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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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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岑羽见这人莫名拉着他的手, 忽然又不说话了, 于是又问了一声。顺带扯了扯, 把自己的手肘给收回来。

那什么, 本来男人和男人之间搭个肩膀, 拉个小手的也没啥, 但是和这个人就……迷之尴尬啊。

傅舜华回神,看一眼自己空荡荡伸在半空中的手。岑羽的手肘早就给他脱了回去。

傅舜华收回手, 回答, “你不是肚子饿?”

说到肚子饿, 岑羽不由又想起刚才的丢人事,一时脸上阵青阵红。

岑羽刚想婉拒, 肚皮又不合时宜地平地一声吼。

岑羽顶着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坐在食肆的雅间里,对自己的胃和肚子都很……无语。

你不是在一醉三年吃过东西喝过酒?这才过多久?两个小时都不到?又饿?好么,饿就饿,但能不能饿得美男子一点,安静一些行不行?

啊, 生活总是充满着各种各样的意外。此时, 岑羽想吟诗一首。

他不知道, 孕期之人胃口大,容易肚子饿。

傅舜华手下兵将守在门外,岑羽瞅了一眼,他先前被堵截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些身穿铠甲的士兵, 却没看到傅舜华。要是早知道是这么个人, 岑羽很可能就不会开口叫那两声“军爷”。

“想吃什么?”

岑羽顿了顿, 说:“都行。”

问他吃什么,他也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这里的字虽然已经会认一些,但菜牌上的字都是竖排且字体繁复,他看着吃力,于是决定做个悉听尊便的美男子。

他这么一说,傅舜华也就没再问,自己金口玉言地跟店伙计点了菜,店伙计唯唯应喏。出去之后也没让两人久等,很快就有人端了菜进来。

岑羽瞅瞅人这速度,恐怕后厨不是开了挂,就是好几个厨子一人一道菜分了炒,不怪他腹诽,实在太神速了。

果然,官家的待遇就是不一样。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热气腾腾的菜上桌,安静的雅间顿时有了些烟火气。

最后一碗菽麦粥摆在眼前,岑羽微微有些讶异。

他自从离开王府以后,很少再吃这东西。通常情况下都是后厨煮什么,他就吃什么。他本来就对吃食没什么要求,只要是吃的,都可以,除了那一段在王府上孕吐过于严重以外。

后来时温来了,见岑羽胃口很好,什么都吃,也就没有硬性要求后厨一定要记着煮什么。各种各样都吃一点才好,光吃那一种哪行?

没见着的时候都不觉得,这一见着,岑羽反而觉得这一碗清粥好像比什么都勾他胃口。

果然还是豆粥好吃。他先前在一醉三年里就吃了炒豆子,不过粥更清爽可口。

岑羽端着一碗粥拿着勺子挺没形象地呼噜了一口,这个呼噜声不是刻意为之,实乃过于享受的不小心。

吃完一勺子岑羽也觉得自己的吃相有些不文雅,接着抬眼看了看对面。只见对面那人也拿了双筷子,凤眸微垂,夹了片笋,放进嘴里细嚼慢咽。

这人说话从来不客气,吃相却始终文质彬彬,与他高高在上的姿态几多矛盾,可那股子优雅却又浑然天成。

岑羽忽然想,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父母或老师,能教出这么个样的人。

两人相对无言,默默吃饭。

吃着吃着,直到岑羽发现,傅舜华的筷子始终落在那盘子笋上,吃了一片又一片,桌上这么多好吃的,也没见他动过别的。

岑羽看了一眼,收回眼。等到一碗粥见底,菜吃了三分之二。岑羽放下筷子,傅舜华也吃得差不多了。

“听说你……”岑羽掂量着开口,“上交了虎符?”

傅舜华一双眸子射过来。

岑羽一愣,干巴巴地道,“你别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傅舜华看看他,眸光稍缓,“嗯。”

这话却是没法接,反应不对。岑羽觉得再问可能越界,因而就此打住。

“虎符对我来说无甚用处。”只听对面那人却轻描淡写道,“不弃又当如何?”

岑羽原本以为这人不会跟他多说什么,毕竟他们没那么熟。而且这个原身的主人跟这位王爷,感情也不甚好。哪知道傅舜华却主动说了,不仅说了,还说得这么无关痛痒,不着痕迹。

岑羽消化了一下那两句话的意思,用现代文意思来理解就是:那玩意儿对老子来说没用,留着干什么?老子说不要就不要。

就是这么洒脱。

岑羽有些惊讶,因为傅舜华给他的感觉可从来不是随随便便,而是该身居高位,权倾朝野,帝王心术,这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

权利之物于人来说从来都是拿得起,放不下,这是常态。为了博某个美人一笑而放弃可号令三军的虎符?

岑羽觉得,这玩笑开得有点大。

不过脑中忽地闪过谢宁音的脸,岑羽又想,自古红颜祸水,爱美人不爱江山的时世英雄还真不是没有。而且还不少。

“怎么,你觉得不妥?”傅舜华出声打断他的思路。

岑羽回神,“没有。”

但假使号令三军的是自己,岑羽不会觉得自己能对手握的权利说弃就弃。

大概人各有志。

他觉得挺不可思议。

不知道那位侧妃与这位王爷感情笃厚到什么程度,竟然能让少年扬名的高贵皇子做到如今这个地步?

古往今来,朝堂之事,瞬息万变。

也有可能其中还有什么不能为外人道的隐情。如果是那样,岑羽觉得自己恐怕就是想破了脑袋也想不明白。

因此索性随它去吧。总的来说,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

吃饱喝足,还跑了腿。通常这种情况下,岑羽就是想保持清醒,也没辙。控制不住倦意上涌,就有点儿撑不住。

一合计,还是觉得回去睡觉比较舒服,也就没了在外游玩的心思。

怀孕之人多犯懒贪睡,这懒病,没得治。

两人一起吃了顿饭后,岑羽上了马车。本该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谁成想,这位来去匆匆一向公务繁忙的王爷,居然跟在岑羽坐的那辆驶得慢悠悠,慢得简直不能再慢的马车边,闲闲地跟着他一路往皇城北郊的方向走?!

马车车帘勾着,岑羽一眼就将车窗外的景象坐收眼底。

十几骑精兵铁甲护在马车右边,挨岑羽最近的那一个,正是这些精兵的主子。

这位爷,您现在很闲么?有王府不回,要去城郊住危楼么?

慢慢的,岑羽也瞧得出来,这位王爷虽然冷面冷心,冷言冷语,但对自己实则颇多……照顾。

他忽然想起来那日在王府上的双方协定,不由叹了口气。

孩子始终是牵挂。不论大人之间感情有多凉薄。

而他也料到这人做到如此地步,都是为了这身体的孩子。所以即使两人无情,即使每次相见都觉别扭,即使一心想要摆脱尴尬境地,可这人出现时,岑羽也从未做过什么偏激之举。

天下父母心。

他没当过父母,却懂得一点父母那份心。

他一朝穿越,或者更确切地说,死于二十一世纪。他自己的父母又当如何?阿雪又是怎样?

他虽然境遇尴尬落魄,但尚算理智。为人父母的权利,他没道理也没立场去剥夺。

因此这人做什么,只要不是伤人之举,岑羽就有些破罐子破摔,听之任之的意思。

病看了,衣服收了,东西吃了。这些还算在正常范围内。

但过了这个度,似乎不太妙。

比如,这位爷您没必要去住危楼,万一塌了,这人命他担待不起。

既然有条件,何苦去过苦行僧的生活?

“你……”岑羽探着头对外边的人道,“王爷。”

傅舜华驾着马,往这儿看过来。

“王爷回府吧。”岑羽说着指了指前头,“我们自己能回。”

有马夫驱车,有时温阿茗照料,岑羽以前都没这待遇。虽然他也没真拿那两个当随从。

他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那位爷听了以后却是这么回的,“本王这就是要回府。”

虽说岑羽分不清东南西北,但他又不是傻子,这方向……不对吧?

“何时王府也跑到北郊去了?”这个北郊,还是他从别人嘴里听过来的,现学现卖。

傅舜华面不改色,心不跳,“本王说哪里是王府,哪里就是。”

一副天大地大,老子说了算的神气。

岑羽张了张嘴,简直没法反驳。

你这三天两头不回家,你家侧妃怎么办?

这个槽点在心里一闪而过,岑羽微微发怔,却没说出来。

这么句吐槽,要是说出来,只怕容易让人误会。

别人不想走,岑羽也没法子硬是把人给撵走。而且岑羽相信,那位爷大抵有分寸。

马车轻轻晃悠,岑羽眯了眯眼,觉得眼皮子打架打得实在厉害,索性纵容自己阖上双眼,小睡一下。

刚开始还好好的,温度、空气密度、氧含量、风速各方面都刚刚好,只是睡着睡着,岑羽渐渐觉得胸口发闷。

再睡着睡着,这种闷闷的感觉越陷越深。

再再睡着睡着,岑羽忍不了了,想睁眼醒过来,到此时一双眼睛却是想睁也睁不开。

梦魇。

岑羽苦苦挣扎,这感觉实在太痛苦了。昏昏沉沉,欲睡欲醒。时而是一片望不到底的黑暗深渊,时而又是车窗外的莺歌燕语,扇动翅膀的声音,马蹄踏地的声音,马车外头时温和阿茗时不时的交谈声……

黑暗忽地没顶。

周围一时陷入无声无息的寂静。

岑羽心下一紧,又试了试睁眼,只是这回却给他轻松睁开了眼睛。

岑羽一愣,首先入目的是一双手。这手还稍显稚嫩,却不是成人的手,倒像个小孩儿……

什么鬼?!难道他又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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