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章
沈君玉闻言, 摇摇头:“这灵阵十分复杂,更何况还需要根据小侯爷的肌肉以及经脉走向进行及时调整,还是我来吧。”
孟星演听了, 也忙道:“这是个细致活, 可不是闹着玩的, 还是让闻玉兄亲自来吧。”
闻宿不再说话了, 不过此刻明显他身上的气压再度沉了一分。
正在试笔的沈君玉十分敏锐,见闻宿气场不对,他稍一忖度,忽然道:“兄长, 你到我身边来。”
闻宿心头一动:“何事?”
嘴上问着,却自己已经提步走了过去。
沈君玉见闻宿走到近前,便让他站到自己身侧, 道:“我自己研制的这一套灵阵十分复杂,小侯爷境界又比我高出一个, 绘制时不可分心。一会若我气力不支,你记得替我输些魔气或者给我吃点天材地宝,如何?”
闻宿一听,就知道难怪沈君玉先前会在孟星演面前绝口不提他会这灵阵的事。
这般拼命, 就为了挣得九幽魔君一个青眼, 何必呢?
闻宿想着,眼底光芒愈发沉冷幽邃, 不觉凝出几分寒冰来。
可偏偏沈君玉只坦然平静地用那双剔透莹润的琉璃眸静静看着他,看得他完全发作不了。
而此时, 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最终, 闻宿只好妥协了。
“不可硬撑。”他走到沈君玉身侧站住, 低声道。
沈君玉:“放心, 兄长嘱咐的,我都记在心里。”
虽然明知沈君玉看上去光风霁月,嘴里却尽是些漂亮的谎话,但此刻这话闻宿听了,心头还是不自觉柔软了几分。
便什么也不说了,只静静立在沈君玉身侧,看沈君玉如何操作。
沈君玉先取了一个高几放那盛满灵液的大碗,就让孟星演走到他身前。
孟星演刚才也在一旁听了沈君玉说的话,这会他眸光闪烁了一下,倒有些不好意思——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沈君玉跟他的关系确实还没到出生入死的地步,不必为他这么费心。更何况这事也确实是他实力太弱,怨不得沈君玉不想帮。
想通了这些,孟星演就觉得自己先前指责沈君玉有些过了,却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只能道:“这次,有劳闻兄了。”
沈君玉抬手,轻轻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星演心头一凛,连忙不说话了。
这时,沈君玉提着笔,立在孟星演身旁,静静围着孟星演转了三圈,从上到下,把孟星演每一寸骨骼和经脉走向都端详了个彻底。
期间,他还时不时伸手去触碰孟星演的肌肤和关节处。
惹得孟星演频频发痒,有些想笑,却只能憋着。
一旁的闻宿眉头紧皱,脸色不太好看,却也没有作声。
终于,沈君玉提笔先在孟星演胸口心脏处落下了第一笔。
这第一笔一落下,孟星演便一下子知道沈君玉确实是有本事的——因为随着这一笔纹路逐渐向外勾勒,孟星演明确地能感受到自己身体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在变快,随之而来的是心脏都跳得更稳健有力了!
是青龙聚气阵。
但孟星演此刻心头却不觉疑惑了,灵阵他也懂,但沈君玉为什么要给他绘制聚气阵而不是攻击杀阵或者防御玄阵?
聚气阵再厉害,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能直接给他大幅度提升能力啊。
可看着此时沈君玉专注的样子,孟星演倒也不敢随意开口询问——毕竟之前二人也交流过,他深知自己在灵阵一道不如沈君玉,说不定沈君玉有自己的思路呢?
想着,孟星演便忍不住默默去看沈君玉绘制的聚气阵纹路,希望在里面看出什么。
看着看着,他倒是看进去了,觉得沈君玉的笔法实在是精妙且熟练无比,中间还有细节的修改,竟像是绘制过无数次这聚气阵。
果然是夺舍大能吧!
若不然,以沈君玉的年纪,怎么会有这么多的实践甚至修改机会?
孟星演心下愈发拜服。
一个时辰过去,沈君玉终于停笔,这时他额头上已经微微渗出一层细汗,但脸色尚且如常。
闻宿不动声色就抬手扶住他肩膀,默默给他输送魔气。
这会,沈君玉先搁笔,对孟星演道:“小侯爷,你先试试,这聚气阵可让你吸收天地灵气的速度加快几倍。”
孟星演回过神来,“哦”了一声,就抬手运功。
片刻后,他看着自己掌心凝聚出的那团魔气,惊诧道:“竟有三倍之多!效果太好了。”
沈君玉颔首:“效果不错,小侯爷站好,我们再来。”
孟星演怔了怔,旋即他就露出惊喜的神色:“你要用叠阵之法?”
沈君玉皱眉:“你先站好,我们时间不多了。”
孟星演闻言,连忙压下心头喜悦,飞快站好不动了。
沈君玉二度提笔,再次开始绘制。
而这次绘制的难度就比第一次要大多了。
叠阵之法是让两个灵阵覆盖交叠,互相作用,两个灵阵融为一体,威力加倍,破坏起来的难度也加倍。
这次,沈君玉给孟星演绘制的是玄武灵阵,是防御灵阵中最坚不可摧的一种——世人对此还有个戏称,龟壳王八阵,可见其防御效果之超群。
孟星演也认识玄武灵阵,这时略略猜出沈君玉的思路,心头不觉有些愉快。
有聚气灵阵源源不绝提供天地灵力,玄武灵阵便会更坚不可摧,而他受到灵力加持,对阵时消耗也会更小。
只要前期好好躲避,不愁不耗死秦怀阙。
妙啊!
孟星演心中一阵激动,想象着自己明日在场上遛狗一样遛秦怀阙的模样,就暗爽不已。
沈君玉低低咳嗽了一声:“小侯爷,站好。”
孟星演回过神,脸上一红,连忙不动了。
沈君玉这时又道:“兄长。”
一旁的闻宿会意,就取出一枚灵果递到沈君玉唇边,沈君玉张嘴含了,任由那灵果在口中一点点化成灵液滋补自身,自己再继续绘制灵阵。
忽然,一点轻盈绵柔的触感落在沈君玉唇侧。
沈君玉微怔。
旋即他就听到闻宿低声道:“你画你的。”
沈君玉哑然,旋即收回心神,继续绘制。
闻宿这时先用手帕擦去沈君玉唇畔沾染的一丝灵果汁液,便又换了一个新的手帕,给沈君玉去擦额头和侧脸上的汗。
沈君玉虽然五官易容了,但肌肤是无法易容的,闻宿离得近了,便能看得清沈君玉那白净如玉的额头边缘在光影下映照出一丝丝很细小的淡青色血管,以及微微泛着粉的面颊和眼尾。
沈君玉的长睫浓黑但不卷翘,就这么轻轻垂着,落下一点很淡的阴影,有一种清新的漂亮。
闻宿看得凝神。
但他也没错过沈君玉脸上每一个细微表情,当沈君玉呼吸略略开始变沉时,他便会适时取出灵果。
当沈君玉皱眉时,他就会给沈君玉擦汗。
手下动作十分流畅却极为轻柔,丝毫没有打扰到沈君玉的绘制,甚至可以说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终于,第二个灵阵也绘制完成。
沈君玉深深吸了一口气,抚了抚有些隐隐胀痛的太阳穴。
闻宿适时伸手扶住他肩膀,就想让他去休息。
沈君玉却摇摇头:“还没好。”
已经喜出望外打算试验试验这两个灵阵威力的孟星演:?!
闻宿眉头则是皱了起来。
孟星演回过头,看了一眼沈君玉略显苍白的脸色,迟疑了一下,道:“这样便好了吧,我想,即便是平局也够了。”
沈君玉蹙眉:“你哪知道炼虚境界大能的厉害?站好。”
孟星演:“……哦。”
反正受益者是他,他不嫌多。
倒是闻宿,此刻他皱眉,眸光动了动,正想劝沈君玉,沈君玉却已经抬眼看向他。
四目相对。
在对上那双略显憔悴但格外明净执着的双眸那一刹,闻宿就什么都明白了。
他薄唇微抿,不说话了。
第三个灵阵,白虎杀阵,开始。
这次,更加复杂,因为沈君玉又换了一个绘制思路,他不再用叠阵之法,而是用了嵌阵之法。
叠阵之法虽然可以叠加阵法威力,但叠两个的时候效果最好,叠多了灵阵之间互相的排斥作用加大,威力便会递减。
嵌阵之法是弥补叠阵之法这个问题的,但对绘制灵阵的术数师要求极高。
因为嵌阵之法是必须要用相生五行才能进行镶嵌,而且不是在原灵阵上叠加,是在内部镶嵌,绘制之时失之毫厘便差之千里。
但好处便是嵌阵之法可以让第三个镶嵌的灵阵也彻底发挥威力。
也正是因为难度极高,这一次,沈君玉的绘制也明显没有前两次流畅了,时不时,他要停下来细细端详一下之前的阵纹,再下笔。
好几次,他眼睛都看得有些发花,只好闭眼缓上片刻,再继续。
忽然,有一只微凉骨感的手轻轻握住了沈君玉没握笔的那只手。
与此同时,一股极为浑厚的魔气随着两人掌中那道阵纹流转着传入沈君玉体内。
一下子,让沈君玉精神振奋了不少。
沈君玉回过神,忍不住默默看了闻宿一眼。
闻宿没说话,摇摇头,示意了一下孟星演。
沈君玉会意,微微一笑,就拿起笔,继续绘制。
终于,在卯时天快亮的那一刻,沈君玉微微颤抖着手,落下最后一笔。
一瞬间,孟星演身上光芒大放,金水木三种灵阵气息彻底融合贯通,那些灵阵纹路在这一刻仿佛活过来了,流转不息,凝聚出各自青龙、玄武,白虎的图腾虚影,在孟星演身上奔腾。
孟星演看着自己身上的变化,只觉得胸中气血沸腾,忍不住低啸一声,就在屋内开始施展拳脚了——
看着孟星演那虎虎生风,灵光四溢的拳劲,沈君玉就知道成了,心下不由一宽。
但就是这么一放松,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就猛地涌上沈君玉的喉头,同时他眼前也隐隐眩晕起来。
沈君玉连忙伸手扶住一旁的桌子,抵住摇摇欲坠的身体。
知道这是自己先前消耗过大所致,但沈君玉此刻缓了缓,还是勉强咽下喉中翻涌出来的血腥,定睛看向孟星演身上的三个灵阵。
正当他想开口询问孟星演还有没有什么觉得不妥的地方。
忽然,身子一轻,就陷入一个微凉却十分宽阔安全的怀中。
沈君玉鼻息间浸满了闻宿身上一种如雪般清冽的冷气,怔了怔,反而莫名安心下来。
闻宿一把抱起他,一言不发走到一旁的描金软榻前,把他轻轻放下才道:“你先休息片刻,等天亮了我再叫醒你。”
沈君闻言,低低咳嗽了两声,却还是支撑着身体靠坐了起来,道:“无妨,一时有些脱力罢了。”
闻宿蹙眉还要劝,沈君玉又正色道:“灵阵还得检验一番,不过我现在是没力气了,兄长你替我试试小侯爷吧。”
孟星演这会也收了拳势,风风火火走了过来,神采奕奕地就冲着沈君玉道:“闻兄真的太厉害了,我现在感觉我已是同境界无敌,一拳可以打十个秦怀阙!”
沈君玉笑了。
但旋即,他便认真道:“小侯爷先把境界压到金丹,让我兄长同你试试吧。我也好看看灵阵有没有需要修改之处。”
孟星演点点头:“好。”
闻宿见状,便也默默走了出来。
目光相对,一股莫名的微妙敌意在两人之间绽放开来。
下一秒,正式交锋!
因为存心要给沈君玉试出阵法的最大威力,所以闻宿并没有丝毫留手。
孟星演见闻宿来势汹汹,还吓了一跳,不过很快他就镇定下来,开始接招。
而两人甫一交手,闻宿便露出诧异神色——沈君玉的灵阵实在是很厉害。
一种无法形容的厉害。
白虎杀阵加持攻击,玄武灵阵增加防御,青龙聚气阵提供灵力。
环环相扣。
完全就弥补了孟星演所有的功法劣势。
最神奇的是,当闻宿的攻击落到孟星演的身上时,他竟然觉察到那个青龙聚灵阵居然把他的攻击转化成了一部分灵力。
这……岂不是越打越厉害?
闻宿心中惊诧,出手也愈发不再保留。
而一旁,靠在软榻上的沈君玉看到两人交手的情况,虽然早已对这三连灵阵的威力有所预料,但此刻,他略显虚弱的琉璃眸中仍是不觉闪出一丝极为明亮和激动的光。
他就知道,这套阵法很厉害。
他就知道,他前世做的那些不是无用功。
前世,最后那些年,原穆州已经放弃了为沈君玉寻医问药,只靠道侣契约吊着沈君玉的性命。
可同命道侣契约共享生命力却不共享寿元,沈君玉作为废掉金丹的修士,只有寻常金丹修士的一半寿命,也就是一百五十年。
但他想活。
说起来也好笑,其实越到后来,他反而对活着的渴望更大过于跟原穆州相守的渴望。
因此,在知道原穆州想等他寿尽而终好跟沈思源长相厮守的那一晚,沈君玉才会那么义无反顾地选择用秘法逆转天时。
毕竟他知道,当原穆州选择沈思源的那一刻,就等于间接给他这个人判了死刑。
这也是为什么,之前那么多年沈君玉一直孜孜不倦研究各种古书,读遍了辅助修炼的方法——他一直在担心这么一天的到来,也许不是沈思源,也会是别人。
不光是为了帮剑宗和玉衡宗,更是为了他自己。
什么灵阵、阵纹、命卜,天命星图,他全都试过了。
是以,他即便丹碎百年,却还是硬生生将自己的修为维持在了金丹后期,没有半分掉落。
旁人都以为是道侣契约的作用,只有沈君玉知道,不是。
而今日画在孟星演身上这套灵阵,就是沈君玉曾经无数次在自己丹田处画过的。
他当时有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想通过这套灵阵引来的灵力重塑金丹,可最终还是失败了。
沈思源也曾冷嘲热讽过他,说他净浪费剑宗资源,做一些不必要的东西。
但他心里清楚,灵阵本身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不能重塑金丹,本身它们还是一套极强的灵阵。
今日,沈君玉也终于见到了它们的真实威力。
他终于清楚地意识到,他有多强。
这么多年,即便受过那么多非人的痛苦,沈君玉却从未流过泪。
但在这一刻,他看到这灵阵的效果,一阵极为复杂激动的情绪上涌,眼眶竟是不觉微微红了一丝。
而此刻,闻宿和孟星演两人打上了头,已经不受控制地打到了屋子另外一侧的屏风后面去了,隐约只见两个人影。
沈君玉心头在意灵阵的效果,下意识便想欠身起来去看。
谁料手腕一动,碰到了一旁矮几上放着的茶杯。
“叮当”一声脆响,茶杯摔了个粉碎。
下一秒,对面屏风后传来一声熟悉的闷哼,有一个修长的人影飞了出去。
接着,便是孟星演惊慌的叫道:“闻兄你没事吧?”
沈君玉闻声,连忙起身想去看。
然而下一秒,一道黑红色的魔气就化成了闻宿的身影落在他身前,皱眉看向他。
四目相触。
沈君玉目光先落在了闻宿淡色唇畔的鲜血上,而闻宿却看到了沈君玉微微泛红的眼眶。
两人不觉都怔了怔。
“你伤得重不重?”
“是哪里疼得厉害么?”
短暂的静默后。
闻宿先不动声色地抬手抹去唇畔血渍,便坐了下来,凝神看向沈君玉微微泛红的漂亮眸子,皱眉问:“你哪里难受?”
沈君玉对上闻宿这般认真的目光,哑然一瞬,心中感动,却又不好多说,只摇摇头:“我是困了,打了个哈欠流了点眼泪。兄长何必这么紧张?”
闻宿眉头微挑:“真的?”
沈君玉静静看他。
闻宿见状,眸光沉凝了一瞬,就伸手想去摸沈君玉的脉门,谁料沈君玉这时先低了头,从储物戒中拿出一张手帕,就凑到他唇边。
闻宿动作猛地一顿,下意识仰了一下头。
沈君玉:“你别动。”
闻宿薄唇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却又果真别动了。
沈君玉这便认真用手帕一点点拭去了闻宿唇边还残留的一丝血渍。
闻宿一瞬不转地注视着沈君玉,眸光几次在沈君玉那浅浅泛红的漂亮眼尾和眼眶处掠过。
不过此时沈君玉早已收敛情绪,他再看也看不出什么了。
但等沈君玉收回手帕时,他还是顺势抓住了沈君玉清瘦的手腕,默默摸上了沈君玉的脉。
沈君玉被闻宿抓住手腕时,也有些诧异,但看到闻宿认真摸脉的动作时,他倒是顺势放松了自己,任由闻宿去摸。
闻宿凝眉,修长骨感的手指在沈君玉寸关尺三处摸了好一会,几次诊断,最终仍是只得出一个虚劳过度的结果。
是前次受伤和这次消耗叠加造成的。
但之前的调养的还不错,也并未探出其他暗伤或是耗损。
闻宿紧蹙的眉心略略松开,默默看了沈君玉一眼。
沈君玉见到闻宿这个眼神,不觉微笑:“如何,我没撒谎吧?”
闻宿不说话了。
两人间的气氛悄然从之前的紧张沉凝变得柔和自然,忽然——
孟星演从屏风后狗狗祟祟探头出来:“二位闻兄,快辰时了。”
两人同时回过神。
闻宿脸色变了变,就冷淡道:“我弟弟绘制的这三套灵阵威力非凡,小侯爷此番想必定然取胜,自去擂台便可,何必要我们陪?”
“他这么辛苦了一夜,总该好好休息一会。”
孟星演:?
好在他还没得来及辩解,沈君玉就已经认真道:“这怎么行,我已经跟九幽魔君下了赌约,不去不是爽约么?”
闻宿薄唇动了动,剑眉紧皱,止言又欲,欲言又止。
不过想了想,沈君玉咳嗽了两声,又道:“但我确实消耗有些过大,去时坐宝辇倒无妨,但看比试恐怕就未必撑得下来了,不知小侯爷一会可否在擂台附近给我寻个座位?”
孟星演迟疑思索了一下,就道:“若我父君一会能到,我便让闻兄你同他坐一处,不然我就去问问云梦魔君吧。”
沈君玉颔首:“也好,实在无法,届时我坐宝辇上观战也可。”
孟星演笑了:“好,这倒是定然无妨的。”
两人话已说到这份上,闻宿即便有心再劝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只能沉着脸,不再开口。
·
上宝辇时,仍是闻宿抱着沈君玉上去的。
孟星演这会已经“猜透”了两人的真实身份,见怪不怪了。
闻宿也是做惯了这件事,倒也十分习以为常。
只有沈君玉还是有些不那么自在,不过看另外二人那么坦然的模样,他便也不去计较这些小节。
等三人上了宝辇,孟星演刻意给二人留了一个单独的空间,自己就在靠近外面的蒲团上打坐巩固。
沈君玉被闻宿扶着坐到软榻上时,他看了一眼外面刻意避嫌的孟星演,再想到这些时日孟星演的一些诡异言辞,若有所思片刻,忽然看向闻宿。
闻宿正低头,骤然对上沈君玉那双漂亮的眸子,呼吸不觉微微一滞。
片刻后,他嗓音微哑:“怎么了?”
沈君玉思索片刻,低声道:“闻兄,你说,小侯爷是不是误会什么了?”
闻宿心头一动。
他不动声色地把沈君玉扶稳坐好,明知故问地淡淡道:“他误会什么。”
沈君玉看了一眼闻宿平静清冷的侧颜,略一忖度,就摇摇头:“没什么。”
闻宿:?
他忍不住抬眼看向沈君玉,皱眉道:“我最不喜欢旁人话说一半藏一半,遮遮掩掩的。”
沈君玉哑然。
但静了一会,沈君玉又觉得这也不是什么大事,横竖只是孟星演自己误解,跟闻宿说了也无妨,便道:“小侯爷恐怕以为我跟闻兄你不是正常兄弟,而是那种——”
“那种什么?”
“契兄弟。”
闻宿眉头皱了一下:“什么?”
沈君玉没想到闻宿竟是个如此单纯的“正经魔”,静了片刻,他只能解释道:“是断袖分桃那种契兄弟。”
短暂的沉默后,闻宿淡淡:“那又如何?”
沈君玉哑然:“不如何,只是觉得小侯爷这误会有些大了。”
闻宿:“这本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
两句话说完,气氛骤然沉默了下来。
良久,沈君玉看了一眼身侧忽然闭口不言,神色冷淡的闻宿。
他心中微微一动:“闻兄,也喜欢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