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照顾
左岸虚弱地喘息,呼吸的气息喷到夏时清的颈脖,夏时清觉得有点不舒服。
但碍于自尊心作祟,她不愿意就此屈服,端起刚煎好的药递到他嘴边,想让他喝下。
左岸这个时候还可以微微张嘴喝下药,但从他嘴边流走的好像比他喝下去的还要多。
刚刚她已经叫馆外的官差派人将左岸染疫的事情传回衙门,这个时候何县令大概已经知晓了这个消息,遣人来医馆了。
虽然夏时清将他流下的药都挡住,不至于弄湿了衣服,但这样喝药也不是办法。
她看了看碗里的药,心想还是等一下人来到再喂他吧,不然也只有浪费,便让药房里的小厮先将药温着。
她将左岸额头上的毛巾取下来拧干了水,又重新将浸泡过的毛巾放在他的额头上,无意间碰到他的额头,好像比刚刚还要烫。
如今他脸上的红晕一直没有散去,眉头紧皱,夏时清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如此模样。
夏时清心里默默想着你也有今天,但又下意识有点同情他,没想到堂堂的左大人也会有这样的境遇。
左岸身上传来阵阵墨水的气味,看得出是长期使用的苏州上好墨水,可见平时没少沾这些东西。
夏时清顿了顿,感叹此人的金贵,停滞了几秒后看到他不安地低呼和将头拧过一侧,又继续拿起湿毛巾帮他擦拭。
“热……”左岸一边说,一边迷迷糊糊扯下身上的衣服。
夏时清清楚此时的左岸身上滚烫,但如果脱下衣服被风吹得感冒,怕是会使病情恶化,她只能将他乱扯过的衣服扯过去随意整理了一下。
如今的左岸看上去意识模糊,大概也不知道自己在睡梦中是如何难缠。
如此几次夏时清也没有了好脾气,在他衣服腰带上绑了一个死结,用被子捆住他的身子,禁锢他的行动。
这个时候的左岸看上去很是滑稽,整个人好像喝醉了酒,不时迷迷糊糊地说话,与平时相比少了许多警戒。
左岸迷糊中的脾气也不小,察觉自己被人捆住,开始下意识反抗这个处境,不停地挣扎。
原本夏时清用被子捆住怕他难受,所以也没有绑得有多紧,没多长时间左岸就挣脱开了。
这个时候夏时清刚好从外面进来。将刚好煮好的茶拿进房内,转身关上门,顺手倒了一杯茶,打算递给左岸看他如今是什么情况。
现在已经过了半个时辰,何县令派的人大概也快到了,她琢磨了下时间,准备去将小厨房里热的药拿到这里,等到时候他们就可以一起喂他喝下。
夏时清回来看到左岸已经将身上的棉被推在了一旁,身上的衣服也被挣脱了些,
所幸因为她谨慎地绑了个死结,才没有完全被脱下。
她放下茶过去将他的衣服随意拉好,又将被子重新盖回在他的身上。起身想着去小厨房拿药。
没想到就在夏时清转身的功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了过去。
夏时清被拉得一整个转身,因为起身的脚还没有站稳,就被一整个拉了过去。
她回头想看是什么人,一整个人被压在了床上,她此时的姿势是侧着头,枕头在她头的上侧,她的左下方正是她令遭遇此劫的人,左岸。
夏时清此时被拉到仰面躺在床上,左岸的头压在她的手臂上,幸运的是旁边的被子抵消了冲力,她没有撞得很疼。
他的手臂横放在了她的腰上,好家伙,是把她当作是棉被了。
左岸这个时候好像睡死了过去,怎么推也不动,她也就放弃了挣扎。
因从小按男子被抚养,所以她并不觉得有何不妥,但在旁人看来,这样的姿势很难让人不产生误会。
夏时清没想到自己会这样被左岸将一军。
原来间歇性醒来的左岸迷迷糊糊中感觉有人逆他的意,加上自己身上的燥热,激起了他原本就不好的脾气。
一把将眼前的人影猛地拉倒,好像是想要教训他一番。双手撑在面前人影的两边,支撑了半刻,好像想看清眼前是何人,但视线迷糊,怎么也看不真切。
隐隐约约还看到了两个人影。好像消耗了巨大的力气,没撑片刻就倒了下去,昏睡在了夏时清身边。
夏时清就这样整个人被拉倒躺在左岸的床上。
夏时清懵了,没想到刚刚连坐起都没力气的左岸竟还有那么大力气。
她看向纹丝不动的左岸,此时她和左岸近在咫尺,近得她可以将左岸根根分明的睫毛都看得清晰,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嘴唇的纹理。
他额头上的薄汗和紧皱的眉头昭示了他的难受,给作是旁的女子,看到左岸这个样子,定会心疼。
夏时清却暗暗编排左岸的麻烦,早知让他早早回衙门就好了,她也就不会发生这样的窘境。
他的头发传来了医馆的皂香,身上还传来了一阵苦药味,但也并不难受,难受的是被他手压住的腹部,她移开了压在她腹部的手臂,才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此也就想顺势移开他的头。没想到刚想将手抽出的片刻,左岸好像又醒了,迷迷糊糊睁开眼离开半寸,好像还是不能看清来人是谁。
左岸眼神迷离,看着身下的男子,一身布青衣,头发束起。
除了有着和同龄人少有的成熟之外,眼里银光流转,竟如同普通的书童。夏时清回过神来,竟然觉得自己身为男子被另外一个男子压在身上。
“你走开!哪里惯出来的毛病!”看到左岸醒了,说完顺势要推开他。
左岸脑子烧得嗡嗡直响,只听到竟然还骂我有毛病?!
堂堂一个文科状元,当朝参事,还从未被人这样说过。
又想起孩童时在学堂和那些同窗起争执,说他就是一个书呆子,说是因为他祖上才被重视。
当时他一生气就和那个人打起来了,三拳两脚就打倒了那个人,扑上去就是一口,痛得那个人嗷嗷直叫。
那时候连着几天都没有人敢跟他说话,据说那人被咬一口肩膀都见血了,发热了要在家休养。
当时在那个学堂上学的都是些官家子弟,太傅得知狠狠骂了他一顿,罚他晚上跪祠堂。
又带着他上门道歉,才平息了这件事。
但他也确实得意了一阵。
左岸看夏时清还斗胆推开他,隐隐中就想着是旧事重演,想着要教训一下这些竟敢冒犯他的人,一口就咬了上去。
肩上突然传来剧烈的痛意,夏时清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抗,傻傻睁大了眼睛,愣了几秒才察觉发生了何事。
一脚一手猛地推开他,左岸没有防住,就被推得倒了在一旁。
夏时清怕左岸还没有发完疯,忍着痛撒腿就跑了出房。
左岸力气用尽,又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