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所谓布局已成
虽然说中间出了那么一点小碴子,但史湘云的性子还算是大气,先前的时候还带了两分不悦,不过很快的就忘到了脑后,和一众的姐妹说说笑笑闹闹起来。
回到了会芳园。
在她们离开转悠的时候,贾瑛的跟前的一等丫鬟入画,已经带着小丫鬟和婆子把一应的东西都给准备好。新鲜的瓜果点心,茶水糕点等物件都已经上了桌。
见到贾瑛她们回来,都停下手中的动作,对着贾瑛她们,福了福身,入画开口说道:“姑娘,饭菜那边厨房也已经备好。您看,是否就让丫鬟现在端了过来?”
贾瑛抬头看了看天色,开口说道:“现下时间还有些早,饭菜过上一时半刻再端上去。”语气微微的顿了一下接着说:“恩,你遣个小丫鬟把我那韵牌匣子拿来。”
入画当下便应答了一声。
林黛玉素日和贾瑛的关系最是不错,见她吩咐丫鬟拿韵牌匣子,当下便明白了过来,笑道:“可是要作诗不成?”
贾瑛含笑的点点头。
听到要作诗,众人便都围了过来,史湘云微有些不乐意的说道:“要作诗吗?可是我于这一途最是不通透。这要作诗的话,可是难为我了。要说我,我们是过来赏花的,又何苦做什么诗词?”
贾探春当下便笑道:“这可是不成的。若是要作诗,在场的可是一个都不能够少的。”见史湘云的眉头皱了起来,好似真的有些不喜,又说道:“况且瑛妹妹这个主人家就不善诗词,她既提了出来,我们倒也不好不给面子。做的是好还是坏,不过图一乐罢了,又有什么要紧的。”
贾宝玉也点头说道:“三妹妹说的极是。不过是咱们兄妹之间,图一乐罢了。即便是做的不好,也不丢人。”
史湘云本就是随口那么说,此时见探春和贾宝玉接连的劝说,自然也就顺势的,笑着点头答应了下来。
众人一起做了诗,评测出做的做好的前三名。其中当属林黛玉,贾宝玉以及探春做的最好。
此时,贾迎春抿嘴一笑说:“瑛妹妹,你这里还好意思说。蓉哥儿乃是一等一的人才,金科的二甲头名,你这个做姑姑的,文采学问倒是不如侄子。真是好生的不羞呢。”
做为大房的庶女,贾迎春先前姨娘早逝,生父嫡母都对她不理不睬,虽说是养在贾母的身侧,但奈何不过是个陪衬,她自己又是个懦弱和顺的性子,不争不抢,嘴巴也不及贾探春会说话,故而在荣国府里没多少地位。但凡是个有脸面的婆子,都敢给她脸色瞧。不过自从临安县主这个嫂子进了门之后,见了这样没主见的小姑子,对其很是有些怒其不争的。
请了贾母让她回大房,又拨了自己身边一个据说是宫里出来的嬷嬷要教导她,还把自己身边的一个二等丫鬟拨过来供她使唤。
这两三年下来,其他的各方面先且不说,贾迎春的性子倒是改了一些,活泼外向了许多。
贾瑛对于贾迎春这话倒是没什么反应,挥手说道:“这有什么可羞。我虽说是长辈,但这先天上,读书的天分就不如蓉哥儿。这学问没他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她虽然也是自幼学习琴棋书画,但是出了爱好画画之外,其余天分都一般的很,别说不如蓉哥儿,就是比她晚学习的蔷哥儿,她都比不过。
不过唯一让她有些许安慰的就是,蔷哥儿虽然读书有天分,但在武学一道,却差的可惜。学了这么些年,甚至无期还亲自的辅导过,但却连她一介小女子都打不过。
话说起来,蔷哥儿离家也有两年多了,再有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蓉哥儿就要大婚了。他前段时间不是写了信,说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但现在却依旧不见人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在回来的路上。
见时间差不多了,贾瑛便使丫鬟端了饭菜过来。
贾蓉虽然不爱口腹之欲,但是对于自己的衣食住行,他自有一套自我的要求。
所以这一顿,宾客尽欢。
特别是林黛玉,见到桌子上,她跟前的几道的菜色,都是淮扬菜色,便也难得的一碗米饭尽都下肚。
“真是劳烦瑛妹妹你费心了。”饭毕,林黛玉寻了个空隙的时间,走到贾惜春的身边,小声的说道。
她到荣国府里也有差不多一年的时间,但她对于荣国府里的生活依旧不大习惯,其他的都好说。但就荣国府里的饭菜,她很是不喜欢的,油水大,重口色,和她自小吃惯的淮扬菜色,相差甚远。只是虽然不习惯,但她在荣国府里乃是客居。虽说外祖母爱重,但到底不是自己家里,一些不必要的事情,她还是不好麻烦外祖母。
贾瑛看着林黛玉,笑道:“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蓉哥儿口味清淡,是以他最喜的便是淮扬菜色,说咸中微甜,最合他的味道,为此,还特意把府里的厨娘,送到扬州那边,跟着那边的师傅,学了一年半载。若是玉姐姐喜欢的话日后常常登门就是。”
林黛玉微微的点了点头,而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双眼睛里闪过几丝的哀愁之色。
贾瑛见林黛玉的眸子里闪过丝丝的哀愁,想着她的情况,虽说西府的叔祖母对她很好,但到底是寄人篱下,不比在自己家里自在,心下叹了一口气,当下轻轻一笑说道:“玉姐姐,我们一块到那边过去看看吧。让紫鹃和雪雁帮你剪一些盛放的芍药花,放在房间里,看着心境也畅快起来,你那个院子,就是缺少这些花花草草,以至于虽然清净,但却有些清净的过了头。都不像是女儿家的闺房。”
林黛玉是个聪慧的姑娘,贾瑛这一番话音才落下,她便已经猜测到了她话里的意思,感激的一笑,点了点头,便携同贾瑛一起过去。她因母亲早去,不得已舍了父亲,千里迢迢的到了外祖母家里,在这里,一路小心谨慎,多有不便之处。唯有一样是好的,就是认识了一群姐姐妹妹,都是极好相处。特别是东府里的瑛妹妹,虽说关系比不得迎春姐姐,探春妹妹关系来的亲近,但却最是意气相投。
如此倒也不负自己来此走上这一遭。
主子们都已经吃了午膳,而丫鬟们也都轮流着一起到旁边的小小凉亭里吃饭,不过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穿了藕荷色衣衫,一条撒花裙裾,约三十出头的妇人,面容生的有几分的姿色,只是下巴微尖,看着便有了几分尖酸刻薄之相,你道这是谁?正是随着贾迎春一起而来的柱儿妈,也就是贾迎春的乳娘。
说起贾迎春的乳娘,柱儿妈,最是个老虔婆,她的性子贪财又贪婪,还爱赌钱吃酒。
这柱儿妈虽然是贾迎春的乳娘,但因先前时候因贾迎春地位不高,也导致柱儿妈在府里也没有什么存在感,不过随着贾琏娶了临安县主,地位大涨,这临安县主对贾迎春这个庶出的小姑子颇有几分好感。
不但派了宫里出来的嬷嬷还把一个厉害的丫鬟给贾迎春使唤。她这样的举动立刻便让贾迎春的地位不同起来。
连带着柱儿妈这个乳娘的地位,也高了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如此的缘故,柱儿妈的性子便越发的厉害起来,胆子更是大了起来。平日里小偷小摸的毛病更加严重,甚至好几日偷拿了迎春的首饰当钱,用来赌博。
一次,被临安县主所派来的丫鬟,名唤绣橘的。逮了个正着,狠狠的挨了三十大板,险些要了她的老命,若不是看在她是迎春乳娘的面子情上面,又有迎春为其求情。她说不出直接就被临安县主赶出荣国府里了。
但见这个柱儿妈的眼睛四下转了转,趁人不注意的时候,一个侧身便从会芳园里小跑了出来。
目的明确,往右小跑而去。
很快的便到了一个院子门前,她四下又看了一番,见并没有任何的人,便一溜了跑了进去。
推开一扇门走了进去,四下看了看周遭的摆设,倒像是女子的闺阁,只是房间里的一应的摆设却不算好,虽然该有的都有,不过品相却很是一般。柱儿妈很快便分析出来,这恐怕是哪个大丫鬟屋子。
没有任何犹豫的,柱儿妈直直的往梳妆台方向而去。
只见,黄桐木的梳妆台上面,放着两个雕有月季花图案的首饰匣子,另外还有两把精巧的桃木梳子以及等胭脂水粉等物品,规规矩矩的放在一侧。
没有任何犹豫柱儿妈便一一的打开那两个首饰匣子。
才一打开,便直了自己的一双眼睛。
两个匣子里,都满满的摆放着金银首饰,在这之中最为显眼的就是一支翠绿透亮的玉镯。看那品相和水头,没个一二十两银子怕是拿不下来。
柱儿妈一见到这些东西,啐了一口,骂了两句,果然是个贱蹄子。不过是个丫鬟罢了,居然有这么些的珠钗首饰。其他的不说,这两匣子的东西的价值加叠起来怕是要有七八十两银子之数。
她一个大丫鬟一个月也就一两银子,便是偶有主子打赏,她也不能赞下这么些家当下来。
嘴上一面骂骂咧咧,柱儿妈一面手快的挑出之中最为值钱塞入自己的袖子里,最后把那个翠绿镯子也戴在自己的手腕上。还上下的打量了一番,嘀咕说道:“这个镯子还是戴在我的手腕上比较好看。”
柱儿妈一番的扫荡,还在枕套里面,翻出了一个绣有红枫叶样式的荷包,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张十两银子的银票。
想都没有想的,就把这两张银票连同那个荷包,一起放到自己的怀里。
柱儿妈做好这一切后,想着时间也不早了。便又把她翻动过的恢复原状,而后蹑手蹑脚的走出来,把房门重新的掩上。而后脚步匆忙的小跑出去。
只是她的运气似乎用光了一样,还未曾走到院门口,便见一个身着绫罗绸缎容貌妍丽,二十多岁的妇人扶着一个橘色衣衫,容色清秀的丫鬟的手,款款而来。在她们的身后,还跟着两个垂耳贴耳的小丫鬟。正是佩姨娘和月儿。
柱儿妈暗道一声不好,便扭头想要找躲避的地方。
只是她此时已经身在院子里,四下虽然不愿空旷,但还真是没有她可以隐身躲避之处。更为有些糟的是,她已经被人看到。柱儿妈此时心咚咚的跳动的很是厉害,算她没有笨到底,知道自己躲不过,当下就不走了,垂下自己的眼眸,对着佩姨娘福了福身。
想着借此蒙混过去。
若是旁人的话,许真的能够蒙混过去,但佩姨娘最是聪明不过的一个人。
在途径柱儿妈身边的时候,便停了下来,目光疑惑的大量了一圈,也没能想起她是何人?便直接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在何处伺候?怎么我看你很是眼生。”
“我是浆洗房的一个洗衣婆子,您贵人主子的,自是没有见过我的。”柱儿妈努力的平复自己心里的惶恐如是的开口说道。
听到柱儿妈这话,佩姨娘立刻侧头对着月儿点了点头,月儿会意,开口对跟在她们身后的两个丫鬟说道:“你们两个给我抓住这个婆子。”
宁国府里,在被贾蓉狠狠的整顿了一番之后,一应的下人,尊卑分别,绝对丫鬟婆子,自我称呼的时候,直接用我字的。所以这个婆子,必定不是她们府里伺候。
两个小丫鬟得了令,立刻走过去,一左一右的拽住柱儿妈的胳膊。
柱儿妈大惊失措:“你们这是要做什么?”说着就左右的扭动起来,想要挣脱,只是不知道为何,这两个小丫鬟看着虽然年纪不大,但力气却斐然,她竟是动也不能动。
“你不是我们府里的人,鬼鬼祟祟的到我采月居来,到底为了什么?”说到这里佩姨娘忽而想到今日有大姑娘在府里宴请姐妹,当下便又说:“你是西府的人。你是跟着何人而来?”
在挣扎之间,柱儿妈手腕间露出一抹翠绿,被眼尖的月儿看个正着,一把伸手抓住,直接的撸起她的袖子,送到佩姨娘的跟前,惊呼道:“姨娘,这个玉镯子,不是奴婢前些日子生辰,您赐给奴婢做生辰礼物的吗?怎么会在她的手上?”而后瞬间的了悟什么,看向神色已经慌乱不已的柱儿妈,大声道:“她是过来偷东西的。”说着就在柱儿妈身上一阵的搜索。
片刻,看着手中的东西,面色气愤的说:“姨娘,这些都是奴婢的东西。这个荷包是奴婢昨日才绣好的,用来放置奴婢这几年来存下的贴己钱。还有这个梅花簪,是过年的时候,大姐儿一时好玩插在奴婢头上。是姨娘您说,这簪子配奴婢的发髻,看着喜庆。就直接的赏了奴婢。”
佩姨娘已经跪下来求饶的柱儿妈,说道:“我道你刚才那般慌张做什么?原来是做了小贼,正心虚这呢。你是在西府那边,做小贼做习惯了是不是?偷东西居然都偷到了我们府里。”
侧头对月儿说道:“月儿,带着人,拿着东西,把她送到大爷的跟前。请大爷处置。”语气微顿,“这可是西府的奴才,我们可是没有处置权利,还是请大爷到西府那边,问问西府老太太,到底该怎么处置这个奴才。”
月儿听到佩姨娘这话,立刻脆生生的应答了一声。
柱儿妈可是听了不少关于贾蓉的事情,连府里曾经的大管家他都不怕,更何况自己,当下便连连的叩头,要佩姨娘饶她这一次。
佩姨娘不为所动,只挥了挥手,让月儿赶紧带人过去。
等到月儿带着一路哀嚎求饶的柱儿妈离开后,佩姨娘脸上则是露出一个笑容来。大爷还真是有那未卜先知的本事。这西府的奴才,还真是胆大包天的很在别人的府里,就敢下手行窃。
就是不知道,因着这件事,要引起多少的事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