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055五章 真人
安碧薰赶忙低头让开一步口中道:“师父”
一个中年道姑阔步而至满脸怒容瞧了眼安碧薰目光落在朱尧姜身上
朱尧姜脸色发白摆手道:“不是我说的是她们说的……”
中年道姑怒道:“她们是谁把名字说來我把她们一个个揪來剁了沤花肥”
常思豪见她如此对待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心中大是反感拦住了她的视线说道:“你冲孩子发什么脾气”【娴墨:正是疼妹子的心遇小雨如此遇尧姜亦如此】
中年道姑两眼圆睁瞪他喝道:“你又是什么东西好大胆子竟敢擅闯三清观”
这道姑皮肤白晰眉目如画虽然人到中年尤可想见其年轻时的风韵常思豪料想她必是与那主人私通之人心中大是鄙夷心想:“干点什么不好偏做这等下流事别人爱你的只是青春年纪一大保养再好谁又愿意瞧多半那相好的又看上了你这小徒弟安碧薰府中风言风语传到主人家闺女朱尧姜耳中她一个小孩知道什么此刻说來也是无意你吃自己徒弟的醋也便罢了还來骂人家孩子真是不知羞耻”当下悠然道:“闯个道观未必用得着多大胆子不过有人色胆包天偷汉子的本事倒不小”
中年道姑又窘又怒急道:“谁说我……”话说一半意识到错了柳眉一扬单掌挥起向他当胸劈去
常思豪忘了自己内息不调伸掌相迎只听得“呯”地一声巨响身子被打得倒飞而起背心正撞在刚才朱尧姜藏身那铜缸之上吭哧一响将铜缸砸瘪喉头拱动哇地吐出一口血來
中年道姑“咦”了一声道:“你这身上明明有着内功的底子怎地反倒真气浮背头重脚轻”
常思豪只觉两耳轰鸣五脏如烧一颗心似乎被震离了位在后背上跳來跳去心道:“这狗道姑好强的掌力只怕我经脉沒伤的时候挨这一下也是够呛看來顾思衣故意说什么主人在这引我來此其实想的却是让这道姑收拾我你姥姥的”他深吸口气想要挣扎起來忽然感觉背上那两股淤积的气血在巨力之下反而被震得松活开來此刻仿佛章鱼探爪正蠕蠕而动一时又控制不能使得半身泥软脱力肩胛骨缝中更是酸痒难熬
中年道姑闪身切近一把将他揪起喝问道:“你这话是哪听來的还知道些什么说”
常思豪勉强一笑道:“好我说我说……你他妈的雌牛鼻子狗道姑披道袍穿法衣偷野汉子生私孩子妓院里的窑姐儿是荦**你便是素**【娴墨:**分荦素千年小说未见此语真奇文当年曹雪芹让宝玉唤出一句神仙姐姐则既神仙又姐姐既超尘又有情味今见荦素**倒真可与神仙姐姐一对】一样不是好东西”
这中年道姑目露奇色松开了手蹬蹬蹬倒退几步满头满脸的不相信
常思豪意外遭逢大创被个道姑拎在手里竟无还手之力心中丧气愤恨难以言述便随口开骂以求速死哪想到她竟是这般反应忖道:“这素**干的破事都被我说中了”心中大乐忍痛哈哈大笑
中年道姑见他笑得如此畅意更是遑然无主连声道:“你是谁你倒底是谁”安碧薰见她其状若疯抢前拉了她摇晃:“师父你怎么了师父”抬头望去之际忽觉脸上一凉空中落來几点水滴师父低头正向自己看來泪水里满是爱怜常思豪心下一动冷冷道:“你还叫她师父她是你妈”中年道姑身子一软跌在地上失声道:“你连这都知道了【娴墨:无语】……你怎会知道……啊是安师兄给你讲的是不是这等事情他又怎会对外人说”她忽地瞪大眼睛颤手指道:“啊你你莫非是小哀”
常思豪微微一愣小哀这称呼有点耳熟不知那“安师兄”却又是谁
只听前院有尖锐的声音传來:“奴才冯保求见妙丰真人”
中年道姑脸色一煞恢复了一些神智伸指连点常思豪几处大穴说道:“薰儿抱着尧姜跟我來”提起常思豪自后门入殿将他放在元始天尊神像之后吩咐安碧薰道:“你和尧姜待在这里看着他不要乱走动说话”说完拭干泪水定定神色转身绕过神像向外走去安碧薰茫然点头心下仍自惊疑不定凑在常思豪耳边低低嘀咕:“师父是我妈师父怎么是我妈”
常思豪被她呵得耳孔生痒气得心道:“问我干屁老子又沒跟她偷过情”然而穴道被封想骂又骂不出來
中年道姑刚到殿门口已见太监冯保带随从到了阶下她冷冷地道:“冯公公你未经允许便闯进來当我这三清观是城门洞么”
冯保略微躬身:“真人恕罪老皇爷在的时候咱家自然不敢到这乱闯打扰妙丰真人的清修”
常思豪在神像后听得清楚心道:“他真的是冯保听声音确是太监他怎么会來这里这道姑好硬气她又是谁”
那道姑妙丰道:“哼照你的话说老皇爷晏驾之后你就敢了是不是”单掌往旁边汉白玉石栏上一拍“砰”地一声闷响殿宇震荡
常思豪虽在后殿仍感觉得到地面震颤屋顶有些灰尘下落掉在脸上他眨了眨眼睛心道:“这道姑武功之高怕不在荆问种之下想必也是武林中的名宿怎么出了家还不守妇道真是沒法说啊错了错了出家还守什么妇道应该守清规才是【娴墨:妇人何道本不该有妇道道法自然修道哪有清规】”瞧旁边这安碧薰生得细颈妙目青春标致料想她娘年轻之时多半也是一样漂亮佛前的供果那自然是谁都想尝的了【娴墨:庙里女尼女道皆是佛前供果即便不偷情是谁占之依我说倒是偷的妙至少不负青春】
冯保身后一个面目清秀的小太监闪身出來他个子不高头顶只到冯保前胸向前一步淡笑道:“真人掌力雄浑已达无上妙境相信再修炼不久便可追上老皇爷的脚步也能够白日飞升列位仙班不过这三清观是凡俗工匠所造比不得天上的琼楼玉宇若教真人给拍塌了咱们现如今国库空虚百姓贫苦只怕皇上顾念着民生多半不会拿出钱來重建真人还是爱惜些的为好”
妙丰气得浑身颤抖:“好好你好冯保你身边的小东西胆子可不小啊”【娴墨:太笨完全对不上來只能骂人】
冯保寒着脸道:“小安子【娴墨:前者曾仕权口中一带欲搁厂里做小老四之人也】你这不知眉低眼高的东西胡说些什么还不闭嘴”虽然骂他闭嘴可是眼睛却未离妙丰那闭嘴二字倒更像是对着她说的那小太监黑溜溜的两只大眼狡黠一转闪过些许笑意低头道:“是”退回冯保身后
冯保微躬道:“真人不必动怒其实奴才这身份不高要忙的倒也不少不比真人能在观中养福清净安乐【娴墨:自己有用对方吃闲饭】若非宫里出了大事奴才也沒必要过來骚扰真人”
妙丰道:“宫里出事自然是你们失职与我有什么关系”【娴墨:竟不能对只答得上后言是知武功虽高头脑实不行】
冯保道:“是是”
妙丰冷冷道:“莫不是栖霞公主又走失了这内廷让你们这些人搞得乱七八糟可是越來越不成话呐真不知你成天忙來忙去的忙什么來着”
冯保略略躬身:“真人教训得是栖霞公主年少顽皮到哪儿去玩一个转身就找不见她着实让人头疼得紧不过平时也便罢了这次她走失得还真不是时候奴才和公主身边的宫女太监们打听他们都说公主喜欢到西苑來玩尤其喜欢來三清观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妙丰道:“小孩子出來玩玩又怎么了孩子其性天真不可管教得太严了偶尔也该出去放松放松整日和些个阴阳怪气的东西在一起又能教出什么好儿來”
冯保干咳两声点头道:“是要说咱西苑里的老宫人可是不少皇上恩厚准她们在老皇爷待过的地方养老可是这些人里头很有些个不识时务不明事理的人非但不感念皇恩浩荡反而喜欢阴阳怪气地扯些怪话公主年幼奴才最怕她遇上这些不三不四的人叫她们给带坏了好在这三清观还是块净土真人一向明白事理道德高深当年伺候老皇爷是他老人家升仙的大功臣座下弟子也懂得清规、谨守本分公主在真人左右玩耍之际得聆教诲想必也会端庄起來断不会变得阴阳怪气”
妙丰重重地哼了一声【娴墨:骂人反被骂嘲人反受憋口齿不灵切勿与人吵嘴惹一肚气自己难受】
冯保道:“公主天真烂漫幼而含威要到哪儿去玩儿奴才们自然不敢拦她不过总要有几个人远远跟着以保万全刚才听他们说公主可能进了您这院子这时候也不早了奴才准备请公主回宫抖胆还要找上一找打扰了清静还请真人配合谅解”
常思豪一直侧耳静听想冯保和这妙丰道姑谈话提到老皇爷自然是指皇上的爸爸嘉靖皇帝了假如老主人是嘉靖皇帝那就跟顾思衣说的对上茬了是了是了这园林这么大那些从南方植來的竹子、错杂的院落、偌大的冰湖除了皇家还有谁弄得起民间都说嘉靖整日不上朝专门修道要成仙和顾思衣所说也相符又什么狗屁德道有德有道天下百姓能苦成这样亏我还拿鸡犬升天的事儿和她开玩笑怎沒想到是他
他眼睛左右转动想这地方叫西苑应该离禁宫不远嘉靖皇帝死了他儿子隆庆帝不修道醮斋的东西撤空这地方就由太监们说了算冯保把我囚在这里自是为了审问方便多半是我被擒之后东厂料想江湖人骨头硬明着审问未必查得出什么于是便打造出一副我已被人救下的假象以留客为名将我软禁在岛上又派顾思衣悉心伺候套问所知【娴墨:前文小衣听“交待差不多”以为是坦白交待之交待故有惊讶读时突兀实应在此处一言多歧义是作者惯用小手】那刘金吾也是一样他二人跟我各套各话然后一起再向冯保汇报便可核对真伪
想到刘金吾的热情以及顾思衣如何亲切又装做哀伤引得自己相劝种种情形都是做作骗局不由牙根生痒若不是身上穴道被封恨不能连抽自己十个大嘴巴
现在听到冯保说要搜公主心下更是一片冰凉知道他们这一找起來必然发现自己看來虽然识破了这狗贼的奸计毕竟还是难逃一劫正懊悔间忽又想到一事心中暗叫:“不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