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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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些天乔芷舒着营养液，一直卧床休息，所以气色看起来还算不错。
这一日晚间，乔芷吃饱了饭在地上慢慢的溜达着，这几日刚刚被解禁允许下地走动。
乔芷摸了摸自己稍有些鼓起还不太明显的小腹，脸上洋溢着笑容，“叶宸，你想要个男孩还是女孩？那日我问小沐，他不说话”
想到言沐，乔芷敛了笑容，转而看向顾叶宸，“我怎么没想到呢，那天我问小沐喜欢弟弟还是妹妹时，他一脸的不高兴，他是不是怕咱们有了自己的孩子便对他不好了？这孩子太敏感，我得找个机会好好跟他谈谈”
“小芷”顾叶宸喊她，声音有些晦涩。乔芷没听到顾叶宸喊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想着怎么安慰言沐，不能让他太有落差，想到那些因为生了二胎让第一个孩子心里不平衡的事件，乔芷就越发有些担心言沐会反应过度。
“小芷”顾叶宸走到她身边，双手扶住她的肩膀，让她与他对视，“小芷，我有话要对你说”如何跟乔芷开口，是顾叶宸最头疼的事情，他可以想见乔芷的伤心还有她可能的情绪，孩子对于一个女人意味着什么，以前他不知道，现在他还是不知道，只是就连他想到自己的孩子要被打掉，心里便仿若被刀扎一样的疼，那么乔芷呢？她该是一种什么样的疼痛，他连想都不敢想。
乔芷眼睛眨了眨，笑，“你说就是了，怎么还一脸严肃的模样，不会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儿吧？”
顾叶宸却没有笑，将她牵到床上坐好，幽深的眼眸直直注视着她，乔芷看他的样子，略有些不安，双手交握，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怎么了？”
顾叶宸双手握住她的手，沉默再三，终于开口，“小芷，秦大夫说你的身体暂时不适合怀孕!”
乔芷愣了愣，呐呐，“什么叫不适合怀孕？”
顾叶宸紧紧握住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秦大夫说你的身体太虚弱，根本承受不住这个孩子，所以建议把这个孩子打掉，等身体养好了再怀孕！”
他想了很多次如何开头，如何缓慢的将这个事实告诉她，可到头来，他想的一切都没有用到，终究还是如此直白。
乔芷直直看着他，仿佛没有听清顾叶宸话，亦或是希望自己听错了，声音微微颤着，“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现在好好的怀着孩子，为什么要打掉？”
顾叶宸蹲跪在乔芷身前，抬手抚她的脸，小心翼翼，“小芷”
“孩子现在还小，等月份大了，你的身体就会承受不住的。”
乔芷愣了愣，双手缓缓收紧，眼中慢慢积聚起一丝水汽，“你的意思是赞成打掉咱们的孩子？”
顾叶宸顿了顿，微微点头，声音苦涩，“是！”
乔芷有些激动，抽出双手紧紧护着小腹，往后瑟缩了一下，“顾叶宸，孩子现在好好的在我肚子里，我不觉得他有什么问题。”
顾叶宸没想到她会躲他，眉头紧紧皱起，“那这次呢？你为什么会住院？不过是稍稍动了点胎气，便卧床这么久，你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个孩子会对你的身体造成很大伤害的。”
“怀孕本来就是会伤身的，可是哪有人会因为这个原因就不要孩子的，我知道我的身体比常人的虚弱些，可是也没到因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不要孩子的地步吧？”
“那以后呢？如果到时还是保不住孩子呢？你知不知道你的情况有很大的可能造成难产和血崩？”顾叶宸也有些激动，声音略略提高。
“你就因为可能就不要我们的孩子了？”乔芷睁大眼睛看着他，一滴泪水滑落，掉在顾叶宸的手上，灼热的让他浑身一抖。
顾叶宸自知语气有些激烈，小心翼翼的往前握住乔芷的手，放缓了语气，“小芷，你听我说，孩子没有了，以后我们还可以再要，可是如果要生下这个孩子，风险太大，我不能让你冒险”
乔芷静静看他，眼中浮上一抹凄苦，喃喃低语，“是吗？”
顾叶宸以为她听进去了，“当然，等你把身体养好了，咱们再要多少个孩子都行，未来还长，我们不急于这一时。”
乔芷竟然慢慢镇静了下来，直直看着他，“你是说，我们以后还可以再要别的孩子？”
顾叶宸闻言，黑眸折了一下，不过一瞬间却是恢复如常，嘴角勾起一抹安抚的笑，“等你身体好了，自然就可以再怀孕了。”
乔芷直直看着他，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看的顾叶宸心中升起一抹不好的预感，“小芷”
乔芷疲惫的闭了闭眼，苦笑一声，“我想休息一会儿”说着，上了床背对着顾叶宸躺了下来。
顾叶宸站在她身后看她僵直的背脊良久，伸长的手臂终究没有去碰她，转身出了病房，将门轻轻带了上来，将身体的重量分摊在白色的墙壁上，垂在身侧的手用力握在了一起。
病房内，乔芷听到房门被关上的声音，才缓缓睁开了被泪水浸湿的眼睛，紧紧用被角掩着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泪水却是不受控制的簌簌往下落。
一连三天，乔芷都非常沉默，只有顾父顾母来时，才强打精神有说有笑，只有顾叶宸一人时，两人总是无言的沉默着。
乔芷这几日总是抱着言沐为了给她打发时间拿来的平板不停地看着，偶尔还拿起本子记着些什么东西，心情倒是平静的很，不曾提起孩子的事情，但与顾叶宸说话加起来也不过十几句。
顾叶宸不敢安慰她，怕不小心刺激到她，这几日也不去上班了，就在医院里守着她，又怕她看着他烦躁，大多数时候都是呆在病房外处理文件。
乔芷放下手中的平板，看了看留了一条缝隙的门，长长叹了一口气，手抚上了尚未凸起的小腹，这个地方有一个和她休戚相关的小生命，那是她和顾叶宸的孩子呀，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放弃。
顾父顾母往医院里来送饭，正好碰上过来查房的秦大夫，顾叶宸跟在三人身后进了去，越过几人看向乔芷，两人的视线对上时，乔芷淡淡的别开了视线。
秦大夫给乔芷检查了检查，没什么问题，便打算走，乔芷却唤住了她，“秦大夫，等一下”
秦大夫回身，“怎么了，乔芷，还有哪里不舒服吗？”乔芷看了一眼顾父顾母，最后视线落在秦大夫身上，淡淡开口，“秦大夫，如果我把这个孩子打掉，我还能怀孕吗？”
乔芷的话如同平地惊雷，将屋内的人震得无以复加，顾叶宸双手一紧，看向乔芷的眼睛带着些微的慌乱。
秦大夫虽然惊讶，却还是保持着表面上的镇静，“怎么会这么问？”
乔芷看众人的神色，又听秦大夫试图掩饰的话语，心中的一丝希冀彻底落了空，眼眶有些发红，大二那一年去体检，检验报告出来时，那大夫便对她说过，要她一定要好好调养身体，不然以她的身体基本上是没有怀孕的可能的，当时听了这话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那时的她还未从那段黑暗的日子里完全走出来，结婚生子？她能有活下去的信念就不错了，哪还奢望结婚生子。
也因为那时年纪尚轻，并未往心里去，与顾叶宸在一起后，又如此轻易的就怀上了孩子，她还以为当时那大夫只是信口一说，亦或是自己现在的身体已经调养好了，可现在，看这样子，终究还是一场空。
稳了稳心神，暂时将这些事情抛之脑后，乔芷看着秦大夫开口，“我知道如果没有了这个孩子，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顾叶宸几乎是僵在原地的，顾父顾母对视了一下，顾母上前握住乔芷的手，“小芷，别瞎想，没你说的这么糟糕。”
乔芷柔柔一笑，安抚顾母，“妈妈，我没事，其实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以我的身体是很难怀孕的，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乔芷低头抚上小腹，脸上带着柔和的光芒。
顾母眼一酸，“乔芷，妈妈生过孩子，我知道你的心情，可是这孩子跟咱们顾家没缘分，不能强求”
乔芷看着秦大夫，“秦大夫，我从网上查过了，只要我好好调理身体，保持心情愉快，尽量减少运动，孩子还是可以保住的，实在不行，怀孕期间我可以一直卧床，直到孩子生下来，是不是？”
秦大夫眼中带着不忍，“乔芷，这都是理论上的，孩子保不保得住，还得看你的身体”
乔芷深吸了一口气，看着顾父顾母，声音柔和而又坚定，“爸爸妈妈，我已经想了好几天了，我决定了，我一定要为了这个孩子努力一把，我是这个孩子的妈妈，我不能在一开始什么都不确定的情况下就放弃她，如果到了以后，我的身体还是支撑不住，自然流产或是怎样，起码我尽到了做母亲的责任，我为了我的孩子努力过，将来有一天我想起来只会遗憾而不会后悔，可是让我现在打掉他，就等于是谋杀了我自己的亲生骨肉，我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顾父顾母看着乔芷决绝的小脸，脸上出现一丝犹疑，同时看向秦大夫，秦大夫也因着乔芷的话有些动容，“乔芷说的也不是不可行，但是存在很大的风险，因为身体虚弱造成血崩的例子有很多，如果你们真决定要这个孩子，我只能说尽力，但在怀孕期间，乔芷会痛苦，不只身体会有不适，还得随时做好引产的准备，对身体和心里都是很大的考验。”
乔芷点点头，“这些我都知道，秦大夫，我只是想为这个孩子尽份心，他能活下来是他的幸运，活不下来我也不后悔！”
顾父顾母眼神复杂的看着乔芷，乔芷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是个坚强的性子，他们既不想乔芷冒风险，又不想乔芷不开心，同时对这个孩子还抱有诸多的不舍，一时间各种情绪夹杂心间复杂无比，秦大夫不是没有说过这个孩子其实可以留的话，只是他们与顾叶宸在孩子与乔芷之间，毫不犹豫的选了乔芷。
“我不同意。”一道清冷的不带任何感情的话语响在充斥着乔芷喜悦的病房内，仿佛一盆凉水浇灭了所有的热情，全部的声音都静止了。
乔芷看向顾叶宸，顾叶宸背脊挺直，轻锐的眼眸不带一丝感情，看着乔芷，薄唇再一次轻启，一字一句，“我-不-同-意。”
冬日的天黑的早，不过六点钟，已经没有了一点儿日光。
屋内只剩下顾叶宸和乔芷两人，顾父顾母说，他们最希望的是看到她快乐幸福，所以不管最后是什么样的结果，他们都支持她。
乔芷看着阳台上背对着她挺直的背影，眼中浮上一抹温情，似有若无的叹息了一声。
迈步走到阳台上，乔芷自身后轻轻环住了他的腰身，明显感觉到他背脊一僵，乔芷将头搁在他的背上，顾叶宸的身体慢慢放松，两人静静站着，谁也没有言语。
从十五层楼上可以看到对面大厦的点点灯光，可以想象这个时间的人们正下了班回家，男人女人一起在厨房里做饭，孩子趴在书桌上写作业，构成了一幅暖暖的人间烟火。
“顾叶宸”乔芷缓缓开口，带着一抹请求，“我们试一试好不好？”
略带请求的话语让顾叶宸的眼眸更加深沉了几分，却是并没有言语，也没有动，乔芷紧了紧环抱着他的胳膊，“叶宸，那是我们的孩子，你真的舍得吗？”
顾叶宸身形一颤，却依旧没有动。
乔芷轻咬下唇，右手往下轻轻牵住他垂在身侧的大手，缓缓开口，“我知道这个世界上的事情不能强求，可是这是我们的孩子呀，我们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抹灭她的存在呢？”
顿了顿，乔芷嘴角浮起一抹苦笑，“你知道吗，我以前什么都没有，没有父母，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即便后来有了爸爸妈妈，我也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有多么的让人留恋”
“可是，有一个人给我的生活带进了七彩的阳光，因为这个人，我开始留恋生活，留恋这个世界，我开始憧憬着每天早上睁开眼睛这个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开始因为另一个人的喜悦而喜悦，因为另一个的伤悲而伤悲，对这种生活开始难以割舍”
随着乔芷喃喃的话语，顾叶宸眼中出现了裂痕，反手将乔芷的手握在了掌心，乔芷嘴角浮上一抹缱绻的笑意，“你知道那个人是谁？是不是？顾叶宸，你知道自从我知道自己怀孕了以后，是多么的欣喜吗？我觉得我的生命终于完整了”
“顾叶宸，无论结果如何，让我们努力一次好不好？”
乔芷说完这番话，便静静的等着，等着顾叶宸的答复。
良久
“乔芷”顾叶宸的嗓音干裂而嘶哑，“在你心里，这个孩子比我重要是不是？”
乔芷长长叹息，“顾叶宸，因为他是你的孩子，所以我才想要拼了命的留下他！”
顾叶宸浑身一震，回身，垂眸看她，她眼中似是带着幽怨，又仿佛是殷切，那柔和的目光却是刺疼了他的心！
将她拥入怀中，紧紧的抱着，仿佛想要把她镶嵌进身体一般，让乔芷有些微微的窒息，却又不舍的推开他，他的怀抱，是她最深的眷恋。
乔芷微微仰头，踮起脚尖，吻上他微凉的薄唇，“顾叶宸，我们不强求，但是也不要轻易说放弃，好吗？”
顾叶宸虽然松了口，但却并没有完全同意，只说尽力试试，即便这样，乔芷也已经很高兴了。
乔芷辞了职，开始专心养胎，秦大夫不允许她出院，说还要在医院里观察些日子，乔芷异常的听话，每日乖乖的吃饭，乖乖睡觉，偶尔走动几步，自己便回到了床上，她知道这个孩子有多重要，一点儿也不敢马虎。
即便这般小心，还是感觉乔芷的气色不是很好，加上孕初期正是反应强烈的时候，虽然没有早前吐的那么严重，但是饭也吃不多，不过一个月，瘦了十多斤，这一瘦倒是显出肚子来了，不到三个月的孩子仿佛增了一圈小肚腩。
顾父顾母怕乔芷在医院里寂寞，几乎每天都在医院里陪着，顾父喜欢逗乐，总是说些笑话，倒是缓解了乔芷的一些焦虑与不安。
叶青与邰翎和好了，也不能说和好，因为两个人压根就没在一起过。
叶青来看医院看乔芷，身材苗条，羽绒服遮挡着小腹，一点儿也看不出怀孕的意为。
听叶青说，她因为要躲邰翎搬了家，可是有顾叶宸和齐臻在，除非叶青举家离开这个省会，不然还真是逃不过这两个侦察兵出身的。
邰翎在叶青新家外站了一个星期，最后以四十度的高温进了医院，烧的糊里糊涂的时候嘴里喊着叶青的名字。
叶青叹了口气，“乔芷，有人说，如果有一个人为你费劲了心思，不是太爱你，便是太恨你。”
“所以，你不舍的了？”乔芷笑。
叶青瘪瘪嘴，“也许是因为孩子，也许是因为旁的，但是看到他的样子，我的心会疼，乔芷，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追了莫维奇三年，我走的时候头也不回，决绝的我自己都讨厌，可是碰到邰翎，我”
“唉乔芷，这都是命。”
乔芷看着窗外冬日和煦的阳光，淡淡笑，是啊，这都是命！可是我们甘愿被这样的命运摆弄，因为命运送给我们的这个人，恰好是他！
已经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月了，也快要过年了，秦大夫终于松口让她出院，嘱咐的话说了几箩筐，乔芷耳朵听的都快起茧子了，就见顾叶宸个顾父两个人还一人拿个小本在那记着，生怕漏掉什么。
东西都收拾好了，顾叶宸下去取车，顾父与顾母陪着乔芷打算往楼下走，病房被推开，走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女人。
不适合她年龄的艳红色的长款外套，头发松垮垮的在脑袋后面挽了个髻，眼窝深陷，一脸的憔悴。
乔芷愣了愣，顾父脸色早已变了，“你来做什么？”
“乔芷”女人未开口，眼泪便掉了下来，“乔芷，是舅妈错了，舅妈来向你道歉了，求你放过小梓吧！”
顾母看到气不打一处来，厉声呵斥，“滚出去，我们顾家不欢迎你！”就是她，这个女人就是罪魁祸首，乔芷所有的一切都是拜她所赐，她竟然还敢出现在她们面前。
顾母气急，去推搡徐艳，徐艳却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声泪俱下，“乔芷，我求求你，求你放过小梓吧！”
“不管什么事情，我们都不想听，你滚出去”顾母怕乔芷看到徐艳，心情激动再出个什么差错！
乔芷却伸手阻挡了顾母，淡淡看向徐艳，“你找我到底什么事儿？”
徐艳一看乔芷说话了，忙道，“小芷，怎么说我也是你舅妈，以前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求你放过你表妹好不好？她还年轻，不能坐牢呀！”
“坐牢？”乔芷皱了眉头，“什么坐牢？”
在徐艳前言不搭后语的叙述中，乔芷终于大体理清了事情的原委。
原来苏梓到了一家新公司做事，才没多长时间便被人查出来她偷窃公司的内部机密卖给另一家对头公司，直接被扭送到了公安局，现在说是要被判坐牢三年。
乔芷皱了眉头，“这些事情自然有法律制裁，我哪有那神通广大的本事，可以帮到她，你怕是求错人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