”

黛玉摇头道:“不会,来愣的有什么用处?”

贾琮却一把抓住杨二伯的胳膊:“杨二伯,保不齐您说对了。”

杨二伯乐呵呵道:“那可不?我多大岁数了,什么没见过。”

贾琮道:“姐姐,咱们总说要换位思考,假如我是敌人,会怎么做。只是咱们惯常以己度人。假如我是司徒岧得依着司徒岧的想法,而不是我的。我若是燕王次子,准保每日吃了睡睡了吃,无事花街柳巷游山玩水。然而我不是司徒岧,他才是。他自小聪慧,文才过人,深得父母及四周闲人赞誉,且都说他比他大哥强。故此,他很骄傲。”说着扭头去看林海。“对吧?姑父既认得此人,他骄傲不?”

林海捋着胡须道:“委实有几分傲气。以他的境况,也难免。”

贾琮道:“由此可知,他打小没栽过什么跟头,说白了就是成功惯了。当日在井冈山下的那出戏应该是他精心准备了很久、排演过许多次的。他做梦都没想到会失败。我当时也给他指了出路,就是开疆拓土,借他父亲的兵马给自己打江山。然而他没听。这说明他并不想要海外的江山,他偏偏只想要他父亲的江山,和他祖父的江山。此人执念很深。短时间是形成不了执念的。既成执念,可见他惦记这座江山很久了,甚至将之作为囊中之物。各位,这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太年轻、没来得及经历风浪。一个从没失败过的骄傲王子,精心准备好的计策居然失败了。他可能反思己过、他可能一蹶不振、他也可能死要面子死不认错。一旦着急,就开始失去冷静的头脑。你们看他第二出戏,就比第一出粗糙得多。偏生也没成。”

杨二伯悠悠的说:“狗急了会跳墙的。”

林黛玉皱眉道:“如此说来,此人不会死心。”

贾琮耸肩道:“他想证明自己没错。不是证明给咱们看,甚至不是证明给司徒磐看,是证明给他自己与手下人看。”

黛玉问:“证明什么?”

“他比他大哥强。”贾琮假笑道,“人家肯跟着他混还不是因为相信他能踢掉他大哥?”

黛玉愈发拧起眉头来,嘀咕道:“姓司徒的怎么个个都这么讨厌。”二贾忍不住齐刷刷闷笑,林海面上有几分难看。

遂又四处勘查地势,重新择了扎营之处,露宿于野。并派了斥候再去探查敌情。

是晚,四野宁静,星月稀疏,偶有虫声。营地外头守着几个兵士,有站立如松一动不动的,也有偷懒耍滑席地而坐的,甚至有背靠背打瞌睡的。及三更天,远处一行人马夜行于道,人含枚马摘铃,连马蹄都包裹了棉布,踏地无声,直扑而来。

远远的望见他们扎营之处,领头的不禁笑道:“他们终究年轻。这般扎营于无水之山与马谡何异。”

偏将在旁道:“将军谨慎些,领军之人当是贾维斯,此子为京中三贾之首,不可小觑。”

那将军的道:“只得一千人而已。凭他们有通天的本事也别想逃。”遂大吼一声“杀敌——”扬起缰绳一马当先冲杀过去。

林海营中寂静无声。待他们冲进营地一瞧,原来那守着的兵卒俱是草木做的假人,此处为一空营!偏将喊道:“将军,上当了!”

那将军心中一惊,呼喊兵卒留神陷坑火把。谁知他们在营中盘查了半日,此处并无什么陷阱,也冷清清的不见火油等物。依着寻常惯例,这会子必然是伏兵四起的。偏等了许久并无动静。

将军笑道:“一千人哈哈,做伏兵也不够数!”

偏将亲自巡查了一回,委实没人没陷阱,回到将军跟前道:“末将总觉得不踏实,依着贾维斯白天的本事,岂能只留下一座空营而已?”

将军道:“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纵是诸葛亮再世,没有人也是白搭!”

话音未落,忽然山上山下四面火起,眨眼将他们包围在当中。副将跌足道:“又是火攻!”乃扭头向将军道,“既然他们已有准备,咱们这一趟想必难成其事。先撤回去的好。”

那将军侧耳一听,并无厮杀声,叹道:“唯有如此了。亏得没有伏兵。”无奈急忙鸣金收兵,踏火而走。偏他们这些马都是寻常战马,不曾受过特训,见火而畏,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并烧伤了许多兵马,如残兵败将般灰头土脸的撤走了。

穿过白日烧尽的山谷,忽闻前头厮杀声如雷,大惊!那将军忙领着人打马赶过去一瞧——自家老巢火满营盘、杀喊震天!合着贾维斯他们反过来端窝来了。忙逮住一个逃窜的兵卒问道:“出什么事了?”

那兵卒哑着嗓子道:“本来睡的好好的,半夜有人来劫营!”

将军目瞪口呆,半日才说:“究竟是谁劫谁的营?”

原来,特种营的斥候探到敌营所在之后,又寻到一条小路可绕到敌营侧面去。众人商议后都以为此人不论是不是司徒岧,必然心急不已。而自己这边领军的都是年轻人,并无经验,颇为方便夜半劫营,故此猜测他们很可能当晚就来。林海只说避开就好,黛玉摆手道:“躲得了今天躲不了明天,早晚一战,不如主动出击。”遂下令给劫营的敌兵画一个火油圈儿,特种营兵士主力埋伏在敌营山后,只待他们的人马出去劫营了,从小路杀出去反劫他们的营。这回可是实打实的硬仗,因为攻其不备,依然打得便宜。又有杨二伯这般高手助阵,杀得敌军一片哭爹喊娘。

兄弟们杀了个痛快回到林海等人隐蔽之处再一清点,几乎人人都挂彩了,幸而还没重伤死人。也没空安营扎寨,取出随身的药囊来包扎了伤口,裹着睡袋席地而睡。贾维斯杨嵩领着留下来看守林海辎重不曾出战的兄弟守夜。

昨夜太伤元气,次日林黛玉命休整一日。到了傍晚,前头来了单人匹马,有位老者身穿儒衫仙风道骨,慈眉善目几缕白须,直跑到营前朗声道:“老朽求见贾琮先生。”前头的兄弟问他名字他也不说。

贾琮本是个最嫌弃礼数的,道:“不说就不说呗。横竖来了个谈判的,总比僵持着好。”遂伸了伸腰腿,懒洋洋走出营门。

他望着那老者拱手道:“老人家好啊,我就是贾琮。”

老者望着他一笑:“你就是贾琮啊,果然是个小胖子。”说着跳下马来。

贾琮耸肩道:“世有胖子说明粮食充足……”

话音未落,那老者如变化一般从袖中拔出剑来朝着贾琮咽喉就刺!实在太快,贾琮只来得及往后栽倒躲闪。他倒地后抱头欲滚开,老者第二剑已经到了,分心便刺。贾琮简直以为这趟穿越之旅就要结束了!耳听“当”的一声,一把剑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截住了老者的剑。贾琮抬头一看,大喜过望:“哈哈我就知道你不会有事!”原来是许久不见踪影的起点。

起点没空搭理他,拦在老者跟前与他斗在一处。这会子早有一旁的兵士大喊“有刺客”,杨二伯撒丫子跑了出来,见了起点大喜:“丫头你回来了!”蹿上前加入战团,与起点两个打一个。

那老者才打了招便知道这两位皆是高人,自己今日之事必完不成了,长叹一声,打了个唿哨,他的马自己跑了起来。贾琮已爬起来了,当即猜到这老者想跑,扯着嗓子喊道:“喂,无冤无仇,你主公杀我干嘛?”

那老者并不答话,果然撤身跳出战团,撒腿如飞跟上马往上跳。

杨二伯火了:“想跑?可跑的过我老头子么?”蹭蹭的追上去。

他竟然真的跑得过马!不过数十步的功夫,一把夺了马缰绳狠狠一拽,硬生生的将马拽住了。那马长嘶一声,停了下来。不待马停稳,老者已经跳下马来往一旁逃去。杨二伯本是暗器世家出身,身上带的小零件极多,抖手就是一支袖箭。老者忙侧身躲了。杨二伯便撒开各色暗器轮番上,件件朝老者要命之处甩。

他们一个打一个躲正玩着呢,起点已跟过来了,在旁瞧了会子道:“杨二伯,暗器我也有,而且我的上头有毒。你打完了我接着打。”

杨二伯也不知她说的是真是假,口里只笑道:“好!我先玩会子,有年头没玩的这么痛快了。”

起点抱拳道:“不敢僭越您老人家的先。”

老者听在耳中,心下叫苦,便喊:“我认输我认输!杨千里大侠还请收手。”

杨二伯并不收手,道:“再玩会子,还没玩够。”

老者喊道:“贾先生!老朽认输了!求杨大侠收手!”

贾琮远远的喊:“对不起啊~~杨二伯是我长辈,在他跟前我说了不算~~”

老者叫苦不迭,喊道:“我有话跟贾先生说……”

贾琮道:“没关系~~等老爷子玩够了再说也是一样的~~”

杨二伯呵呵直笑,下手愈发不留情,那老者一个不留神便中了一镖。他脚下一个踉跄,眨眼又中了数镖,摔倒在地。杨二伯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声道:“在我老人家跟前跑?不知道我杨千里年轻的时候绰号小戴宗么?”

偏贾琮听见了,哈哈笑道:“您老都多大岁数了还小戴宗,再说戴宗那个家伙挺笨的,不如换个名头叫老快银好了。”

杨二伯笑道:“不过是少年时跑绿林的绰号,如今早不用了。”几步上前单手从地下抓了那老者起来,拎着回到营前往地下一仍,过来几个兄弟取粗麻绳出来将他捆了个结实。

贾琮凑过去瞧了瞧,口中啧啧道:“这么狼狈,方才多好看啊。”

那老者叹道:“不想你们营中高手如云,失算了。”

贾琮道:“我很奇怪,我不至于得罪谁到非要我死的地步,你家主公这是做什么呢?他不是想讨我先生并我们兄弟二人的好么?”

老者登时怔住了。半日才苦笑道:“琮三爷当真是哪吒下界,能掐会算。只是,我主只想讨林大人与贾维斯先生的好。”

“哈?”贾琮眨眨眼,“我不是人才吗?”

老者道:“琮三爷自然是人才。不止是人才,简直算得上天才。然而琮三爷与林大人、另外二位贾先生不同。你这等天才,决计不是我主能收服的,来日还不定归了哪一位呢。早晚是敌手,越早除掉越好。”

贾琮犹如被人劈了一刀似的,呆了。半晌,忽然转身往里走。杨二伯不知他要做什么,忙将那老者交给一旁的兄弟,自己跟了上去;起点自然也跟着。

贾琮一径走入林海帐中,黛玉贾维斯等人俱在此处,见他进来都急问:“刺客是怎么回事?”

贾琮朝林海“扑通”跪下,磕了三个头,挺直了身子道:“姑父,弟子不想瞒你了。弟子想造反。”

林海“腾”的站了起来,怒指着他道:“你说什么?!”

贾琮道:“方才来的那个刺客说,他主子命他刺杀我的缘故是,自以为收服不了我,早晚必成他敌人的幕僚。先生,这就是姓司徒的。先帝曾是明君,老了也昏庸无比。司徒磐有望成为明君,却不知道他会挑上什么样的继承人。胸中有才学不事君是错的,家中有好女不送进宫中是错的,祖传了好东西不上进是错的。他们要我们将我们最好的一切都虔诚的、无怨无悔的、欣喜若狂的送给他们。一旦送错了地方,比如夺嫡之争,就是死敌,必须毁掉。先生,我不愿意。我要做自己的主子,不给任何人当奴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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