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大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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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疏影未回时,她便不大愿意参宴。如今好友归京, 她总能算有了个伴。二人坐在一处虽很少交谈,但彼此默契心中知晓, 便是不言语也十分融洽。
让韶光意外的是,戚戚这个小家伙也被三公主带来了今日宴会,一见着她便缠了过来, 抱着她不肯松手。三公主无法,只得向她表示歉意后让戚戚留在了韶光这座。
“韶光姐姐。”戚戚咧开一口小白牙, 抱在韶光腰间,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戚戚可想你了。”
“有多想呢?”韶光轻点她小鼻子,顺手喂去一口点心。
戚戚想了会儿, 摇头晃脑道:“比子钰哥哥还想。”
韶光忍俊不禁,这么个小不点, 即便说出这种话她也丝毫生不出不悦。只不知穆王那种性情, 是如何得了才一个四岁多的小姑娘喜欢。
蓝疏影见小家伙憨态, 亦露出微微笑意, “戚戚。”
“姨姨”戚戚乖巧唤了声, “戚戚也可想你了,文嘉舅舅呢?他上次说要给我带礼物的。”
文嘉为蓝疏影长兄,戚戚对这二人称呼唤得从无差错, 只不知为何一对着穆王便死活不肯唤舅舅, 按年纪来论, 穆王却比这二人更大一些。
“他出门了,晚几日会亲自拿去给你。”蓝疏影神色柔下,摸了摸戚戚的小脑袋。
这席本来冷冷清清,戚戚一来,登时热闹许多。
琅清长公主知女儿习性,宴上无论行花令酒令都未让人往这边引,这两大一小单独一座,倒是无比自在。
蓝疏影默然看了会儿,忽然道:“听说平威侯去羌州平乱了?”
“嗯,圣上亲派,爹去了已有十来日了。”韶光轻言,“可有什么不对?”
蓝疏影淡声道:“祖父那边也算靠近羌州一带,曾听说过而已。归京时父亲就说过此事,说是内情肯定不简单。那边官官相护极其严重,传信让侯爷多提防些。”
韶光颔首应是,微微陷入沉思。
长公主席上备了些花酿果酿,这些女子大都不胜酒力,即便酿饮中酒味极淡,饮下几盏后也大都是微醺,于赋诗作画上更生了兴致。
戚戚贪玩,在韶光二人未注意时偷偷喝了一杯,随即晕乎乎说起胡话,被三公主歉意抱走。
午时前,侯府一婢女面带焦急走来,对韶光耳语几句,蓝疏影便注意到她面容染上冷意,关切道:“什么事?”
“一些小事。”韶光漫不经心一笑,拂袖起身,“疏影若感兴趣,不如同走一趟,毕竟是在你府中。”
蓝疏影有所猜测,一同起身,边行边缓缓道:“久未归京,母亲才一次请了这么多人,平日她是不会如此的。人多了,便难免有些乱。”
“嗯,这些我自是知道的。”韶光轻握她手掌,二人一同朝林外走去。
那婢女一路轻声解释,原是从柳尚不习惯这种宴会,便离座小走。不料遇到了静阳侯的小女儿,二人起了争执,从柳受了些委屈,婢女这才来禀告韶光。
“静阳侯?”韶光对这人印象不深,“他小女儿是何人?”
蓝疏影提醒,“与长宁侯幼子定亲的那位,静阳侯一府在京中向来没几人注意,不过是承祖荫得的爵位,再过两代怕是西京就再无这一府了。”
长宁侯幼子……韶光对此人有些印象,似乎有次宴会见着她便缠上,说是讨要一幅墨宝。韶光根本不认得此人,当然不予理会,后来便让思冬直接扔到了远处。
快步赶至小湖边,韶光见从柳脸色被气得通红浑身湿漉漉立在原地,视线随即淡淡扫过那婢女,“你可没说,三姑娘被欺负成了这般。”
婢女讷讷垂首,“奴婢怕、怕您生气,方才不敢全说。”
从柳虽浑身狼狈,但输人不输势,韶光走到之前还在同对面那位姑娘争执些什么,一见到韶光便瞬间成了乖顺的小猫儿,低低喊了声,“姐、姐姐……”
“怎么回事,说吧。”韶光朝思冬微抬首示意,思冬登时一个翻身,拦住了那姑娘的去路。
从柳知道长姐性情,一个激灵便将事情首尾交待了清楚。道她本在这小湖边发呆,这位姑娘突然上前就是一通盛气凌人听不懂的话儿,末了说她的钗子掉进了湖中,要劳烦从柳亲自为她去取。
从柳自然不愿,知晓这位是静阳侯的嫡幼女后不想给韶光惹麻烦,便建议去寻公主府中的侍卫或仆役来打捞。女子却说她的东西哪是那些腌臜男子能碰的,非要从柳下湖,两人争执下,从柳便直接被她命人丢了下去。好在岸边湖水尚浅,没吃什么苦头,只是浑身湿漉漉,自然也不好再回席。
静阳侯小女儿名为徐雅,先前对着从柳尚能维持凌人气势,待见韶光和蓝疏影一同走来,便顿时收敛。本想立刻离开,却被思冬一把拦住,干脆就立在原地,一声不吭听从柳解释。
她身旁跟了两个嬷嬷两个婢女,看上去倒有些有恃无恐的模样。
韶光听罢,唇边笑意不变,转向徐雅,“不知徐姑娘丢了什么钗,如此贵重,还要我侯府的姑娘为您下水去拾?”
徐雅轻轻嗤笑一声,面上有礼道:“无论什么钗,在郡主您的眼中自然不值一提,不过于我却是珍爱之物。这附近无人,身边的人还需服侍我,自然只能劳烦您府上的三姑娘了。说来不过一个庶女,为我拾钗,也是理所应当。”
从柳气得浑身发抖,目光如剑般看去,但徐雅对她丝毫不惧。徐雅忌惮的,当然是韶光和她身旁的蓝疏影,毕竟这是在长公主府中,当着主人的面闹事,就算她再骄横也知道不妥。
何况韶阳郡主深得帝后宠爱,是西京皆知的事。徐雅心中惴惴,但思及未婚夫曾追着这位郡主要墨宝却被毫不顾忌颜面丢开的事,还是恨得牙痒痒,同为侯府嫡女,对方多了个郡主称号,便硬生生比她高上许多。
她寻不了宴韶光出气,恰巧碰到这宴从柳,便免不得心生厌恶,旁人常道韶阳郡主对这几位庶妹疼爱得很,她却不信。
韶光神情淡淡,“这么说,徐姑娘是自觉身份比从柳高,便可指使她了?”
“难道不行吗?”徐雅反问,忽而意识到什么,干笑一声,“我听说韶阳郡主向来温柔大方,可不是像我这般任性跋扈之人。”
她倒认得快,韶光一哂,似乎觉得她这模样颇为有趣,“怎么说?”
徐雅想是一时没转回来,竟真道:“我是说,郡主总不会也有钗掉进湖里了吧?”
“怎么会呢,我可没有这般大意。”韶光轻笑,待徐雅松了口气之时平淡道,“徐姑娘是自己下去,还是让我这婢女帮你?“
徐雅笑容僵在脸上,“什么?”
熟料穆王这几日不过有些顿悟,自己之前对待韶光的方式确有不妥。
他因韶光不同常人性情激起兴趣,起的却不过只是玩味之心、征服之欲,行事上未免过于强势自我。但正是因她这性情,她自然不会同其他女子那般,因他身份便高看一眼,反而怕是已看穿自己用意,是以才态度冷淡,多方回避。
反倒是自己,了解她愈多,兴趣反而愈浓,愈发想要拨开那双时常浓雾缭绕的双眸,一究其下内心。
穆王虽未近过女色,但也知唯有真心方可得真意。何况两月下来,他心觉对韶光,以真心待之方为上策。
车马颠簸,韶光整日在车内昏昏欲睡,好在前几日休养得当,并未有什么不适。
行了七日,韶光只觉身子骨松散得很,得让念春几人扶着方才站得稳,神态惫懒,更显弱柳扶风。不少自诩怜香惜玉之人跃跃欲试,但皆在目光触及朝那处走进的青年时顿住,纷纷状若无事地回过头。
江锦年此行着劲装佩绣春刀,一路行来目光冷漠如刀,淡淡掠过周遭数人,便使他们如坐针毡,不多时便自散开去。
“侯爷被圣上传召,让我来帮衬。”对着韶光本人,江锦年永远温和有礼,亲近之下极有分寸,全似一副好兄长形象,“脸色有些不好,可是不舒服?”
韶光摇头,“没事,休息会儿便好了。”
围场选地高,烈日耀眼,江锦年凝视韶光微笑却泛着些许苍白的脸颊,有心想抬手为韶光遮阳。手指一动,却是移步道:“安营扎寨还要些时辰,我已命人寻了一处荫地,先去那儿坐坐吧。”
话落,皇后身边宫女已款款走来,福身行礼,“郡主,江大人。”
“郡主,娘娘已暂时寻了一处凉亭安置,说是今日天儿有些热,担心郡主身子不适,特让奴婢来请郡主前去。”
韶光看向江锦年,江锦年面色淡淡,瞥了一眼那宫女,“我送你去。”
眼见二人身影离去,立在不远处的穆王眯起眼睛,周身似有若无的寒意让身旁随从差点两股战战,“王爷莫气,要不……等会儿您也去请郡主?”
穆王回身,却是心平气和道:“气?本王气什么,江大人与郡主兄妹情深,甚是感人。”
随从干巴巴应一声,心中纳闷道:那您那么用力做什么,特意为郡主寻来的药玉都快被捏碎了。
围场外凉亭正是特意为帝后休憩所建,皇后随身候着一众宫女,在内悠悠饮茶,得见韶光时神色一柔,起身道:“一路很是辛劳吧?”
“无事,不过每日睡多了些。”韶光微笑,转而扶着皇后落座,“我以为姨母此时会同各府夫人谈话,才不敢来打搅。”
“路上已说得够多了。”皇后缓缓摇头,“那些阿谀之话在宫里就未停过,姨母可不想出来还不得清静。”
韶光视线扫了一圈,便知文襄公主并未随行。有趣的是,那位被钦点的驸马却在队列,还曾扬言要猎头猛兽献给公主。如今主角之一直接缺席,却是令人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