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过去了,这一年
洁净奢华的劳斯莱斯和破旧的居民小区显得分外格格不入。
已经入冬,阳光稀薄疏淡,照不进打开的车门里。
余音不是很想走。
她站在车门口,望着车内懒散倚坐的人,轻声说:“宋凌商,我……”
“明天不是还要上课?”宋凌商打断她,“还不上来。”
余音抿紧了唇角,只得上了车。
熟悉的街景在眼前飞掠而过,逐渐变得陌生,驶上机场高速。
车厢内连音乐都没有播放,沉默得可以。
“还在生气?”宋凌商打破了这份安静。
“没有。”
他的长指敲着膝盖,慢条斯理地说:“上次是我冲动。但是音音,我是个男人,面对自己喜欢的人,有欲望再正常不过了。”
余音手指抠着衣摆,想到上次他强势狠戾的样子,心底还是有些后怕。
宋凌商凑过来,清雅的茶香也变得馥郁了一点。他捏着她的后脖颈,像是逗猫似的:“我错了,别不理我了,好不好?”
余音转头望向他,对上他带着浅笑的眼。
惯来高高在上的人,放软语气说话,让人无所适从。
“我怕惹你生气,才不敢和你说话。”
“只要你不和宋佩梁接触,我就不生气。”他直言不讳,“音音,你和他认识了十一年,我只有你们的零头。更何况,你还喜欢过他,我没法不在意。”
“之前你自己说过啊,时间不是衡量感情的因素。”还和她举了廊桥遗梦的例子呢。
他失笑,把她拽过来,抱在怀里。
下颌掸着她的头顶,叹息一声:“事情放到自己身上,就知道做起来比随口一说难多了。十年啊,你生命中一半还多的时间,更何况他给你留下的印象那么好,不像我,丧尽天良的混蛋一个,我怎么不怕?”
余音被他按着贴在他的胸口,听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声。
他每说一句话,胸膛都传来轻微的震动,混着他沉悦的嗓音,简直要从鼓膜震到她心底去。
她惯来是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的。
实力差距太悬殊是一个原因,真的很喜欢他是另外一个原因。
又爱又敬又怕,混成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
“以后不要理宋佩梁了。”他提出要求。
“宋凌商,我以前的确对佩梁哥有感情,但自从我说我喜欢你之后,我就打定主意以后只喜欢你了,你不用想那么多。”
她的感情很简单,也很干净,她也只会认认真真喜欢一个人。
他心情好了不少,让她又重新住回了宿舍,不过每周末会派人来接她回去。
他又忙了起来,经常她回去也见不到他人。偶尔周末他在,就让余音一步不落地陪着他。
他的书房极大,三面墙封顶的书架,各类书应有尽有。
密密麻麻的文件看得心燥,抬起头来时,看见她坐在窗边的藤椅里看书。安安静静,柔和文雅的样子,翻书页时揭起一角轻轻翻过去,不发出一点声响。
阳光洒在她发顶,照出毛绒绒的金色碎发,一派岁月静好。
很神奇,这么大的房子里,只多了她这么一个小小的人,就连每一寸空气都变得充盈了起来。
转眼到了寒假,余音报名参加了学校组织的一个义工实践社团,以此加德育分,到时候好评奖学金。室友们也都参加了,但是被分到了不同的小组,去不同的地方。
她被分到了福利院,以前在金城时就做过,还算有经验。
有一个室友被分到了残疾人疗养院,做了一天就受不了了,崩溃地在群里说:“我见到那些缺胳膊断腿的人,我就心酸得不行,一天下来眼都快哭瞎了。”
余音安抚她:“那我和你换?你来福利院好不好啊?”
室友痛哭流涕:“呜,音音老婆,我爱死你了!”
残疾人疗养院里的景象是要惨烈很多,工作也非常辛苦。累归累,但有意义。
宋凌商这天晚上回来了,让她收拾东西,第二天陪她出差。
“可我还有义工工作诶。”
“请假。”他浑不在意,“没用的事情,有什么可做的。”
“怎么就没用了?起码关系到我的奖学金呢!”
他轻嗤:“那几个钱?我给你十倍。”
“这不是钱的问题,这是荣誉!”
哪里由得她多辩驳,第二天还不是被他按上了飞机。
这次的目的地是北欧,余音对这地方早有憧憬,但知道来这里旅行很贵,一直没有多想。
在丹麦参加了一个画展,还遇到了盛星华和雪子,他们竟然还带着那只加菲猫。
这个画展的第二层,就是盛星华的作品。他的画展一再延期,总算开了。
不是艳画,是很正常的油画,唯美精妙,充满了故事感。
其中一幅画的是一个动物咖啡厅,一只长毛犬在付钱,柜台里边装了一只机械腿的加菲猫正在磨咖啡豆。
然后她和宋凌商去了芬兰,在那里,她见到了无比梦幻的极光大爆发。
隔着酒店的玻璃穹顶,她看见红绿交织的极光,像丝带一样在空中跳舞,着这场太阳风与地球磁场碰撞出的绚烂景色,让她震撼到说不出话。
在网上见到过一个说法,说在极光下接吻的人会得到神的祝福,他们的爱情会永恒。
她支起身来,贴过去,轻轻亲吻他。
这一刻,她的确存了私心,企盼神灵的眷顾。
新年将至时,他们到了瑞士的采尔马特小镇。向瑜也来了,半年不见,她的活泼快乐一如既往。
宋凌商去谈事,所以滑雪时都是向瑜陪着她,她不会滑雪,跟头摔得没完。向瑜跟她一起滚在雪堆里,笑声响彻天际。
几天没有见到宋凌商,问了向瑜只说他在忙。向瑜玩起来很疯,根本不给余音多担忧宋凌商的空档。
转眼到了除夕,国外自然是没有新年气氛的。余音坐在户外浴池里,望着不远处的马特洪峰,和吴黎开视频。
吴黎说自己期末考考砸了,没脸回家,正和留学生小伙伴们一起包饺子。还给余音看了他们的杰作,饺子皮奇形怪状,有三角形有正方形有梯形,就是没有圆形。
当地时间晚上十点多,宋凌商回来了。
他喝了酒,眼神格外的深邃幽沉。
洗完澡,湿发也不吹,就这么湿哒哒地滴着水,二话不说就把她压在沙发上亲过来。
宋凌商抵着她的额头说:“新年快乐。”
颈间忽然一凉,他给她戴了一条项链。
她捏起项链的吊坠,有些讶异:“这是……子弹吗?”
“是。”
“有什么意义吗?”
意义当然有,是从他心脏最近的地方取出来的子弹,也是她父亲留在这世上最后的东西。
他摸了摸她的脸:“平安成长。”
是啊,她又长大一岁。
过去了,这喜忧参半,半晴半雨的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