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葫芦快到鼎里来（七）
“可能是太虚弱了。”孔繁权随口答道，将手放置在青铜葫芦上，没多久，夭拐便瞧见从孔繁权手上冒出一股白烟直接进入了青铜葫芦中。
“咦？葫芦好像没有之前那么暗淡了，是好了吗？”夭拐在一旁奇道。
“治标不治本罢了。”孔繁权淡淡道，“想要让他好起来，还得找到他衰弱的根源。”
“那我们要怎么做？”夭拐追问。
孔繁权想了想：“明天跟我去一个地方，就在d市。”
第二天早上，夭拐一大早就被孔繁权拽了起来，以至于昨天晚上睡得晚的夭拐坐在饭桌前一手拿着早餐一手捂着嘴打哈欠。夭拐妈在一旁看着深感丢人，也不由得产生了点疑惑，以往在外人面前，自己儿子都是十分懂规矩且得体的，这副丢人的样子也就亲近的人知晓，如今在自己同学面前竟然也这般，莫不是两人的关系真的好得很？
夭拐爸就没有夭拐妈想得那么多了，昨天晚上在卧室里，关于孔繁权的“悲惨”身世夭拐妈已经告诉他了，今天再见到孔繁权，夭拐爸就是连连的叹息，对孔繁权是好上加好，看得夭拐都有点眼热。
夭拐爸和夭拐妈走的时候，对夭拐是耳提面命的，让他好好招呼孔繁权，说到最后夭拐都腻歪的不行，等到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夭拐从鼻子发出一声冷哼：“真不知道到底谁是亲生的。”
孔繁权无视夭拐的话：“我还没吃饱，你再做点。”
夭拐：“……”
在厨房里煎鸡蛋的夭拐突然有点后悔，第一后悔将孔繁权带回家，第二后悔昨天在孔繁权面前暴露了厨艺，总觉得之后自己没有好日子过了的这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吃过早饭，夭拐将刷碗的任务毫不客气的交给了孔繁权，美名其曰我做饭来你刷碗，说是这才公平，夭拐以为孔繁权会嗤之以鼻，谁曾想孔繁权竟然十分赞同的去洗碗了。
觉得莫名其妙的夭拐摸摸鼻子，开始收拾屋子。
等到两个人都弄完了，孔繁权当着夭拐的面凭空拿出一套衣服，镇定自若的在夭拐面前换上，夭拐怔怔的看着孔繁权换衣服，突然问：“……其实你有睡衣吧？”
被拆穿的孔繁权面不改色，死不松口：“没有。”
夭拐看了孔繁权一会儿，别过头去，带好要带的东西，拿上钥匙开始换鞋：“我们去哪儿？”
孔繁权：“去该去的地方。”
夭拐：……孔局你知道“千万莫装逼装逼遭雷劈”这句话不？
孔繁权从不耐烦人界的交通，夭拐如今被惯得也越来越像孔繁权靠拢，除非必要，要不然孔繁权都是直接开车拐进小巷，在无人时直接进入妖道的，这次当然也不例外，没多长时间，已经到达了孔繁权要到的地方。
夭拐坐在车里往外面张望：“咦？这里是要拆迁？”
孔繁权“恩”了一声：“下车。”
是在d市，还是拆迁的状态中，夭拐下车往四周望了望，果然发现了从外表上看已经修建的差不多了的高层，好吧，这里果然就是董宇家原来住的地方，他虽然对这片不熟悉，但是小的时候还是路过几次，隐约有些印象的。
夭拐发怔的这几秒钟里，孔繁权已经往前走了好几步，夭拐连忙跟上追问：“孔局，我们到这里来找谁啊？这里不是要被拆迁了吗？”
孔繁权却不回答夭拐的问题，眉头皱了起来：“你叫我什么？”
夭拐：“……孔局啊，有哪里不对吗？”
孔繁权：“你昨天明明不是这么叫我的。”
夭拐讪笑道：“那个，昨天是特殊情况啊，我总不能当着我爸妈的面叫你孔局吧？我要是那么叫了，他们还能以为你是我同学吗？”
孔繁权：“以后都那么叫我就好了。”
夭拐：“……啊？”
孔繁权：“叫来听听。”
夭拐：“……繁权。”
孔繁权：“恩。”
“瞧瞧我听见了什么，堂堂维和局的局长竟然让人叫他繁权不叫他孔局？”调笑的声音在两人身边响起，“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有一个小妖对孔局您直呼其名，最后被孔局您整治的可不算轻啊。”
孔繁权冷哼一声：“装神弄鬼什么，赶快出来。”
孔繁权和夭拐过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只是两人如今处在被拆迁了一半的废弃小区里，四周除了他们两个就再没有其他了，这情景突然冒出来一个声音，还真是把夭拐吓了一跳。
不过恐惧倒是没有的，夭拐看了看孔局的侧脸，恩，有孔局的地方就是安全的。
孔繁权话音刚落，就看见一个人影在两人面前缓缓出现，夭拐瞧那人的模样，颇为眼熟，最后恍然大悟，面前这人，不就是当初在妖道遇见的那个吗？哦，对了，不是人，是莫名出现在妖道上的怪。
孔繁权道：“这次我来找你，是因为青铜葫芦皇的事情。”
对方反应了一下：“哦，葫芦的事儿啊，你找他？”
“他就在我手里。”孔繁权顿了顿，接着把青铜葫芦皇如今的情况跟对方说了。
对方的神色中带了抹惊讶，接着是迟疑：“即使这般，你找我作甚？你知道的，我又不会治病。”
“你当然不会治病，但是只有你知道那人的下落吧？”孔繁权慢吞吞的应道，“也别说我欺负你，只要你告诉我那人的下落，我就答应帮你一件事。”
对方眼前一亮：“什么事儿都行？”
孔繁权点点头。
“如果你将这里恢复原样的话，我就告诉你他的下落。”
夭拐：“……”
孔繁权：“换一个。”
“不，我就要这一个要求。”对方摇头，态度异常坚决，“你知道的，这里对我有多么重要。”
孔繁权沉默半晌：“你在担心什么？这里的格局虽然大变，但是对你本体的影响有限，你也知道这里是人界，我们的行事要异常小心，冒然出手干涉政府规划之事，这就过于高调了。”
对方也沉默了很长时间：“可是这里要变成公园，我以后就看不到他了。”
夭拐听得入迷，将对方这话说出口后孔繁权却半晌没有说话，自己便迫不及待的问了：“他？他是谁？”
对方的目光终于放在了夭拐的身上，到目前为止孔繁权还没认真介绍过夭拐的身份，但是能让孔繁权如此维护放纵之人，他从认识孔繁权以来就不曾见过，因此即便夭拐只是一个普通人类，对方也不敢轻视。
对方的声音有些茫然：“就是他啊，他原本生活在这片小区里，有很多年了，我看着他从一个连路都不会走的小娃娃，长成了如今的年轻人的模样，只是他现在去上大学了，很少有时间回来，要是这里以后变成了公园，他就再也不会来了吧。”
声音越来越低落，夭拐听出来了，这明显是喜欢对方的节奏吧，默默地从小看到大却可能连一句话都没说话什么的，想想还有点虐心啊，夭拐狐疑的上下看了看对方：“我叫夭拐，那个，介意不介意告诉我你的名字？”
面都见了两次了，也说过话，却一直不知道对方的本体和名字，虽然夭拐很好奇他的本体是什么，但是直接问出口不太好吧，只能询问一下名字了。
对方很爽快的说了：“厚应，薄厚的厚，答应的应，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
“厚？”夭拐茫然了，“还有姓厚的啊。”
厚应笑了笑：“我的本体是这片土壤。”
夭拐：“……”
孔繁权也在一旁解释道：“说起来他跟柳多还有渊源，柳多是天地间的第一棵柳树，应天地而生，当初扎根的那一片土壤便是这里，后来柳多成妖，他扎根的这一片土壤也因他的缘故成了怪，便是如今站在你面前的厚应。”顿了顿，“原本厚应能够四处行走的，只是后来出了些差池，他的本体便只能留在原地，分身也不能够走远了。”
厚应一脸黑线：“孔局，不用把我的来历解释的这么清楚吧。”
孔繁权不理他，只是道：“你是为了那个年轻人才提出这个条件的？”
厚应迟疑了下，点头。
孔繁权：“那简单，是不是只要我能让你继续看到那个年轻人，你就能告诉我那人的下落？”
厚应忙道：“你可不能强迫他啊。”
“放心，我会让他心甘情愿过来的。”
夭拐听孔繁权这话的语气有点怪，忙问：“对了，厚应，你说的那个人是在哪里上大学的啊？”
“好像是在c市吧。”
“那不是跟我一个城市吗？”夭拐一惊，想了想，“之前我记得孔局跟我说过，你是可以去c市的吧？为什么你不去找他？”
说到这个，厚应有点委屈：“可是我不是人类啊，找他又能怎么样呢？”
孔繁权的声音有点冷：“厚应，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竟也学会喜欢上个人类了？人类的生命何其短暂，若是六道轮回尚在，你还能跟他的轮回转世在一起，可如今地府不知所踪，六道轮回被毁，兴许他死了就是死了，你怎么就学不乖？几百年前，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就彻底的消失了吗？如今怎么又想着重蹈覆辙？”
厚应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那个人就是他，我认得的！就算他模样变了，可是灵魂是不会改变的，他还是我喜欢的那个人！”
孔繁权一怔，继而眼中猛地瞪大，声音几乎是吼出来的：“你说什么？”
“我说他就是……”厚应猛地住了嘴，眼中充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