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弱者啊，太可悲了
“你想抱就抱吧，但他平时吃得太多，可能有点重。”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苍芜点点头，起身走向银狼。
银狼心里慌得一批，四脚并用后退，退到站起来，紧紧贴着车角。
「别、别过来啊！」
苍芜倾身过去，将银狼抱了个满怀。
“毛茸茸的……好暖和……”
银狼整个僵住。
但是……
离得太近，它透过她沾染到的上古气息，感受到了她本来的气息……
好好闻……
是初春森林，万物复苏的味道……
银狼的眼神也迷离了起来。
僵直的身体不自觉重新变得柔软，乖顺地依偎在她怀中。
狼眼微眯，胡子轻轻颤动，享受得很。
见状，少年有些意外。
方才产生的少许成见，也消散得一干而净。
因为他这只银狼平日里臭屁得很，习惯鼻孔看人，不喜与人亲近，连自己，也只被允许偶尔给他理理毛发。
“他好像还挺喜欢你的诶！看来你与我们御兽门还真的挺有缘的！”
他眼睛亮晶晶的，情绪再次高亢起来：
“既然你要同我们回御兽门，那就算是我师妹了！我叫沐风！如沐春风的沐，如沐春风的风！你可以叫我沐风师兄！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其实苍芜想说，她没答应要和他们一起去御兽门。
但手却十分诚实地在柔软的狼毛上流连忘返。
好吧，如果御兽门都是这样软乎乎的小家伙，也不是不行。
“师兄好，我叫苍芜。”
她扬起笑脸，清澈的眸子里盈满了光，像阳光下粼粼闪耀的湖泊。
沐风感觉自己的心中了一箭，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脸霎时红了个透。
妈呀，好漂亮的人。
尤其笑的时候。
“行了！口水流出来了！”
老爷子一巴掌拍到他头上。
“哪、哪有！”
苍芜看向老爷子，顺势也唤了一声：
“师父。”
“哎！哎！”
老爷子乐得笑眯了眼。
……
经过半月车程，一行人终于抵达御兽门附近。
御兽门和药师谷一样，都是曾经风光过的门派。
只是药师谷近年来飞速崛起，强势挤掉原本排行第四的缥缈宗，又成四大宗门之一。
御兽门却一年更不如一年，到如今，除了还守着老祖宗们留下的那片洞天福地，已经是连那种稍殷实些的小宗门，都可以爬到他们头顶上撒尿的地步了。
距离御兽门还有几里路，得牵着马，走着进去。
因为马车彻底报废了。
苍芜裹着厚实的大氅，瞧着自己呼出的气氤氲成白雾，思绪飘远。
这对师徒在捡到她的第一天，就掰着手指凑钱给她买了身大氅。剩下零星几块灵石，也花在了她的吃食上。
说她没有修为傍身，受不住这寒冬。
又言她身子清瘦，当按时三餐。
后来马车遭遇雪崩，毁了大半，他们也不舍得找人修缮，只自己胡乱敲敲打打拼凑了一波，又继续上路。
这才让马车毁在了半路。
“师妹身子弱，不如坐到马上，我牵你走。”
沐风笑嘻嘻道。
苍芜看着眼前这匹干干瘦瘦四脚发颤的老马，当目光触及那长在脸侧的眼睛时，她下意识一颤，默默后退两步。
坚定摇头。
“我可以步行上去，师兄莫忧。”
“嗷呜！”
银狼嗷呜一声，瞬间变大数倍，干脆利落地叼住苍芜的后衣领，将她丢在了自己背上。
随后得意地朝沐风一扬下巴。
「走。」
沐风瞪大了眼睛：“不是！你……”
银狼都没理他，载着苍芜就率先朝前走去。
步履意外的平稳。
苍芜趴在浓密蓬松的狼毛里，只觉得外面的风雪，都变得无比温柔。
落在后头的玄风灵狲稍作思考，便一个飞扑抱住银狼的尾巴，吭哧吭哧顺着尾巴爬到背上，蹑手蹑脚靠近苍芜，见她没反应，就小心翼翼窝在了她旁边。
然后就猝不及防被她一把捞进了怀里。
遭了，是陷阱！
但是……
真的是，初春森林的味道诶。
两兽一人遥遥领先，留下呆若木鸡的沐风，在原地被老爷子无情嘲笑。
“快走吧！一会儿跟不上了！”
“哼！您不说我也知道！”
师徒俩快步跟上。
却在这时，突然，远处一支焰火直冲云霄！
银狼停住脚步。
苍芜也坐起身来。
玄风兔狲跃起，落到老爷子肩头，猫眼危险地眯起，朝着焰火哈气。
嘭！
上空炸出一个巨大的深红色兽形徽章！
「宗门有难，游历弟子速归！」
苍老浑厚的声音，在天地间回荡。
“该死！又来了！”
沐风恼火地骂了一句，话音未落，人已掠出。
“银狼！走！”
银狼低吼一声，俯低了身子让苍芜下来站稳，再一瞬，便如离弦之箭，紧随沐风而去。
老爷子脸色也不好看，但顾及苍芜，没有第一时间离开，叮嘱一声：
“徒儿，你且寻个隐蔽处藏好，为师去去就回！”
言罢，足尖一点，踏着风，大步流星而去。
苍芜看看天，又看了看他们消失的方向。
叹了口气。
她现在的修为，的确等同于没有。
但若只单论杀伤力……
她抬起手，掌心便有黑雾浮动。
这，便是药师谷所有人口中，污染她灵根的东西。
她第一次见它，是某个不甘心的夜晚，她偷偷尝试吸纳灵气，感受暖流渐渐充盈自己的经脉，然后在汇聚到灵府时，一瞬溃散。
就那一瞬间，她清晰地看到了束缚住她的枷锁——
漆黑粘稠诡异之物，紧紧盘踞在她灵根周围，缠绕、包裹，密不透风，如一个沉而厚重的黑茧。
黑茧之外，便是外泄的黑雾。
与梦境最后一幕，她周身翻涌的黑雾，如出一辙。
所以，黑茧大约也可以不是枷锁。
而是力量。
强大到令人恐惧的力量。
她知道的。
凝视深渊之人，也被深渊凝视，妄图驾驭黑暗之人，终将被黑暗吞噬。
可哪怕深渊中潜藏恶龙，黑暗里有去无回，她也还是义无反顾。
弱者啊，太可悲了。
她体会得已经够深刻了。
所以后来的许多年，她都在尝试去感应、调取黑茧的力量。
起初收效甚微，可当她随着一次又一次的死而复生、一次又一次的梦境，变得与梦中的自己越来越像时——
黑茧软化了。
她开始能够从黑茧顶端，缓慢地一丝一丝抽取它、习惯它、掌控它。
直到前阵子，终于初有小成。
黑茧露出一个缺口，她那被尘封许久的灵根，冒了翠绿色的尖。
她大约是可以修炼灵气了，只是速度相较最平庸最平庸的五灵根修士，都要更慢些。
不过没关系，终有一日会快起来的。
终有一日。
至于现在么……
投之以桃，报之以李。
她不是来吃白饭的，或许，她也该为她的新师门，出一份力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