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 沉没成本
第二十二章
监视器前的刘春风神色原本还有些紧绷, 在看到陆煦和程赟的对戏后，他面容渐渐舒展了开来。
试戏的时候，刘春风只觉得陆煦气质和秦昭相合, 陆煦入戏快, 对角色的理解也很透彻。
然而今天拍这第一场戏, 刘春风发现，换上戏服后，陆煦似乎连长相都和秦昭贴合了。
他身形偏瘦, 却不是病态的瘦削，瞳色很黑，皮肤偏白，五官精致，这种长相可以驾驭任一类型的妆造，不会给人不适配的感觉。
他演绎的秦昭自带一分古典气质。
刘春风不是那种特别喜欢抠细节的导演，在表演上，他更倾向于让演员自主发挥, 以演员彼此间产生的化学反应来推动剧情。
程赟演技老辣，即使他扮演的成帝正在病中, 他却仅靠眼神和几句台词，就将一位帝王的威严与多疑渲染了出来。
陆煦则完美展现了太子秦昭的懦弱与畏惧，一威一畏, 不需要多余的台词点缀，天家无父子这一现实尽在二人演绎之中了。
刘春风觉得, 陆煦和程赟之间是有火花碰撞的，不需要他一句台词一句台词去指点, 两人自己清楚该怎么演。
“陆煦他真不是科班, 以前没演过戏？”
同样的问题第五次被问起时, 刘春风不由扶额：“怎么都来问我，我又不是十万个为什么！”
“人不是你找来的吗？”来人毫无打扰了刘春风的愧意，“我就是好奇问问。”
《天子》剧组都是群中老年演员，资历足够深，和刘春风也足够熟悉，一个个踱着步子过来问他，又慢悠悠晃回去。
好在这群人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陆煦确实是非科班，在接秦昭这个角色之前，他只演过晨曦影视出品的自制剧《我的宝贝贵公子》。
“这剧名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在剧里扮演权相的郭一宁皱眉道：“听着还有点耳熟。”
就在这时候，他家小闺女给他发了条消息，郭一宁习惯性地去看自家闺女朋友圈有没有把自己给屏蔽了，顺手一点，就看到他闺女最近赞过的视频——
“我不是你的哥哥！我只想当你的爱人！”
“他可以，我就不可以吗？”
“我要用锁链把你关在这地堡深处，让这双眼睛从此只倒映我的身影。”
郭一宁：“……”
啧，连间房子都舍不得给人住，地堡住着透气吗？
他不明白，自己演戏演了那么多年，经典角色也有那么两三个，偏偏自家闺女对自己演的戏毫无兴致，只爱看这些神神叨叨的剧。
一会儿哥哥一会爱人的，囚禁别人是犯法的啊！
郭一宁的吐槽才进行到一半，那位说了一堆神经病台词的违法犯罪人士终于露出了真容。
还……挺眼熟。
这不是陆煦吗？
郭一宁这才意识到，这部剧……就是传说中的《我的宝贝贵公子》。
郭一宁：“……”
他现在有点佩服陆煦了，能面不改色地念出这些让人想报警的台词。
他也不得不佩服刘春风，能从这么一部剧里发掘出适合秦昭的人选。
……
拍完三四场戏之后，陆煦微博新增了十多个关注。
程赟郭一宁他们这批演员微博虽然用得不多，账号却是有的，一般新剧宣传期间才会派上用场，他们偶尔也会刷刷八卦，前阵子陆煦和Verse几人的八卦在网上沸沸扬扬，程赟他们也注意到了。
不过那时候，几人的关注点并不在陆煦身上。
《守望者》那么一部大制作，最后居然落了个雷声大雨点小的结果。
“老任演了一辈子戏，估计没想到戏能被人删成这样。”程赟和岳徽、任宁一都熟识，早年间合作过好几次，对于《守望者》的结果，他很难不去同情任宁一。
同为影帝，岳徽的大众认知度比任宁一更高，和圈里几家影视公司的关系也更好，因而《守望者》剧组不敢缩减岳徽的戏份，只能从任宁一身上动刀。
为了捧新人，各家剧组多少都会这么干，程赟他们都习惯了。
老演员的商业价值要比年轻明星低多了。
可谁也没料到，《守望者》居然扑成那样！
虽说业内都知道责任该归顾思年，可《守望者》演员表上，任宁一和岳徽并列排在第一，剧扑了，两人一样逃不过。
“糟心啊。”
程赟一边感慨，一边刷着前几天没看完的八卦。
任宁一摊上顾思年这么个合作对象倒了大霉，陆煦摊上这么个前队友，不也倒了大霉吗？
演员不想着好好演戏，成天只知道搞营销，搞到最后，导演都被他给吓跑了。
他和任宁一是好友，因为《守望者》的缘故，程赟原本就有些看不惯顾思年，现在因为陆煦，看不惯的程度又加深了。
陆煦虽然只和他合作过这一次，但在程赟看来，作为演员，陆煦绝对是合格的。
他不明白，《旭日初升》剧组为什么会把陆煦踢了？
或者说，就算陆煦的演绎不符合要求，《旭日初升》剧组怎么能踢了陆煦，一边又把顾思年留下呢？
是不是疯了？
陆煦没有主动要求关注程赟和郭一宁的微博，是两人喊他关注的。
程赟的想法很简单——虽说穆迁跑了，《旭日初升》能不能顺利拍完都是未知数，可他搜陆煦的名字，居然还看到网上有人嘲陆煦没剧组要。
要么就是说陆煦只能继续接小成本烂网剧的。
这是把《天子》剧组给骂进去了。
程赟这就有些不爽了。
《天子》的成本确实不高，可导演刘春风处处用心，编剧秦禹也专心致志地为他们演员分析剧本，拍摄期间没有什么污糟事，剧组的氛围很愉快。
陆煦进组之后一共拍了四场戏，每一场都是和他的对手戏。
程赟合作过很多位年轻演员，不夸张地说，能从头到尾一遍过、将人物的情感和肢体语言表达得淋漓尽致的，只有陆煦一个。
程赟很愿意和陆煦拍对手戏，不累，而且节省时间。
偶尔两人会对角色的理解产生分歧，但通常只是细微处的不同，将分歧说透之后，两人对角色的理解能更上一层。
合作了几场戏之后，程赟就很喜欢陆煦了。
之前看陆煦在网上diss这个diss那个，他本以为陆煦是个爆脾气，可相处了一段时间，他发现，陆煦比他以为的还要沉默。
这人的日常就是研究剧本背台词，以及……呈现出一段让他们这些前辈压力很大的表演。
……
陆煦微博粉丝数已经超过了500万，不过自从进了组，他就没再更过微博，首页还停留在对试镜《旭日初升》一事的解释上。
他这边是低调了，网上和他有关的讨论倒是一直在。
《旭日初升》剧组还在疯狂找导演，而由于穆迁的愤怒发声，哪怕游子辰已经被《旭日初升》剧组放弃了，讨伐他的声音反而越来越多。
合作过的导演、编剧包括演员，都直接或者暗示般表达了对游子辰的不满。
总结起来，就是游子辰是一坨屎。
一般的屎独自臭在一旁就好，他不同，他还非得在剧组里搅风搅雨，把整个剧组的氛围搅得滂臭。
一切的源头，只是穆迁发的[大便]表情。
因而，V学之后，便学随即诞生。
一个主打阴阳怪气，一个主打直接，后者对前者的进攻效应拉满。
陆煦：“……”
他真的一点不想学这个热知识。
陆煦倒是想阴阳怪气《旭日初升》剧组两句，想想还是放弃了，他评论区V学含量已经足够高，再来一堆[大便]表情的话，他会很心累。
陆煦自己很平和，他微博新加的关注还是引起了不少注意。
“程赟、郭一宁、赵帆……有种小陆进了新剧组的感觉。”
“新的互关，陆煦新戏应该是正剧吧？”
“……一个大咖都没有，这么看的话，陆煦新剧的阵容确实一般般啊，不见得比《旭日初升》剧组好。”
“但是，也不会比《贵公子》更惨了吧？不会比自己负担造型、还被造谣霸凌队友更惨了吧？”
粉丝们：“……”
新关注陆煦的粉丝们，一部分是《贵公子》的剧粉，还有一部分是Verse时期粉过陆煦、却又因为那些黑料放弃了他的粉丝，类似于谭琦。
他们没有粉转黑，只是那时候陆煦的表现让他们很难再继续粉下去。
眼下真相虽然大白，可Verse其他人的发展却还是超出陆煦一大截。
粉丝们只得关注回他，给他一点热度上的助力。
虽然现在的陆煦未必需要了。
从对方清空微博开始，粉丝们就意识到，陆煦大概会继续走演员这条路了，他要彻底抛下曾在Verse的过往。
身为演员的陆煦，应该不太想要偶像的热度。
……
事实上，陆煦和程赟几人互关之后，就有营销号透露了他的新剧——
【历史剧《天子》，阵容：导演刘春风，编剧秦禹，主演程赟、郭一宁、陆煦。】
“新剧是历史剧吗？？？好大胆！”
“我以为陆煦会去演偶像剧什么的，那么美好的一张脸，就该多演演偶像剧啊！”
“虽说我很尊重陆煦现在的选择，但是历史剧……真的冷到掉渣，这两年有历史剧播出吗？”
“我一直觉得演员还是要有专业的经纪公司提供建议，《贵公子》能火有运气的成分，陆煦想继续接好角色的话，还是不能随心所欲。”
历史剧的冷有目共睹，不过陆煦既然接了这样的题材，粉丝们只能尊重他的选择。
然后——
第二天，在直播综艺《迷雾关卡》中，前Verse成员谢青扬讲述了自己喜欢的电视剧题材：
“历史剧，我最喜欢看历史题材，《霸业》《祸国》和《天下归心》都很经典，遗憾的是，现在历史题材拍得很少。”
他旁边的主持人提醒道：“最近好像有部历史剧要拍了，有陆煦参演。”
“是吗？”谢青扬露出了惊喜的神色，“那一定会是部好剧，等剧上了，我会把手机和平板都用上支持的。”
Verse已经闹翻了，并因此衍生出了V学。
可临歌娱乐对此解释为——陆煦自购服装一事，其他成员并不知情，只是负责Verse团队的造型师个人对陆煦存在偏见，才给陆煦搭配不合适的服装，不得已，陆煦只能自购打歌服。
临歌娱乐知晓情况后，立刻将造型师开除，成员们得知实情后也很痛苦伤心，愿意将自己收入的一部分交给陆煦，以弥补陆煦的损失。
事情曝光后，谢青扬和孟钦都在不同场合表达了对这件事的惊诧：“天呐，还有这种事？”
“我一直以为，是公司帮忙换的造型，这一部分的支出是由公司报销的，原来……我对队友的关心还不够，这是我身为队长的失职。”
网友们：“……V学博士毕业了属实是。”
有人说，临歌娱乐这是把网友当成了傻子，不会有人信的。
事实上，粉丝会信。
一部分粉丝跑掉之后，留下来的粉丝会更固执更团结。
从某种程度上说，追星是在不断付出沉没成本的过程。
自购打歌服事件被曝光后，粉丝们一直保持沉默，但在谢青扬、孟钦陆续发声后，一群粉丝“嘤嘤嘤”着表达了对谢青扬和孟钦的同情：“临歌娱乐坑艺人不止一次了。”
“我就知道，他们绝对不是那种人！”
“太惨了，也就是说，Verse活动期间，谢青扬和孟钦也一直觉得公司给了陆煦额外的优待，但他们还是保持了沉默吗？”
“让所有人都痛苦，就是临歌娱乐想要的吗？”
陆煦：“……”
#Sometimes，他不想和傻子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