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繁华事散逐香尘流水无情草自春
段宏越战越勇，很快就结果了两个蒙面人的性命。那边张次公也结果了一个。他此刻的对手估计是他们的头，居然与张次公战了个平手。
段宏立刻上去帮忙。那人以一敌二立马落了下风。段宏道:“抓活的。”
那人自知不敌，吹了两声口哨让其他人先行撤离。
张次公和段宏怎么会让他逃脱，两人将剑使得密不透风将那人死死缠住。
很快，段宏发现他的一个破绽。看准时机，一剑刺入他肩膀。张次公跟着补上一剑，挑了他脚筋。他立马扑倒在地。
张次公用剑指着他的头道:“说，谁派你来的？”
那人冷笑一声，咬破牙齿里的毒药，立刻七窍流血，死在当场。
段宏脸色凝重，沉声道:“是死士。”
两人对视一眼，不用猜也知道是谁派来的。
张次公叹道:“敢对段大人下毒手。看来淮南王离谋反不远了。”
段宏道:“此事没有证据，暂时不要声张。陛下原打算给淮南王刘安一个机会，想不到刘安不但不思悔改，反而打算置我于死地。”
说也巧，淮南王有个门客叫伍被的，不愿意参与谋反。他曾多次规劝淮南王。但淮南王一心想争夺帝位，哪里听得进去？还常常他与左吴等门客谋划举兵造反之事。
这伍被担心东窗事发，连累自己和家人。当他得知有汉武帝使臣到访，便自行到驿馆段宏处自首，并交代了所有与刘安等密谋的详情。
段宏得了口供，立刻决定带着伍佰回京面圣。
又有刘安庶孙刘建，也因害怕淮南王谋反事发被牵连，也托人上书给了汉武帝，告发淮南王意欲谋反。
证据确凿，汉武帝大怒。立刻派廷尉至淮南处治刘安。
廷尉带人将淮南王宫殿团团围住。淮南王带着刘迁母子四人打算逃跑，危难之际，刘凌为保护王后被乱箭射死。淮南王见大势已去，也自杀而亡。
汉武帝在京城得到消息后十分震惊，接着更是心痛得难以复加。他并不打算治淮南王死罪！就算是为了刘凌。他更不希望刘凌死。刘凌死了，他内心深处最后一丝柔软也被生生的掐断了。
张次公自知死罪，回京后跪在汉武帝面前瑟瑟发抖。
汉武帝冷冷的看着他，冰冷犀利的目光让他感觉浑身都是刺骨的冷。
汉武帝手一挥，如同山岳般的威严瞬间弥漫开来。郭舍人连忙上前一步，展开手中明黄色的圣旨，用他那尖细的嗓音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张次公参与淮南王谋反一案属实，其行大逆不道，罪不可赦！今以谋逆之罪论处，即刻处决！”
话音落下，张次公伏在地上的身子猛的一颤。
汉武帝却依旧神色淡然，他微微眯起双眼，目光冷冽地落在了脸色苍白如纸的张次公身上，缓缓开口说道：“朕念及你往昔亦曾对朕忠心耿耿、护驾有功，今日便格外开恩，赐你全尸罢。来人啊，赐酒！”
此时的张次公早已心如死灰，他并未做出任何反抗之举，只是默默伏在地上，等待生命的终结。
片刻之后，一名内侍端着托盘走上前来，盘中放置着一杯盛满了剧毒的美酒。
张次公毫不犹豫地伸手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刹那间，毒性发作，他的身体剧烈颤抖起来，嘴角溢出一丝黑色的血迹。最终，他缓缓倒在了地上，气绝身亡。
刘彻自始至终都未曾再多看他一眼，只是轻轻挥了挥手，示意侍卫们将他的尸首抬出了大殿。
随着张次公的离去，御书房陷入了一片死寂之中……
每日里，刘彻除了早朝就是在御书房里看折子，似乎只有忙碌才能让他不需要面对现实。
王姪知道刘凌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他需要时间修复自己的伤痕。见他还能专心处理朝政也就由着他去了。
就这样过了一个月。后宫传来喜讯，卫夫人又有了身孕。
听到这个消息，他终于重新振作起来，
他凭着自己记忆给刘凌画了一幅画像。画中的刘凌居然也有七八分神似。美目盼兮，巧笑倩兮。他剪下自己的一缕青丝，把它和刘凌的发簪，手绢还有那幅画像都装进一个盒子里。然后和郭舍人一起在宫里的梅园找了个地方埋了。
他默立良久，终于毫不迟疑的转身离去。
长门宫内，陈娇烦躁的在寝殿里走来走去。四年了。这卫子夫的肚子怎么就不消停？
这之前，卫子夫已经又先后为汉武帝生下两个女儿。
这四年她感觉每一天都在水深火热之中煎熬。她觉得自己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不能再来一次了。这一胎铁定是皇子，她有强烈的预感。
昨日她去皇太后宫里请安，未进椒房殿就听到王姪和她的贴身嬷嬷蔷薇在打趣，说卫夫人这一胎必定是个皇子。
她亲耳听到蔷薇说:“太后娘娘金口玉言，说是皇子就是皇子。之前说卫夫人肚子里是女儿别人还不信，这不都应验了？”
陈娇也曾不止一次的听说皇太后有未卜先知的本事，思来想后，之前卫夫人怀的三胎，皇太后确实没有说过会是皇子那样的话。
蔷薇的无心之语陈娇立刻信了八分。不能再忍了。她想，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几个孩子也都平安出生，这个时候卫夫人不小心出点什么意外，陛下应该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把。
不说这陈娇又动了什么狠毒的心思，且说这卫子夫。汉武帝已多日不曾踏足内宫，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但她性子素来沉静。向来是宠辱不惊。每日里就逗弄着三个孩子，日子过得也充实。
当得知自己又有了身孕，即使没有争权夺利的心思，她也希望是个皇子。一则是因为皇上太需要一个子嗣。二则，论私心，她已经有了三个女儿，自然是期盼能有个儿子。
这晚，看着天上皎洁的月亮，她抚摸着肚子。思念着刘彻。喃喃自语道:“小家伙，你一定要为你父皇争气啊！
“要哪个小家伙争气啊？”刘彻温柔淳厚的声音突然在她耳边响起。
卫夫人惊喜的回过头，想要投入刘彻怀里。又生生的克制住，连忙行礼道:“臣妾参见陛下。”
刘彻笑道:“你身子重，行礼就免了。一个人在想什么呢？”
卫夫人笑道:“臣妾在和肚子里的宝宝说话呢。希望他是个皇子，能够为皇家绵延子嗣！”
刘彻笑道:“是公主也不打紧。朕都喜欢。”
卫夫人嫣然一笑道:“如果是皇子，陛下会更喜欢！”
卫子夫虽然已经是三个孩子的母亲，但容颜依旧清丽脱俗，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一般。这一笑如春风般扫去了刘彻所有的阴霾。刘凌已逝，他该珍惜眼前人了。
刘彻叹息一声，拉她入怀，笑道:“朕冷落了你和孩子这么多日子，你不怪朕吧？”
卫夫人笑道:“陛下如今不是已经在臣妾身边了吗？陛下国事繁忙，必然有许多事需要劳心劳力。臣妾只恨无法与陛下分担，又怎么会怪您呢？”
刘彻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更紧的把她搂在怀里。
又过了两个月，卫夫人的肚子渐渐大了。她自己却突然很明显的显瘦下来。
刘彻开始还以为是孕吐的缘故。可越到后面越觉得古怪。因为卫夫人不但没有呕吐反而胃口出奇的好。连太医也找不到原因。
而卫夫人却如同秋天里一朵玫瑰在迅速枯萎。原本红润的脸颊变得蜡黄。皮肤的水分也在渐渐流失。
宫里开始盛传卫夫人怀的这一胎是怪胎。
刘彻闻言发怒，严惩了一些散布谣言以讹传讹的奴婢寺人。
谣言是停止了。可卫夫人的情况依旧在一步步恶化。
王姪却开始怀疑起来。历史上有记载。陈娇曾用巫蛊之术祸乱后宫。思虑至此，她立刻带着雪樱去给卫夫人检查。
雪樱给卫夫人诊了脉，又掀开卫夫人眼皮看了一下。脸色十分难看。她对着王姪点了点头。
王姪道:“你可有法子？”
雪樱摇了摇头道:“奴婢不善于解蛊。”
王姪脸色阴沉，立刻吩咐蔷薇道:“请陛下到椒房殿。哀家有要事相告！”
很快，刘彻就匆匆赶到了。
王姪拉他在榻上坐下道:“雪樱查出卫夫人中的是蛊毒。你必须赶快想办法，不然卫夫人母子性命难保。”
刘彻脸色骤变，问道:“蛊毒？那雪樱姑姑可有办法？”
王姪摇了摇头，刘彻想想也是，雪樱姑姑能解早就帮卫夫人解了。他也是关心则乱。
“蛊毒……”他沉思着站起来，又想到了刘凌。可是她已经长埋黄土了。
“圣女，苗族圣女。母后，儿子有办法了。”
刘彻立刻向王姪告退。一边走一边吩咐郭舍人道:“速去。召公孙贺，羽林卫首领赵观寿前来御书房见朕。”
郭舍人闻言忙吩咐人速去通知二人。
刘彻脸色铁青的坐在御书房的龙椅上。凌空打了个响指。暗夜现身行礼道:“参见陛下！”
刘彻冷冽的道:“立刻安排人监视长门宫一举一动。安排好后，你即刻准备启程，和公孙贺一起护送卫夫人前往武陵郡苗寨，请圣女为卫夫人解毒。”
暗夜立刻遵旨去安排。这边公孙贺和赵观寿已经到了。
刘彻把卫夫人的情况对公孙贺说明了一下。
公孙贺领命，立刻快马加鞭的去安排车马随行人员。
刘彻这才看着赵观寿道:“卫夫人在宫里被人下毒，你羽林卫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朕给你半个月的时间，查出幕后黑手。否则，你这羽林卫首领也就不用做了。”
赵观寿背后冷汗淋漓，忙躬身道:“臣一定竭尽所能找出凶徒。只是，这后宫……”
这赵观寿就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这后宫里弯弯绕绕的龌龊事他心里其实是门儿清。
刘彻犀利的眸子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用不着有顾虑，不管是何人所为，朕都绝不姑息。朕还可以给你提个醒。长公主府你可派人密切监查，查查近几个月来是否接触过什么可疑之人。”
赵观寿会意，心里已经有了七八分底。忙告退出去了。
刘彻敲击的桌面，在心底冷冷道:“陈娇，希望这件事不是你母女所为，不然……别怪朕不念多年情分。”
不出三日，赵观寿就秘密逮捕了一个嫌疑人。正是陈娇的一个远房叔伯。此人素来与长公主府来往密切。
在重刑逼供下，他不但招出了下蛊之人，连几年前为陈娇购买藏有麝香的手串一事也和盘托出。
赵观寿顺藤摸瓜终于在半个月内把巫师也捉拿归案。
汉武帝这边也已收到消息，卫夫人在圣女的救治下已顺利解毒，因为抢救及时没有伤及龙胎。而且，不日后便可以返京了。
刘彻放下心头巨石，即刻下旨，命令赵观寿取了巫师口供后，立刻将其腰斩。与此案有牵连者也全部被诛杀。
然后，他来到了长门宫。直接把两份口供扔到了陈娇面前。
陈娇看着满色阴郁的刘彻，浑身一软，瘫倒在地。她颤颤巍巍的打开口供，立刻知道大势已去。
陈娇泪流满面，抱住刘彻的大腿道:“陛下，臣妾知道错了，请您看在太皇太后的面上再给臣妾一个机会吧！”
刘彻冷冷道:“难道朕没有给过你机会？是你不知悔改。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陈娇松开手，忽然自嘲的笑道:“臣妾为什么变成这样？陛下难道没有责任吗？臣妾是您的结发妻子。可在陛下心里可曾有过臣妾一分一毫的位置？臣妾的新婚之夜，陛下您知道吗？您呼唤的是刘凌那个贱人的名字。臣妾除了保住这个位置，臣妾一无所有啊！”
刘彻气笑:“保住这个位置就要让朕断子绝孙？陈娇，你说你可配母仪天下？”
刘彻面若冰雪。毫不留情的道:“传旨，皇后不守礼法，祈祷鬼神，降祸于他人，无法承受天命。收回皇后的玺绶，贬为庶人，幽禁长门宫。”
废后的旨意一下达。长公主府就乱成了一锅粥。长公主匆匆换了宫装准备入宫找皇太后为陈娇求情。汉武帝的圣旨却已到达了长公主府。
郭舍人也不废话，直接打开圣旨宣读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查，长公主刘嫖，蛊惑皇后，行巫蛊之术，祸乱后宫。朕特念旧恩，保留其长公主名号，即日起迁居封地，终身不得入京。”
长公主也知道事情不再有转圜余地了，只好灰溜的收拾行囊，举家迁往官陶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