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绿色与孩子
绿色,往往和蓬勃的生长息息相关。
何二牛小时候偷听私塾女先生换衣服的时候听到了这话,对绿色的印象越发深刻。
今日,真是更让他刻骨铭心。
是个男人都受不了这种屈辱。
何二牛顿时赤红了眼,猛地推开屋门,大骂:“奸夫淫妇!!!”
床上略显肥胖的妇人潮红的脸陡然煞白,与之同时,那奸夫吓得滚下榻来慌乱穿衣。
何二牛终于看到了这奸夫的脸。
五官端正、额头宽广,虽人到中年,却带着儒雅的书生气质。
他的心如坠冰窟,是他的好兄弟,杜鸿信。
两人的名字天差地别,家境也是远远隔着一道沟壑。
一个是只有蛮力的猎户,一个是清州城最有学问的杜郎中家的独子。
从何二牛会打猎开始,杜鸿信就时常找他玩儿,带着何家渴求了几辈子都得不到的诗书词典。
何二牛眼睛亮亮的,把从山上猎来的野兔子、野山鸡,一股脑都给了杜鸿信。
还傻傻地说。
“你真好,你以后来找俺,教俺识字,家里的野味你随便吃。”
杜鸿信很不屑地看了眼何二牛,阴阴地说,“你脑子太笨了,要学至少三年,哦不,五年!”
何二牛傻傻点头。
从此,杜家总是打着教何二牛识字的名义,白拿了五年的野味。
有时候,何二牛会盯着杜鸿信很久,直看得杜鸿信发憷,才憨厚笑笑。
“杜鸿信,你是我的好朋友吗?”
杜鸿信大笑,眼泪都出来了,何二牛也笑。
后来,两人都长大了。
何二牛变成了大猎户,杜鸿信长成了大书生,只是,根本没人看中他的文采。
他只能在何二牛这里找存在感。
“傻子,你看,他们都眼睛瞎了,压根看不到我的天资。还是你这儿,让我觉得开心了些许。”
何二牛又直勾勾盯着杜鸿信看了很久,突然笑着说,“我们是朋友,好兄弟。”
杜鸿信眼里满是不屑,谁要和你这傻卵当兄弟。
再后来,何二牛的老父母给他看了一门亲事,何二牛成了家,有了个儿子,只是长得随母亲,白白胖胖。
杜鸿信还是无所事事。
何二牛每日上山打猎,准时在酉时两刻回家。
只是让他不解的是,自家婆娘在生了孩子后一直不让他碰。
现在,何二牛什么都明白了。
他举着猎刀就往还在慌乱穿衣的杜鸿信身上砍。
何家婆娘急急忙忙,一片雪白,什么都没穿跑来拉扯何二牛,嘴里大叫:“杀人啦!!杀人啦!!!”
杜鸿信趁机推开门,一溜跑远了。
屋子里只剩何二牛,和绿了他的婆娘。
“我跟了你十几年,你没本事,老娘还不能找个有本事的男的了?”何家这婆娘也泼辣得很,蛮不讲理。
女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大声说何二牛没本事。
“你个贱妇!!!”何二牛举着刀,狠狠落下,劈在床板。
婆娘讥讽大笑。
“谅你也不敢往老娘身上劈!”
“滚!!!”何二牛指着门,面色阴沉。
田氏就这样恨恨地摔门而去。
何二牛呆呆坐在破烂的床上,想了很久。
屋内还弥漫着一股腥臊的味道,让他想吐。
“扣扣——”
“何家小子,你儿子在我们这儿。”
应当是听够了热闹,邻居赶紧将何二牛儿子这个烫手山芋送了回来。
白白嫩嫩,不知道为什么,何二牛总觉得,田氏生的这个儿子,眉宇间也带着几分杜鸿信的长相。
他脸色沉的滴下水来。
小男孩儿已经会说话,一进门就哭着要找娘亲。
何二牛耐着最后的性子,粗声粗气说道。
“你娘走了。”
小男孩儿举起小拳头,哭着来打何二牛。
“肯定是你,坏人,把娘亲赶走的!你还我娘亲,你还我娘亲!!!”
何二牛最后一丝耐心也没了。
他极其阴森地说了句。
“好啊,带你去找那个贱妇。”
小孩儿听不得眼前这个坏人辱骂自己娘亲,哭着又闹起来。
“不要你,要爹爹!!!要娘亲!!!”
何二牛彻底确认了,这绝不是自己的种。
他突然一把拉过孩子,猛地劈了下孩子的后颈。
小孩儿彻底晕了过去。
何二牛直勾勾看着男孩儿的脸,突然发出渗人的笑声。
“今晚,你们一家人,都能团聚。”
……
田氏急急忙忙走出门,路上的人,或男或女,看她的眼神都极其古怪。
她厉色急急骂道,“看什么看!什么东西!!!”
打量的目光收回了些许,但还是有,她就在这目光里直奔自己情夫家。
城外发生的事,还没蔓延到城里,田氏春风得意,脸上洋溢着红光。
“那个窝囊废,肯定不知道,小宝压根不是他的种,还在帮人家养儿子呢!蠢货。”田氏讥笑。
她心里却已经思量着,什么药能让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暴毙。
叩叩——
日暮渐稀,晚霞飞动。
杜鸿信毫不在意回了家,无所事事拿着自家老爹藏在柜子的钱,买了烧鸡美酒,喜滋滋享受去了。
药铺却传来敲门声。
他皱着眉,打开门,来的却是田氏。
“你来干什么?”杜鸿信眉头皱紧,低声呵斥,还一脸警惕看了看四周。
田氏又生气了,怒骂。
“死鬼!吃了不认账是吧?老娘这嘴要是一张,整条街都知道你是个披着人皮的畜生,霸占兄弟婆娘,还让他给你养儿子!!!”
“你小点声!”杜鸿信将还在门外的田氏拉进来,急急哀求。
“祖宗,我错了还不成嘛?!”
田氏可不听这些虚的话,大摇大摆走进药铺,来到杜鸿信房里。
看到的就是恰好拆开的烧鸡和倒满的美酒。
她走上去拿起一块鸡腿就吃了起来,“哟,吃这么好?”
安抚人,花些钱并不算什么,平时吝啬至极的杜鸿信眼睁睁看着田氏将一整只烧鸡吃完。
时间很快过去。
夜色低垂,天上偶尔有黑黑的云漂浮,遮住明亮的月光。
世界陷入黑暗,其他东西悄然出动。
“叩叩叩——”
急促密集的敲门声突然响起。
杜鸿信寻思,莫非是哪个找自家老爹看诊的?
可是今天自家老父亲出了城义诊,并没回来。
他对着门大叫一声:“家父不在,问诊改日再来!!!”
“叩叩叩叩——”
这敲门声非但没消失,还响地更加急促。
节奏混乱,却带着空荡荡的回音。
杜鸿信又皱着眉,不耐烦问道:“谁啊?”
门口没声音,敲门声却停了下来。
开门,街道鬼一般的寂静,空荡荡的,外面压根没人。
“什么白痴?故意敲门还不进来。”
杜鸿信恶狠狠关上了门。
穿过小小的药铺,一阵风吹过,带着凉意。
杜鸿信捂紧衣裳,嘴里喃喃,“这鬼天气,凉飕飕的。”
“叩叩叩叩——”
他才走到自己屋门,敲门声又响起。
这次,却是沉闷低沉,幽幽回荡。
“他娘的,找到你老子一定打死你!”杜鸿信头都没转,任由那敲门声响动。
“啊,爹爹——”突然,一个稚嫩的孩子哭声响起。
杜鸿信立刻转头。
这声音他可太熟悉了。
老杜家还没认祖归宗的孩子,田氏给他生的大胖小子。
他急急忙忙又走到药铺,打开门。
一个六岁的孩子站在他眼前,脸色青黑,嘴里哭着喊着“要爹爹!”
听得杜鸿信心都软了。
嘴里叫着,“哎哟哟,爹爹的小心肝~~”
脸背对着他的孩子突然奇怪地问了句。
“爹爹,什么是心肝啊?”
杜鸿信对自己的种极为耐心,指着自己胸口说道。
“就是说,小宝是爹爹住在心里面的人。”
孩子没说话,突然把脸转过来,嘻嘻笑着,掀开自己的衣服。
“爹爹,你看,是这样吗?”
杜鸿信看过去,孩子的衣服全是血迹,左胸口一个大大的血窟窿,里面跳动的心脏已然不翼而飞。
而这孩子,还带着青黑诡异的脸天真无邪又问了一句。
“爹爹,怎么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