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老鲨的烦心事
天空是银灰色，窗外的小雨淅淅沥沥没有要停的迹象，晚熟的落叶也零散飘在低洼处的水面上，车辆驶过带来的涟漪推动这些树叶慢慢向前。
从日历上来看，已经不算深秋了，而是初冬。
教室里充斥着雨滴粘连头发和衣服的发酵的味道，上课铃还没有打响，同学们还在陆续赶来。
人们似乎并不太喜欢这样的天气，相较于迟到的软绵绵的秋雨，他们向往更多的还是一场轰轰烈烈的大雪。
气温说降就降。
我缩了缩脖颈，把下巴埋在衣领里，早知道该穿外套的。
打开手机，里面是程娇娇发来的消息。她最近把比赛忙完了，我们又变得亲密无间，每天火热。
而杨雪，自从上次和佳明讲过之后，我总是有意无意地躲避和她的话题，后来也就变得长话短说。
再次看到这个名字，不免有着深深歉意。
“怎么就你自己？老三呢？”瑞哥一屁股坐在我旁边。
“请假了，前几天踢球把脚崴到了。”我把放在桌子上的书拿走。
“又背着我偷偷踢球了。”瑞哥不开心，“下次你们踢球叫上我，和我一块踢就不会崴脚了。”
“哈哈哈，行啊，到时候你别又像之前一样急着约会就行。”
“放心，我随叫随到的。”
“晚上一块喝酒去。”
“下雨还喝啊？算了，我不想去。”
“靠！你刚还说随叫随到。”
“开玩笑！肯定去！炒菜还是烧烤。”瑞哥搂住我的肩膀。“这次肯定给你灌醉。”
“呦呦呦，又吹上了？老弟。”
瑞哥是我们当中酒量最差劲的，我每次都不留情面地打断他的这种吹嘘。
“你旁边怎么还占个位置，给谁占的？”瑞哥打哈哈地转移话题。
“虎哥，你应该认识。”
“没有，不认识。”瑞哥把手臂曲起来架在桌子上，然后整个脑袋枕了上去。
虎哥有两个名字，一个是虎哥，一个是猫娘。
“虎哥”出处就很干脆了，他名字最后一个字是虎。“猫娘”这个名字倒也切合实际，首先他超级喜欢小猫，其次他娘，娘炮的娘。
我还是喜欢叫他虎哥，毕竟猫娘给人一种可爱呆萌又带有某种爱心魔法的猫耳发卡哥特少女风格，实在和虎哥的黑皮和腱子肉不符。
一个爱健身的娘娘腔，当然，性取向正常。
虎哥依旧掐点赶来，坐在椅子上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扣上了毛绒卡通玩具的电车钥匙扔在桌子上然后掏出大号水杯。
“又冲蛋白粉？”
“什么蛋白粉啊？蛋白粉多贵呐，谁家大早上起来喝蛋白粉，是黑咖啡，消浮肿的，特苦，你喝一口。”虎哥把书包抱在怀里，眼睛空洞。
“我不喝，从小不喝苦的。”
我不知道虎哥怎么提的这件事，他脑袋悄咪咪地探过来，然后问：“我是你的绯闻男友吗？”
我早就习惯了虎哥嘴里蹦出来这种不正经的话，于是我说：“不只是男友，还是女友嘞！”
“你不会真的喜欢男人吧？”
“我男女通吃。”
“那你”虎哥很认真地停留着这个话题，我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打断他。
“嗯就是听说你最近和一个男人好上了，我来求证。”
“什么玩意？你从哪听的？谁给我造这种谣？你信吗？”我真是被逗笑。
“不知道，你刚还说人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性取向”
“我靠，我跟你开玩笑呢！大哥！”
“大呼小叫什么啊！真的是。这么急着逃避，肯定是有点什么事。”
我两眼一黑。
餐馆里。
老鲨愁眉苦脸，其余的三个人看起来绞尽脑汁。
我原本想提一嘴关于我的小谣言的事来着，但是现在看来我们有更棘手的事了。
老鲨前几天心血来潮，想去干点家教挣点生活费。
兼职干家教，大部分都是一个流程。先给中介交介绍费，中介就给联系学生家长，双方交谈好之后试用两天。
双方满意就可以挣钱干活，不太满意的话扭头走人，中介会退介绍费，当然退多少或是重新介绍单子都可以谈。
老鲨是扭头就走的这个，可问题在于中介把他拉黑了。
“家长那边怎么说？假如啊，假如咱们真的联系不上中介，你还有没有可能去教小孩两天，然后把中介费挣回来。”我发表意见。
“不可能，没有假如了。家长对我很不满意，他说我给小孩看答案。”老鲨尴尬地笑。
“你真给人家看了？”
“解释也没必要，就是看了。”
“你这，哎呀”陈森呲嘴，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行了，那就不去教了，免得到时候再给钱不痛快，整谁心里都膈应。”琪琪姐说，“中介谁给你联系的？你没人家电话？人把你拉黑后你就没想过办法吗？”
琪琪姐是陈森女朋友。
“中介就是我在学校那边墙上看到的小广告，然后联系上的。我还去过他们那个小办公楼，人家当面给我讲会退钱的。”老鲨语气弱弱地说。
“靠！那你直接找过去不就行了，在这愁眉苦眼有啥用？”瑞哥拧着脖子说。
“哎。”老鲨叹气，“不太想去，那个办公楼挺阴森的。上次我去的时候，小屋里面挤着两个男人，两个女人，那俩男的特别凶，感觉随时会揍我的样子。”
“法治社会，谁没事揍你？”
“真说不准，万一我哪句话说错了，人家门一关”
“行了行了，你个大老爷们，又是练体育的，咋这么怂呢？”琪琪姐打断他，“咱是去要钱了，又不是去挑事干架。”
“就是，到时候你进去之前就打开手机录音，然后一定要笑，要说话怂怂的，千万不要说脏话，更不能动手。如果人家真动手了，你就往地上躺，咱讹一票大的。”我指出明路。
“不行，万一把老鲨揍死怎么办？”
“那不能，顶多是个残废。”
“你没看过电影里穷凶极恶的歹徒吗？人家揍到一半，发现老鲨的手机从裤兜里掉出来上面还开着录音。‘我靠，你小子还耍花招是吧。’我直接哐哐两脚”
“够了没？你仨能不能说点实际的？”
“你错了，我们这是模拟最坏结果。”
“呵呵，就你说得最离谱，还电影里，你看傻啦？”琪琪姐和陈森说话不讲客气。
“老鲨你还记不记得他们当时怎么讲的？”琪琪姐问。
“他们就说肯定会退的，然后那个大姨还挺温柔的，别的记不太清了。”老鲨撅着嘴，眉头揪成一团。
“她也没有别的保证？就一个口头承诺？”
“对。”
“那你怎么给她的中介费？有没有记录？”
“当面扫码付款的，有记录。”
“那就行。”琪琪姐点点头，“我们肯定要跟他们讲道理的，你等一下，我去搜搜相关的什么规定。”
“这怎么搞，拨打12315投诉，还有到工商局投诉。”瑞哥也皱着眉头看手机。
“靠谱吗？还不如我们直接上门找他们，到时候我们都去，站一屋子，他们能怎么着？不给钱就赖着不走。”陈森攥拳头。
“没那么多事，他们也要声誉的，现在网络这么发达，他们要执意这样搞就给他们挂网上，看谁损失多。”
“对嘛，老鲨不要纠结了。我已经在看这个法律法规了。 首先这个中介公司要注册在档，还要有办学许可证，税务登记证，工商营业执照。”琪琪姐一本正经，“如果他们真的玩老赖，我们就跟他们讲法律法规，他们要是态度恶劣，我们就报警。”
“哎呀，不想了。饿了，先点菜。”老鲨扯过菜单，大口喘着气。
“老三怎么还不来？”
“他从他姐那骑电车来要半个小时，估计快了，我打个电话催催他。”
“骑着电车就别催人家了，我们等会吧。”
老三单腿蹦跳着赶来，像个袋鼠。
“菜都上俩了才来？怎么迟到这么久？自罚吧。”“靠！伤这么严重，我以为你崴得很轻呢。”
“快让我坐会。”老三气喘吁吁地扶着椅子坐下，手捂着脚踝，“疼死我了，刚刚楼下俩小孩踢球，那个球飞过来，我上去给了一脚。欸？我靠，我手机呢？快快快，你们帮我下去拿一下，在电车的那个手机支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