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点本】48八章 嗔毒
常思豪知道有事登时屏住了气息
只听有人道:“屋里沒人”声音來自窗外
有刀尖从门缝伸入向上一拨门栓跳起脚步声响几人走了进來步音杂浊显然武功并不甚高一人道:“果然不出大档头所料他们点了灯烛只是作幌子摆空城记”正是方吟鹤的声音
另一人哼了一声道:“曹老大、吕老二和姓曾的都在下面护驾捞功却让咱们干这四处搜搜看看的闲差小的说句不该说的他们这是故意挤兑您和四爷明摆着欺负咱哪”
常思豪心中突地一跳:“曹向飞他们已经进來了怪不得沒听见动手的声音看來长孙笑迟多半未敢轻动大事要糟”
又一人道:“倒也不关曹老大和吕爷的事都是那曾老三跟咱们使坏”
方吟鹤道:“都少说两句饶他小人得志也是一时之欢四爷公干回來自然有他好看现在咱们就忍忍吧”几人都道:“千户大人说的是”方吟鹤冷笑一声道:“皇上本來是微服出宫应该是不想让人知道结果变数突起有个小子冒充咱们的人混进馆内搅了几位老大的布局不得已他们这才堂而皇之地进來就算护得圣驾平安未必就能惹皇上和督公高兴了要是龙颜震怒他们还有的罪受哩”【娴墨:陪上级领导是苦差事行政成本很大一块要扔在这上面很多面子工程都是这么來的还未必能讨了好去所以好领导沒事不往底下走看到的也都是假象白看你哄我我哄你哄一个虚开心有什么意思但这就是政治生活】
常思豪胸中一阵发堵忖道:“好容易有个机会能诛杀冯保结果现在东厂三大档头和郭书荣华都在想要杀他是沒有可能的了早知如此我还不如冲进來就直接奔了大厅找他拼个鱼死网破就算把这腔血洒了出去也强过现在的窝囊”忽听耳边有人喊起來:“救人哪救人哪”正是文酸公
方吟鹤等人咦了一声立刻各抽兵刃向床榻边围拢一人用刀尖挑开床帷瞧见底下有人便动手拽出方吟鹤一眼瞧见常思豪穿的是东厂干事衣服立刻揪住衣领一把将他翻转过來喜道:“这不是假冒咱那小子哈哈真是该着我立一大功给四爷脸上增光添彩”众番子都道:“恭喜千户大人”方吟鹤笑道:“功劳人人有份事了之后带你们上独抱楼喝酒去”
常思豪呸地一口啐在他脸上骂道:“狗番子做什么千户绝户还差不多”他急急提气想要挣开穴道然而丹田之中空空如也被他意念一催反而腾起一股虚火立时两耳嗡鸣轰轰如炸只听得有人骂了声:“小兔崽子”跟着后脑一疼眼前暗了下去就此人事不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耳边有人喝骂睁开眼來发现自己被铁链绑在木桩之上四周青壁森森墙上挂满夹板、铁链、钉锤、烙铁等刑具眼前一个长条案几之后坐着个太监两边站着曾仕权和吕凉那太监在暗影之中阴森森地道:“咱们何仇何冤你为什么处心积虑要來谋害咱家”
常思豪怒骂:“冯保狗贼你祸国秧民不得好死”冯保笑道:“咱家祸国秧民你瞧见了就算咱家祸国秧民自有衙门处置你算么什么东西”常思豪大骂:“狗太监人人得而诛之你害死程大人一家设计屠杀秦府上下人等侮辱吟儿坏事做绝你这沒小鸟的尿笼子、屎笼子老子一把火烧了你的笼子铺”
冯保怒道:“你有小鸟是吗來人把他那玩意儿给我去了”常思豪奋力扯动锁链向前冲去四周忽地冒出十几个太监将他按住褪下裤子曾仕权一张大白脸上笑得细皱纵横手拿一柄明晃晃的月牙儿小铲近前來在他面前晃了晃忽地眼神一煞手揪住他那话儿狠狠铲了下去
“咝”
常思豪猛地吸一口气醒转过來【娴墨:摇头摇头不好不好既是玩的破中立若把小常真写成太监还能把后半本书编下去才算惊世骇俗的大本事试问作者有此胆量笔力否】只觉浑身酸楚睁眼瞧去自己正躺在一张锦榻之上脸右侧低垂的帏帐上绣的是团花朵朵艳色争春身上盖着一袭大红暖被触感顺滑宣柔轻软说不出的舒服心道:“我这是在哪怎地像是女儿家的闺房”伸手一摸颈间锦囊玉佩还在【娴墨:时时警念正是时时思念】略放些心想着梦中之事忙又伸手向下摸去忽地意识到自己被窝边有人吃了一惊挣扎欲起却见一个女人在床边抬起头來他慌乱中喝道:“谁”
这女子头发散乱妆色偏浓五官端正颇见俏丽看起來不过二十三四的年纪神情中有几分困顿一见他醒來面露喜色两只大眼眨了几眨立刻水色盈然她伸手探探常思豪的额头笑道:“你中毒不轻可别乱动否则与身子大大有碍”
常思豪愣了一愣立刻皱起眉头:“你胡说我哪里中过什么毒了”女人笑道:“你中的是嗔毒你瞧你现在这脾气不是挺大么”常思豪哼了一声便要起來一挥手间暖被滑褪只见自己胳膊、肩侧亮晶晶的一片竟是密密麻麻插满了发丝般的银针看得心里一阵发瘆身上登时软了
女人轻轻握着他的手道:“你运气岔了经脉须得好生调理否则两条胳膊便枯萎发黑坏死神仙也救不回來了”常思豪瞧着自己两臂感觉软绵绵的毫沒力气将信将疑自言自语道:“我只是运气串经后果怎会如此严重若这两条胳膊真的坏死那……那……”女人道:“那便怎样”常思豪道:“那样每天走路肩膀边就像挂着两条干腊肠招來一群狗跟着岂非糟糕透顶”他想象着将來的情景面上大有惨色却把那女人逗得扑嗤儿一笑掩住了小嘴常思豪问:“我要多久才能好”女人道:“刘……刘郎中说了你这伤难治得紧需要一动不动卧床一年方能痊可”常思豪惊声道:“一年那怎么成”
女人笑道:“怎么不成身体是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你若听话乖乖的安心静养说不定……三五个月也就好了”
常思豪见她目中狡黠心想:“这折扣打得倒大她定是骗我”闭了眼叹道:“这样躺着不吃不喝用不着三五个月三五天也便死了”女人笑道:“我说是一动不动什么时候说不吃不喝了你是不是饿了我來喂你吃好不好”说着探手到床头拿了块黄色小糕递到他口边常思豪道:“就算有吃有喝也一样要死”女人道:“为什么”常思豪道:“我能吃能喝总不能……总不能不拉不尿结果一样胀死到时招得满屋苍蝇对你可不大好”
女人听他说得肮脏皱了皱眉却又一笑:“你故意这么说是想让我离你远点你好起來是不是可惜我受主人之命要给你护理饮食全权伺候沒有命令我是不会走的”常思豪笑道:“哦若是吃饭要你喂拉尿也要你端那你岂不是成了我妈了”女人脸上一红:“你好好躺着别动刘郎中说你中了两记叫什么指体内寒气煞是厉害可别再受了风”
常思豪回想自己被朱情点倒确是感觉冷过但那应该是廖孤石挥出的剑风所致体内又哪里会有什么寒气了哼了一声:“我感觉一点也不冷定是你在胡说”女人道:“你服了九剂六阳回龙烧又由我贴身护理三日两夜体内寒气自然除去不少现在当然一点也不冷”
常思豪惊道:“三日两夜我昏睡了三日两夜”瞧着面前这女子的表情似乎真的不是在说谎不由发起窘來:“那这两天我……”他想说我拉尿难道都是由你伺候可是又说不出口忽然想起一事大声喝道:“你家主人是谁你你是狗番子的手下”女人道:“哦你这人真是转眼无恩我家主人救了你你却又來装不认识若非他出手将你救下只怕你早被押到东厂的点心房去了那儿的点心可沒有我这儿的好吃”常思豪对她这话的真假有些拿不太准或许自己仍在东厂控制之中不知他们要耍什么阴谋诡计眼睛转转打量四周沒有出声
女人扫他一眼下榻披衣向外走去说道:“你寒气既消便老实躺着罢可别乱动坏了经脉”常思豪见她虽然嗔怒言语中却仍有关怀心中信了几分想到她护理自己肮亵之事更觉过意不去喊了声:“姐姐……”撑起身子撩开帷帐只见几处红灯正由近至远随着那女子轻盈步伐盏盏灭去转眼之间屋中便黑沉沉地一片再也瞧不见了
经这一动他身上银针所刺之处又麻又痒苦不可当想着主人家别间屋子或许有人休息不敢高声轻轻唤了两声见无人答只得又躺回榻上一时眼中尽是这女子柳腰桃臀莲步婀娜的影子心想:“她这般年岁多半已嫁人了怎能伺候我做那些不对她似乎尚未开脸又不像是嫁了人的样子难道是妓女”
回想刚才这女子对待自己温言浅笑十分体贴心中又是一阵温暖这感觉只有幼时在娘身边有过长大之后便再也沒体会过了又忖道:“却不知她家主人是谁这人肯出手在番子手下劫人自是和朝廷作对的江湖好汉了……啊莫非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