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鬼王娶亲2
金宝双手合十，又朝地上已焚化成灰的纸人道了声罪过，然后才朝苍芜二人走来。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二位，实在是太巧了。”
“是呢。”
苍芜也觉得很巧。
毕竟世界这么大，稍微出个远门都能碰上熟人，也实在只能说巧了。
“金宝小师傅怎么会从上面掉下来？”
苍芜打趣着问他。
金宝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说来惭愧，小僧的御棍飞行还不熟练，这林子上方风向紊乱，小僧一时没控制好，就……”
诶，修炼不到家，摔了个狗啃泥也就算了，还让熟人看了笑话。
又是倒霉的一天。
“奥对了，上次半途分别，二位可有顺利回族？”
金宝机智地转移了话题。
苍芜微微一笑：
“托小师傅和山寂佛子的福，一路亨通。”
“那真是太好了。”
“小师傅怎会独身一人出现在此处？”
金宝老实巴交答道：
“是我寺得到消息，称这一带有鬼怪作祟，主持便派小僧带着十二位师弟，前来处理。只是小僧怕这鬼王又造新孽，便先行一步，提前赶到此处探查情况。”
哦，原来是特意奔着那劳什子鬼王来的。
“那二位……”
苍芜笑笑：
“路过。但，正打算管管闲事。”
撞到她面前，她再熟视无睹，就显得太凉薄了。
见苍芜感兴趣，金宝立刻便将自己这几日打听到的，都细细讲来。
大概便是，这一带，出了个鬼王。
鬼王每年都娶一次亲。
被鬼王选中的新娘，会在及笄当日清晨醒来时，从枕头下摸出一段写着誓言的红绸。
然后正午，便会有纸人前来下聘。下聘的规格，年年如一，整整十二箱，箱箱都是灵石珠宝。
到子时，鬼王迎亲的队伍便会到了。
若有人家不愿将女儿送出，便会举家遭难，到头来，女儿还是会被抢走。
也有带着女儿出逃的，最后尸体被从镇上的水井里捞出来，一家人整整齐齐。
请过来除祟的修士，来一个，死一个。
实在没办法了，便只能拖家带口迁移他乡。
但留下来的也不在少数。
他们要么，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就这样认了命；要么是还怀揣着侥幸；要么
便是巴不得自己女儿被选中。
鬼王的聘礼实在不少。
说是一夜暴富，举家荣光都不为过。
看着嫁了女儿给鬼王的人家，一夜之间换了大宅，奴仆丫鬟养了一堆，日子风流潇洒，哪怕不羡慕、哪个不嫉妒？
左右、左右就一个女儿而已嘛！
但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尝到了甜头，贪欲便会如同开了闸的洪流，再难阻断。
随着一年一年过去，村庄变作城镇。
周遭一带渐渐繁荣起来。
一座鬼王庙被建起，此后香火鼎盛。
村民们不清楚鬼王挑选新娘的条件，便只能尽他们所能负担得起地多生，多生一个女儿，便多一分被选中的机会。
原本在家庭中不受重视的女娃，突然就过上了好日子。
她们从小便被娇养起来，养得细皮嫩肉、金尊玉贵，不必顶着大太阳去干农活、也不必在家中烧火洗衣，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他们为这些女孩，编织了一场美妙的梦境，他们将鬼王描述成一位俊美无双、又温柔多情的男子，又说跟了鬼王，哪怕是做第一百零八房妾室，也照样能自此荣华富贵，无忧一生。
这场用谎言编织的美妙梦境，和父母虚假的爱，将女孩们捆绑着，无法挣脱。
可一旦到了及笄那日，枕头下没有摸出写着誓言的红绸——
便是一夜之间踏入地狱。
姿色好的，被卖给富贵人家当通房、续弦；姿色一般的，就被卖进销金楼子；再不行，便卖给老光棍做媳妇。
怎样都好，回本就行。
有过路的修士，无意间了解到女孩们的处境，想要帮忙，却被村里的人视作仇敌。
谩骂、驱逐。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偶尔有执拗的，不管不顾一定要替天行道，还会遭到村民出卖、背刺，落得下场惨烈。
那来路不明的鬼王，就这样仗着村民们的拥护，在这一带横行了近百年。
准确来讲，今年正好是第一百年整。
前阵子，鬼王已经取过一次亲了。
但这次的情况却有不同。
被送去的女子，在及笄前，便已经有了心上人。且心上人，还是出来历练途经此处的一个世家公子。
两人一见钟情，私定终身。
可女子不敢告诉心上人村子的事情。
怕惹了嫌恶、怕他一时意气要讨伐鬼王、也怕他要带她走，害了家里的父母和弟弟。
于是女子只能心存侥幸，祈祷今年被选中的新娘不是她。
眼见及笄之日将近，女子心中难宁，便趁夜偷偷溜出家门，主动向心上人献了身。
及笄前夜，她彻夜未眠，过一时，便掀起枕头看一眼。直到天刚破晓，鸡鸣三声。
一截红绸，从枕头底下露了出来。
她绝望，她不甘，她恨命运弄人。
那一日，家中张灯结彩，爆竹声响了一串又一串。
她被欣喜若狂的父母和弟弟，塞进迎亲的花轿中。
而刚好也是那一日，世家公子要去的秘境突然提前开放。
他来不及向她道别，一大早就匆匆就下了秘境，只想着等归来之时，定要见了她的父母，然后带她一道回宗门去。
可她没能等到他。
在第二日一早，全村人都按照“习俗”，去鬼王庙上香时，就看到女子浑身赤裸、如一摊烂肉般，被吊在鬼王庙门前。
脸上血淋淋的「娼妇」二字，尤其显眼。
她还活着。
但已经疯了。
而女子的父母、弟弟，就被缠住脖子吊死在她旁边。毫无疑问，这是鬼王对婚前失贞的新娘的惩罚。
村民们吓坏了，跪下来磕了很多头，为了平息鬼王的怒火，也为杀鸡儆猴，他们割断了女子手腕上的麻绳，将她弄下，装进猪笼，绕村一周示众，再行沉塘之刑。
被示众时，女子时而哭时而笑，时而失神呢喃，时而尖叫大喊。
但其他的备选新娘们，都听见了她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