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 拍摄
第二十九章
陈烨并没有想过, 从《至尊》剧组跑路分明是他理亏在先，这时候聪明人要么躺平任嘲，要么安静等待事态平息, 像他这样主动跳出来秀存在感的，满娱乐圈也找不出几个。
陆煦微博一发，不少围观群众原先还遮遮掩掩吃瓜, 这会儿也跟着嘲起了陈烨。
《九转诀》剧组同样被拖下水, 被一众网友嘲到关闭评论区。
陈烨的粉丝倒是想替自家蒸煮辩解两句, 无奈《至尊》原著粉祭出了大杀器——
剧组精心修饰过的陈烨的定妆照, 以及摄影师随意一拍的、郑骁魏忆陆煦三位演员的合照。
即使陆煦的妆容远不及陈烨精致, 细节放大后的戏服难免有种粗制滥造感, 可对比之下, 陆煦那张脸好看得过于突出了。
要是不对比还好, 一对比，陈烨平素为粉丝夸赞的外貌瞬间低配了起来, 五官看似毫无问题, 组合起来就要逊色许多。
就算陈烨粉丝嚷嚷着“靠脸靠脸”, 可在娱乐圈这个容色至上的圈子, 任谁都无法忽视一张令人惊艳的脸孔的冲击力。
尤其纪修涯这个造型太适合陆煦了。
有人说，古装是最能掩盖演员容貌缺陷的一类题材, 一绺头发, 或是珠帘耳环丝带等配饰, 便能将所有脸型修饰成瓜子脸, 而若是演员本身样貌出众，搭配上古装造型, 镜头前就只剩优点了。
陈烨的粉丝在这张对比图前失了声。
加之陆煦那句“一个接一个跑路”把陈烨做法的卑劣之处直接点了出来——不管粉丝骂陆煦“靠脸”, 还是《至尊》“低端剧”, 或是夸《九转诀》潜力无限，陈烨都只是个跑路咖罢了。
“《至尊》剧组发声了，陆煦是来救场的。”
“本郑骁粉很无语，就因为陈烨跑路，郑骁所有和他的对戏都要补拍，年底的一个大活动都缺席了，就这样陈烨还好意思登高，怎么不摔个大屁股墩儿？”
“攀上高枝了，所以瞧不上小剧组了呗，我倒要看看《九转诀》能爆成什么样，别又是一部《守望者》吧？”
“以及，不要迷信所谓的大花中生，他俩在电影圈混得很好我承认，可电视剧这个圈子，他们可没有证过道！”
讨论到后来，数据流的网友干脆科普起了大花中生近几年在电影圈的实绩，因为不通常情况下，电影咖是不会下凡来拍电视剧的，一部电影动辄票房数十亿，回报比远非电视剧可比，若能在电影圈安稳数钱，何苦来电视剧圈淌混水，逼格都掉光了好吗？
自然地，《九转诀》两位主演近几年的票房实绩……颇为惨淡。
围观群众发出一声恍然大悟般的“噢”，担心事态进一步扩大，《九转诀》官博果断删掉了先前为陈烨发声的那条微博，以免网友们把自家主演的老底都挖空了。
陈烨和两位主演孰轻孰重，《九转诀》剧组还是分得很清的。
《九转诀》剧组删博装死之后，陈烨也迅速删掉了那条“和粉丝站在高处”的微博。
只有陆煦的微博孤零零地留着，证明此人找不到对手。
“陆煦实绩再加一。”
“好想雇陆煦帮我吵架啊，我真的需要他这张嘴。”
“笑死，非要站在高处是吧？怎么又不站了呢？”
……
郑骁和魏忆围观了陆煦怼陈烨的全过程，内心对这位剧组的新成员表示由衷的敬佩。
魏忆表示，她围观过好几次陆煦怼人，感觉只要陆煦下场，事件总能朝着难以预料的方向飞速狂奔，收尾……通常很惨淡。
或许陆煦就是这种腥风血雨的体质。
天生吸流量，明明没做什么，引起的话题度却让那些拼尽全力营销、存在感却依然微弱的明星眼馋。
在讨论度上，陆煦无疑很能打。
可惜陆煦还缺作品，如果对方有一两部出色的作品傍身，再来一点稍微过得去的演技……
在陆煦第一场戏开拍后，魏忆表示，“稍微过得去的演技”这句要划掉划掉。
这叫稍微过得去的演技吗？
这分明是超棒的演技！
不夸张地说，陆煦和她第一次对戏后，她脑海中几乎一片空白，记了很久的台词忽然间就忘光了，或者说，同为演员，她被陆煦的气场压制住了。
《至尊》是一部仙侠剧，讲述了少年贺子卿在成就至尊的路上与少女云慧相遇，两人克服重重困难，终于拯救苍生，彼此却达成bad ending的故事。
在仙侠题材火爆的当年，《至尊》原著并不算特别出名。
剧中反派纪修涯的存在感却相当高，首先原著作者当初花了一堆笔墨描写纪修涯多么好看，让人怀疑作者其实是纪修涯的粉丝，其次男主贺子卿确定死亡，纪修涯死没死，作者却埋下了伏笔，说是“万年以后，黑暗再临”。
纪修涯从小被父亲的爱慕者养大，那人为发泄私怨，将他当女儿来养，威逼他，恐吓他，叫他吃尽苦头，因而养成一副扭曲的性格。
纪修涯露面的第一场戏，就是他遭遇正派埋伏，七魄丢了四魄，在人间化作痴儿模样被云慧捡到。
这世间从未有人待他如此好过，唯独云慧如此。
纪修涯寸步不离云慧，尽管贺子卿道纪修涯来历古怪，又与大魔头纪修涯同名，劝云慧不要救他，可云慧仍是对他释放出善意。
这场戏的时间不长，陆煦要做的，就是不停冲云慧露出傻乎乎的笑容，然后——魂魄归位后，重新变为能止小儿夜啼的纪修涯。
“开始！”
这场戏魏忆、郑骁和陆煦三人都有出场。
魏忆和郑骁两人已经在剧组拍了很久的戏份，这场戏，剧组众人评估的显然是陆煦的演技。
而随着姜忘书宣布拍摄开始，演员们各就各位，监视器里陆煦的身影第一次出现，在场众人就意识到——镜头中的纪修涯，和一身魔气的纪修涯，俨然是两个人。
这个纪修涯，脸上有种不谙世事的纯真感。
毕竟是痴儿。
他只亦步亦趋跟在云慧身后，眸光清亮，睁着眼睛表达对所看到的一切的好奇。
看到这一幕，姜忘书不由叹一声，陆煦的眼神戏实在是太好了。
此刻纪修涯身上是不带一丝恶念的，明明他是成年人，脸上的表情却属于稚儿。
他像一张纯粹的白纸。
贺子卿提议云慧不理会纪修涯时，他往云慧背后躲着，脸上则是懵懂而无辜的神情。
云慧走得快些他便小跑步跟上，若走得慢些，他便露出灿烂的笑脸，入睡时，他则会在梦中呼唤母亲，任谁都无法将他与大魔头纪修涯联系在一起。
在平静的村庄里，纪修涯度过了一段难忘的时光。
旁人叫他傻子，唯独云慧不提一句“痴傻”，日子若这么平静过下去，对正反两方都有好处。
无奈的是，纪修涯终归是纪修涯。
某个深夜，他魂魄归位了。
值得一提的是，这一场戏里，纪修涯个人没有太多台词，他发出的都是最简单的音节，想吃什么喝什么，或者偶尔喊一声妈。
因而这场戏很考验演员的演技。
稚童的神态并不好演，演过头的话，就显得人太愚笨不讨喜，还会让人觉得角色太油。
可纪修涯出场的这段时间，陆煦将尺度拿捏得很准，姜忘书甚至怀疑他之前演过类似的角色。
然后，是纪修涯本体归位的这一幕。
这一幕只有短短几十秒，陈烨当初也拍过，NG了有足足十次。
这一幕之所以难演，是因为演员需要展现角色由纯稚到邪恶的转变，而在演邪恶版纪修涯时，陈烨依赖妆容更多，造型为他增添了不少气势。
但这个镜头是没有厚重妆容的。
姜忘书屏住呼吸。
镜头之中，纪修涯睁开眼睛。
只这一眼，姜忘书就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
眼睛还是那双眼睛，陆煦没有用太多的小动作增添纪修涯的邪恶感，比如嘴角斜笑，又比如舔唇——此刻的纪修涯和这一夜前的纪修涯似乎并无变化。
唯一变了的，就是他的眼神。
双眼中的纯真感在这一刻消失殆尽，所遗留的，只有一双经历重重、深邃得如同一汪寒潭的眼睛，漆黑得看不到底。
这是一双属于魔鬼的眼睛。
云慧去查看纪修涯睡得是否安稳时，对上的就是这么一双眼睛。
她瞬间明白了一切。
下一刻，纪修涯笑了，虽穿着最朴素的布衣，他稍稍倾身扶住额头的动作，以及此刻飙射的气场，却叫云慧有些喘不过气来。
在这个场景下，魏忆原本有一句台词，可她心里不知怎的莫名一慌，这句台词在脑子里转了许久，却还是被她给忘记了。
虽然距离相隔颇远，魏忆还是听到了导演的叹气声。
这幕镜头难拍，之前陈烨NG过那么多次，换成陆煦来演，原本可以一步到位的，可这次魏忆这这边没接上词，就得再拍一遍。
姜忘书并不确定，这一遍陆煦的表现会不会还那么好。
虽然心下无奈，拍摄还是不得不重新开始。
然后，姜忘书发现——
陆煦的表现就像用尺子丈量过一般，和上一遍演绎得毫无差别，甚至因为多了一次机会，他对角色气场的把控更加纯熟了。
姜忘书：“……”
他现在就想问刘春风，到底是从哪儿捡到陆煦这个大宝贝，来了就能演，演技成熟得好像在剧组里泡了几十年。
怎么他就只能遇到陈烨那样的糟心玩意儿？
难道是他长得还不够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