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沈君玉平和温柔的安抚如同一泓清泉一般, 很自然地就抚平了闻宿心头深藏的那一丝焦灼。
闻宿正欲开口,沈君玉忽然又低低咳嗽了两声。
闻宿脸色微变,下意识伸手扶住沈君玉的肩膀, 沈君玉却摇摇头,嗓音微哑:“无事, 只是刚才吐完血, 嗓子里黏得很。”
说着,沈君玉又抬手,安抚一般按上闻宿扶在他肩头的手:“闻兄, 你再去替我倒杯茶吧?好不好?”
沈君玉的手指微凉细腻, 触之如玉,兼之他此刻又难得虚弱地温声细语,让闻宿彻底没了拒绝的余地。
只能先拿了床尾的描金软枕来, 给沈君玉靠在身后,这才起身去屏风前倒茶。
烛火摇曳。
屏风前, 闻宿握着青瓷茶壶的手柄,倒茶入杯,修长挺拔的背影落在泼墨山水屏风上,像是入画的景。
但他此刻身体并不放松, 仍时时刻刻关注着沈君玉的动静。
好在这次沈君玉那边罕见的平安, 一丝动静也无。
片刻后, 闻宿倒好茶回来, 沈君玉正垂眸小憩,一袭白衣半倚在描金软枕上, 背后墨发倾洒下来一半, 鬓边也有些散了。
烛火的光影跳动落在沈君玉略显苍白的清润面庞上, 愈发模糊, 像镀了一层雾。
明明此刻他是极为平平无奇的易容,可只是看一眼,便让人为之心折。
闻宿凝视片刻,走到床前,也不说话,就端着茶杯坐下。
沈君玉似有所感,长睫动了动,睁开了眼。
闻宿扶着他的肩,让他坐正半靠在自己怀里。
沈君玉这次也不忸怩了,就这么靠在闻宿肩头,很自然地就着闻宿的手慢慢喝了一口茶。
闻宿顺势递过一个空杯,让沈君玉把漱完口的前两口茶吐出来。
之后,又重新去换了一杯茶水,给沈君玉喝。
闻宿如此不动声色的细致贴心让沈君玉有些意外。
喝完茶,沈君玉不觉望着他淡淡一笑:“从前倒没发现,闻兄你竟然这么细心。”
但说完,沈君玉忽然又恍惚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细碎柔软的回忆。
片刻后,他哑然摇头:“是我说错了,其实你一直都很细心。”
正收拾完茶盏回来的闻宿听到沈君玉这话,并未回答,只是看了一眼沈君玉略显蓬松的墨发上微微斜坠的玉簪,问:“你想歇息么?我替你脱簪宽衣?”
沈君玉微怔。
旋即他就摇摇头:“我倒是不困。”
接着,沈君玉似是又想起什么,便抬眼看向闻宿:“正好,闻兄,我有话想同你说,你上床上来坐吧,我们安安静静聊会天,可好?”
说着,他就伸手示意了一下身侧空着的位置。
被单是深青色,衬得沈君玉冷白修长的手指更加漂亮。
闻宿目光在上面掠过,又收回,看向沈君玉。
当对上沈君玉此刻温润澄明的眸子后,他静了一瞬,什么都没说,便起身走过来,先轻轻把沈君玉半扶起,让他往里面靠了靠。
自己再脱鞋宽衣上床坐下。
两人半靠着,沈君玉略斜斜地歪在身后软枕上,看着一旁闻宿有些过于端正的坐姿,不觉莞尔。
“你从没这样同人一起聊过天?”
闻宿闻言,看了他一眼:“你不累了?”
沈君玉哑然:“我还没那么娇弱。”
闻宿不说话了,只用那一双点漆般的清冷眸子静静看着沈君玉。
沈君玉见到闻宿这个神情,知道闻宿是不想让他多说废话,这会稍一思忖,就缓声开口:“秦怀阙的境界有问题。”
闻宿闻言,眸中骤然绽出一丝寒芒:“你看出什么了?”
沈君玉平静道:“他的境界是真的,也是实打实修炼上去的,但他的修炼方法有问题。”
闻宿剑眉微皱:“魔族之中用各种禁忌秘法修炼的人不少,他只怕也是用了这些。但这不影响比武招亲本身,也不会影响云梦魔君的抉择。”
沈君玉摇摇头:“他用的不是普通秘法,而是时间类的秘法,这类秘法的好处在于知道的人极少,寻常人一眼看去根本不会看出他境界修为的问题,只会真当他是少年天才。可这类秘法的隐患也很大。”
闻宿:“什么隐患?”
沈君玉反问:“你对魔族比我了解,你觉得,以秦怀阙的资质,他正常速度需要多久才能踏入炼虚境?”
闻宿略一忖度:“百年左右。”
沈君玉:“难怪。”
闻宿:“怎么了?”
沈君玉:“他已经进入炼虚境的瓶颈了。”
闻宿眸色微微变了:“怎么会?”
沈君玉:“这就是我说的时间类秘法的弊端,若你要在极短的时间完成长时间的修炼,就要付出相应的时间代价。这代价就是神魂和身体的飞速衰老。如果他正常需要一百年才能进入炼虚境,那他现在的身体和神魂就等于两百年才进入炼虚境的身体和神魂。”
“我这么说,你能理解么?”
闻宿何等聪明,一听就明白了:“以他的资质,百年内进入炼虚境还能算得上普通天才,可两百年,就只能说是平平,甚至再难更进一步了。”
旋即他不觉皱眉:“秦怀阙看起来不像蠢货,怎会做出这种自毁前程的事?”
沈君玉:“若这件事,是他不得不做呢?”
闻宿:?
沈君玉抬手抵唇,低低咳嗽了两声:“这种秘法,必须有与他同境界的大能辅助,那大能也需付出同等的寿命作为代价。秦怀阙只怕没这个能力卖这么大的人情。你觉得呢?”
闻宿脸色终于微微变了,他深黑色的眸中如有海浪起伏,波涛暗涌。
沈君玉见到闻宿这表情,心中暗叹,不由得又道:“看来这场比武招亲果然没那么纯粹。”
依照他前世的记忆综合目前这些蛛丝马迹来看,这场比武招亲,多半是魔尊借云梦魔君之手做下的一场政治联姻——魔域只怕此刻各方势力已经不稳了,魔尊不得不出手,扶持新心腹,却又不想暴露自身弱点,便让云梦魔君比武招亲。
这般,进可攻退可守,若招揽的人有异心,也伤害不到魔尊本身,可及时拔除;若无异心,用起来也更没有妨碍。
只可惜,前世魔尊最终还是选错了。
而这时闻宿在听完沈君玉的话之后,也兀自沉默良久,回过神来,第一次,他看向沈君玉的深邃瞳孔藏了一丝说不出的复杂。
四目相对。
沈君玉微怔,接着他胸口莫名气血翻涌,忍不住又咳嗽了起来。
闻宿猛地回过神,不再纠结,抬手扶住沈君玉的肩头,就皱眉道:“先别说了,早些休息吧。”
沈君玉倒也听劝,闻宿这么说了,他果然就不说话了。只在闻宿托着他的手腕,给他输送魔气的时候,用那一双清润澄明的琉璃色眸子静静注视着闻宿。
闻宿:……
片刻后,一只冷白骨感的手伸了过来,挡住了沈君玉的视线。
“别看了,睡吧。”
沈君玉静了一瞬,轻轻“嗯”了一声,不说话了。
柔软的长睫抵在那略带薄茧的掌心,痒痒的。
闻宿忍了一会,确定沈君玉不动了,他才默默收回手。
等收回手后,闻宿又看了一眼,忽然沉默。
因为,沈君玉居然真的在这个时候睡着了。
他长睫轻轻垂着,在那明透如玉的肌肤上投下一片浅浅暗影,整张脸仍旧平平无奇,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润沉静。
柔软淡红的薄唇畔还弧度很小地轻轻弯着。
模样静好。
闻宿目光一瞬不转地凝视着。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是外面房间里的灯花跳了一下,屋内光影摇曳,他才一点点回过神。
良久,闻宿动作极为轻柔地将沈君玉半抱起来,一点点替他除去玉簪和外裳。
有微凉如瀑的墨发垂落下来,落在闻宿手腕处,丝丝缕缕的痒意。
素色外裳宽下后,露出薄薄中衣,宽松领口中若隐若现着的,是一截更为雪白修长的脖颈,锁骨匀亭精巧,极为漂亮。
但从始至终,闻宿都目不斜视,没有露出半分狎昵之意。
便也忽略了,那隐没在领口下方深处,缓缓闪烁着的一丝深红色光芒。
·
又过了两日,在孟星演给的那些灵药以及闻宿的细心调养下,沈君玉的伤势已经好了大半。
可以下地自由行走了。
除了脸色还略有些苍白外,外表看上去已同寻常人无恙。
孟星演前日同天瞳魔君传讯后,天瞳魔君果然答应立刻赶来,此刻已经启程,如此,孟星演便再无后顾之忧。
由于明日是比武招亲比试的第一天,所以今日一早,孟星演就去了云来宫,进行第一轮比试的抽签。
因为孟星演走时沈君玉还没起床,孟星演想了想,觉得反正有九幽魔君的宝辇随身保护,便索性便让闻宿也留了下来,陪着沈君玉,自己则独身一人坐着宝辇去了云来宫。
孟星演走后,闻宿没有吵醒沈君玉,而是自己先取了那柄长刀,去院中练刀。
一时间,雾气缥缈的院中红枫旋转,风声飒飒,一袭挺拔如松的黑衣掠动其间,引动万千刀光,煌煌生辉。
此时,小院里最靠近枫林的窗棂旁,一双琉璃色的澄明眸子正透过窗纱看着闻宿舞刀的英姿,看着看着,不觉便露出一丝欣赏的淡笑。
但,看了片刻,沈君玉眸中笑意却不自觉收敛,接着,他就垂下长睫,凝眸看向自己伸出的修长五指。
仔细看就能发现,在他圆润粉白的指甲边缘此刻竟隐隐透出一点很浅很浅的黑金色细线。
望着这些黑金色细线,沈君玉眸光清冷,颇为沉凝。
这些黑金色细线,是魔气在丹田内过度增长,却无法化入金丹引发的后遗症。
这些多余的魔气会先侵入肌理血肉,再侵入骨骼,最终将人彻底魔化,到时,存在的便不会是魔修了。
而是一只没有神智,彻彻底底的魔。
而这些时日,沈君玉和孟星演以及闻宿都旁敲侧击地询问过关于魔修结丹的情况,又翻阅了孟星演提供的那些书籍。
却始终没有找到能对应适合自己的情况。
想是孟星演和闻宿都境界偏低,接触不到魔修内部真正的顶尖功法。
若再这么下去,恐怕后果不妙。
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急切想要崭露头角,并不惜冒着暴露身份的风险也要在那夜宴席上出手帮助孟星演的真实原因。
若能引起魔君级别大能的注意,他有一半的信心去与之周旋试探,尽量换来自己想要的东西。
若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接着,沈君玉忍不住又细细思索起来——这次比武招亲,目前已知可能出现的魔君大能有四位,云梦魔君、天瞳魔君,天荒魔君以及九幽魔君。
云梦魔君的情况过于复杂,又是比武招亲的正主,沈君玉若投靠她,便等于舍了孟星演这条线,不合算。
天瞳魔君沈君玉未曾接触过,倒能感觉出是个性格平和耐心的大能,若不然也不至于把孟星演养那么活泼。但,毕竟他和沈君玉都修星卜之术,资源利益未来会有冲突,而且天瞳魔君境界才不过化神,是所有魔君中境界最低的,未必能解决他的问题。
至于天荒魔君,能为了自身利益,让自己亲儿子做出那般牺牲,本人定然也不是个易于之辈,不在沈君玉的考虑范畴内。
剩下的,便唯有那个前世问鼎魔尊之位,神秘且强大的九幽魔君闻朔了。
“九幽魔君,闻朔。”沈君玉低声开口,将这几个字再度缓缓咀嚼了一遍,试图用这种方法再唤起一点前世记忆里关于这位神秘魔君的内容。
忽然——
“你醒了?”
闻宿嗓音突然响起,沈君玉猛地收回神,接着他就不动声色地收回手,转身看向门口。
一袭黑衣的闻宿正立在门口将长刀入鞘,收入储物戒。
沈君玉看着闻宿淡然随意的模样,知道闻宿没有撞破什么,便坦然道:“是,刚醒。你方才不是还在练刀,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闻宿收好刀,提步走了过来,随口问:“你看我练刀怎么也不出去找我?”
沈君玉拿出了早已想好的借口:“看到关键之处,正好想到一些修炼诀窍就出神了。”
闻宿不疑有他,只走到沈君玉面前,凑近前来,认真查看起了沈君玉的气色。
这几日沈君玉的衣食起居都是他在一应照料,是以两人的关系迅速熟稔了起来,沈君玉心中也早当他如亲生的兄长一般。
他做出这个动作,沈君玉倒也没有觉得不好意思。
而此时,沈君玉雪白肌肤里隐约透出一点血色,莹润通透,薄唇淡红饱满,状态确实比先前好得太多了。
只不过闻宿看得太认真太近,呼吸间的热气都快落在沈君玉肌肤上,沈君玉都有些不自在了。
片刻后,沈君玉不动声色退后一步:“我已经好多了,闻兄你何必看得这么仔细?”
闻宿没接话,仍旧端详完了才收回眼,道:“确实好多了。”
顿了顿,却又道:“不过,你也几日别太劳神修炼,修炼本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事。”
沈君玉淡笑:“好。”
闻宿看着沈君玉脸上的柔和笑意,心头微动,就想说不如一同出去走走?
可话还未开口,院外便传来一阵低低的嘈杂声。
沈君玉听到这响动,下意识回头看了过去。
骤然被忽略的闻宿:……
虽然他心头不悦,但见状还是也看了过去,皱眉淡淡道:“想必是孟星演回来了,总这么咋咋呼呼的,也没一点侯爷的样子。”
沈君玉对于闻宿的不悦并未觉察,只道:“看来是这次的抽签结果出来了,我们去看看吧。”
闻宿:“……嗯。”
果然是孟星演回来了。
但一进门,两人就发现孟星演状态极其不对,脸色苍白不说,还满头大汗,双眸无神,几近失魂落魄了。
一见孟星演这幅表情,沈君玉知道情况不妙,迎上去便问:“小侯爷,发生何事?是抽签出了岔子么?”
孟星演听到沈君玉这个问话,终于回过神来,良久,他喉头哽了几下,望着两人,近乎控诉地哑声道:“他们作弊,我第一局就抽到秦怀阙了。”
“他们这分明就是想在擂台上弄死我!”
空气忽然安静。
是沈君玉最先反应过来的,他立刻就道:“小侯爷你先别急,你父君还有几日能到?”
孟星演惨白着脸,苦笑:“回来的时候我就联系了父君,但他最快也要明日午时才能到。若前几局比的快,只怕他来不及……”
这下,沈君玉神色也微微沉凝了起来。
孟星演看着沈君玉的表情,一颗心更是彻底沉到了谷底,几乎想现在就去退出比试——现在退出虽然丢脸,但总比明日在擂台上被秦怀阙打死好。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在孟星演心头那点希望之火彻底灭尽,惨淡一笑,想说,要不然还是直接回去吧。
忽然——
“小侯爷不如去试着求求九幽魔君?”
孟星演:?
他眸中几乎是立刻就绽出一丝充满希望的光芒,就这么直直地看向眼前的沈君玉。
沈君玉眸光平静澄澈:“我想,既然当初魔君愿意借宝辇给你,就证明至少他还算在意你这个侄儿。你去找他,将事情原委讲清,他兴许就能拉你一把。”
沈君玉这句话说完,孟星演顿时狂喜,几乎是跳起来就道:“闻兄此言极是,我这就去——”
说着,便拔腿朝门外走去。
沈君玉忙道:“小侯爷稍等。”
孟星演顿住步子,狐疑回头看了一眼。
沈君玉嗓音平静从容:“小侯爷现下情绪动荡,孤身前往恐怕容易说错话。再者昨日之事我和兄长也是证人,小侯爷不妨带上我们,关键时刻也能为小侯爷描补两句。”
孟星演恍然,不疑有他,连忙点头:“闻兄此言极是,那我们现在就走吧?”
沈君玉:“好。”
一旁的闻宿:……
良久,闻宿修长剑眉微不可见地轻轻皱了一下,但最终,他什么都没说。
·
宝辇内。
孟星演靠在软榻上,正闭着眼皱眉紧张地思索着一会的措辞。
沈君玉则和闻宿坐在一处。
良久,闻宿终于忍不住,默默看了沈君玉一眼,在心中隐忍着不悦沉声道:“你明知以孟星演的天赋就算求了九幽魔君也只能保他明日场上不死,而未必能扭转战局,又何必这么替他卖力?”
“你身上的伤还未好,这般徒劳奔波只会雪上加霜,不如让他回家去好好再修炼几年,反而对他最好。”
沈君玉觉察出闻宿的不悦和对他的关切,静了一瞬,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伸手轻轻覆盖住了闻宿放在他身侧的手。
细腻柔软的温热触感传来,闻宿手背青筋都跳了一下。
接着,安抚一般,那修长白皙的五指一点点握住闻宿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下一秒,沈君玉那极为清润温和的嗓音就在闻宿心头静静响起。
“闻兄别生气,我也不光是为他。”
闻宿冷冷:“不为他,你还为谁?”
即便被闻宿这般质问,沈君玉也丝毫没觉得不悦,此刻,他只抬眼看闻宿,琉璃眸中光芒柔和且认真。
“你别急,先听我说。”
闻宿眸光闪烁了一下,淡淡道:“说。”
沈君玉:“我只是觉得,我们想在魔族站稳跟脚,不如投奔九幽魔君。虽然他性情多疑又阴险诡诈,但天赋和潜力都极强,说不定日后会——”
“会什么?”
沈君玉看了闻宿一眼,眸光澄明带笑,看不出是在玩笑还是说真话:“说不定日后会成为魔尊。”
闻宿眉心突然狠狠跳了一下。
良久,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眼,却并不继续这个话题,只喜怒莫辨地低低冷笑了一声,道:“原来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已经瞄好了高枝,就等着孟星演愿者上钩。”
沈君玉摇摇头,十分坦然:“良禽择木而栖,小侯爷这边我已经做的够多了,扪心自问,我于他并无亏欠。此举,也不是立刻就要换主,只是想为我们多挣一个选择。”
“更何况,那位到底是不是高枝,也得见了才知道。”
短暂的静默后。
闻宿:“去吧。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