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极光兽
“秦哥，怎么说？”
黑衣人们齐齐望向他们之中境界最高的那个。
被称作秦哥的男人，身形在一群黑衣人中并算不得高大，甚至还有些清瘦，宽大的斗篷空荡荡笼在身上。
但其周身的气息，明显不只金丹。
怕也是和止杀一样，压制了修为。
他从始至终都没说过话，只一直在用那双沉寂的眸子观察着。
看样子算是个小头目。
秦文卿终于开了口。
“听懂了吗？好好配合我们，不然……”
苍芜合上眼，深深呼出一口气。
再睁眼时，里面便染上丝丝水光。
“我可以为你们治疗，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秦文卿冷冷讥讽：
“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条件？”
“左右我都逃不过一死，你们就不怕，我在治疗时做手脚？”
苍芜反问。
“你敢！！”
秦文卿还没说话，其他黑衣人已经跳脚了。
“我有何不敢？我不止敢做手脚，还敢随时自爆，拖几个人和我一起下地狱。”
她直直逼视开口之人，雪白的脖颈倔强地仰起，坚韧得如同凛冽寒风中不肯凋零的花。
“你！！”
秦文卿抬手，示意他们安静，随即转向苍芜：
“说说你的条件。”
“秦哥，你真要答应她啊！”
秦文卿不耐烦地皱眉。
“不然你有别的办法？”
“……那倒没有。”
没人再质疑，秦文卿便朝苍芜扬了扬下颚，示意她继续说。
“我表兄是个极体面的人，如若他当真遭遇了不测，至少……请让我为他收尸。”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有些怔愣。
“只是这样？”
“嗯。”
秦文卿也有些讶异。
没想到她竭力争取的，只是这样一件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事情。
说实话，像他们这种在泥污里摸爬滚打过来的人，见得最多的就是人性。所谓正道，也多得是欺世盗名之辈。
自私伪善，贪生怕死。
生于黑暗者，总是容易被太明亮的光晃到眼睛。
眼前的女子，似乎从小就被保护得很好。
干净，纯粹。
这两个词，常与愚蠢懦弱相伴。
偏她聪颖，亦不缺胆魄。
只可惜……
缺少了几分运气。
无论如何，他都是要灭口的。
“那红衣男子，当真是你表兄？”
问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嗯。”
秦文卿沉默一瞬。
挥挥手示意，便侧过脸去不再看她。
“我答应你的条件。”
横在颈间的剑随他手势撤去，苍芜未再多说什么，径直走向站在人群最后方的那个黑衣人。
风带起她的发丝。
唇边若有似无的勾起的细小的弧度，湮没其中，无人察觉。
“手给我。”
那人愣了一下，赶忙将手递过去。
苍芜手指虚搭上去，幽绿色光晕蔓延。
“你怎么知道他是六子？”
秦文卿问。
“驼背。”
苍芜眼皮都没抬一下。
“而且我是药师，看得出谁受了伤。”
止杀那一击出手就是杀招，六子应该是靠什么法器挡了一下，才捡回一条命。所以他其实没有外伤，严重的是法器破碎造成的反噬。
好在他大约已经吃了疗伤一类的丹药救急，现在伤情还算稳定，费不了多少灵力。
治疗结束，苍芜环视一周，又走到秦文卿跟前站定。
“手。”
她冷着一张脸，语气也有点凶。
秦文卿抿了抿唇，依言伸出手去。
“能看出我也有伤，姑娘的造诣，还真不一般。”
苍芜没理他，却在治疗时，故意将灵力粗暴地一倾而出，任其横冲直撞。
秦文卿闷哼一声，眸光沉沉。
“你在报复？”
“是又怎样？杀了我？”
“……”
苍芜用最快的速度给秦文卿治疗完毕，熟练地取了药，仰头灌下，回复灵力。
“其他人都是小伤，回去自己吃点药吧。我修为低微，治不了那么多人。”
恰到好处的情绪表达，使她在所有人眼中愈加真实。没有人可以在这种处境下，保持绝对的理智。
尤其是她，一个弱女子。
只是，被一点一点瓦解的戒心，终将变作割喉利刃，回旋而归。
怕自家师兄师姐突然从结界中出来，苍芜不愿在原地耽搁太久，好在黑衣人们见识了她的能力，也迫切想带她去给他们口中的妖兽治疗，于是一行人迅速赶往。
到时，还未走近，苍芜便嗅到了极其浓重的血腥气。再往前，便见一个黑紫色暗纹闪烁的巨大阵法。
五六只满身伤痕的妖兽躺倒其中。
看境界，皆为三阶。但秘境内的灵气有限，妖兽到三阶已是极限。
极光兽，就气若游丝地躺在阵法最中间。如传闻一般，是一种类似独角兽的智慧生物。
原本流光溢彩的毛发被血液浸透，又沾了泥污，一缕一缕扭在一起。
看起来十分惨烈。
又三个黑衣人迎出来。
“许哥。”
“嗯。”
秦文卿直接带着黑衣人们走进阵法内，见苍芜脸色发白地站在阵外，以为她有所顾虑，便开口：
“放心，阵法只对妖兽生效。”
苍芜感觉自己浑身的汗毛都要竖起来了。这阵法，她不认得，也不感兴趣，但是这些妖兽，近一半都是眼睛长在两侧啊！
她有些后悔“深入敌营”了。
苍芜并没有将自己弱点暴露给敌人的打算，心一狠，还是抬脚走了进去。
只是步子稍显僵硬。
其实比起她心理上的不适，她此刻更关心另一点。
极光兽在这里的话，想必极光草也早被这群家伙收入囊中。
这样一来，她这一趟也算歪打正着。
“先治它。”
秦文卿站在极光兽边上，向苍芜示意。
“嗯。”
苍芜走过去，在极光兽身边蹲下。
极光兽似乎察觉到什么，虚弱地睁开眼睛。苍芜不经意间与它对上视线，一颤，慌忙埋下头去。
闭着眼，将手贴近，开始治疗。
当柔和的灵力缓缓流淌入极光兽的身体，它的绝望与悲伤，便浸染过来。
「发生了什么？」
她的意念传递过去。
苍芜没睁眼，却能感觉到身前的视线。
极光兽正注视着她。
「快逃。」
终于，极光兽的声音在她识海中响起。
「不要怕，我会救你。」
「我可以救你，请相信我。」
半晌，她才听见它再次说话。
「小心那个领头的男人。他有一个万象镯，里面装着不下十只三阶诡兽。」
万象镯是最高等级的储物空间。
与乾坤袋、须弥戒之间最大的不同在于，它可以容纳活物。
是可遇不可求的至宝。
苍芜戴着须弥戒的小指微微蜷了一下。
嗯……
她一直都不太适应戴戒指。
「是他召出诡兽，袭击了你？」
极光兽的情绪有明显的起伏，闭眼，又睁开。
「是的。他操控诡兽狩猎秘境中所有的三阶妖兽，却不直接杀死，而是留后分类处置。」
「对山兔、赤金鼬鼠，这一类种族弱势的妖兽，他们会汇聚诡气，大规模注入其体内，迫使其完全堕入诡道，然后开颅取丹。」
「剩下的那些，便折磨至意识混沌，用来改造成，与他万象镯中那些诡兽一样的傀儡。」
「那男人手中还有很多诡兽兽丹。与刚取出的新鲜兽丹不同，那些兽丹上，带有一种古怪烙印。」
「只需在妖兽意志最薄弱时，用秘术将带烙印的诡兽兽丹，作为第二兽丹植入妖兽体内，妖兽就会成为傀儡诡兽。」
「在你来之前，已有三只妖兽被他傀儡化，收入万象镯中。还有四只，改造过程中与第二兽丹发生排异，当场毙亡，被拖出去当了诱捕新妖兽的饵料。」
「现在躺在这里的，如我这般，都是拼命保持意识清醒，才得以苟延残喘。」
“还没好吗？不需要完全治愈，只吊着它的命就行。”
顿了顿，秦文卿又道：
“灵力不够不必勉强。”
“知道了。”
苍芜应了声，便缓缓收手。
在灵力修炼抽离的最后那么一会儿，她听见它说。
「你是来寻你那些同伴的吧。」
「最东边，有个山洞。里面关了五个和你一样的人类修士，也是被抓来吊我们的命，因拒不配合，被关了起来。」
「好像说……」
「是来自什么药师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