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两个爸爸?”
中原中也重复道。
两个?难道说……?
不,应该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虽然目前还没有交往过女友,也没有对某个异性产生过好感,但他相信自己的性取向应该不至于……
对了。
这小孩刚刚叫他‘爸爸’,将自己真正的父亲称之为‘大啾啾’。毕竟,在这小孩的视角中,他是对方年轻版的父亲,所以一大一小,一共两个。
至于孩子真正的母亲,应该是去世了。
中原千礼确实拥有一些‘证据’,那些‘证据’如果是真的,可以证明他们生活在一个屋檐下。
目前才十六岁的中原中也,想象不到自己结婚生子的样子。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们两个属于领养关系,并非亲生父子?这孩子年龄太小了,所以认定自己是他的亲生父亲。
……等等,这还不是代入了小圆珠笔他爹的视角吗?!
中原中也立刻清醒,反驳道:“说过了,我不是你爸爸,别乱喊。”
“唉,好吧。”中原千礼摆手叹气,仍然是一脸听不懂人话,“等你长大了就懂了。”
中原中也:“我真的会揍你。”
他声音压得很低,凶巴巴的,不过中原千礼根本没被威胁到。小孩灵光一闪,想起了一个重要问题。
“对了,啾啾。”他好奇地说,“你现在遇到父亲了吗?”
中原中也没好气道:“我没有父亲。”
中原千礼:“是我的父亲。”
中原中也:“?”
中原千礼见他一脸问号,热心科普道:“就是和你一起把我生下来的男人。一个是没办法生孩子的,要两个人才可以。”
“我当然知道。”中原中也嘴角抽搐,“你才是没有生理常识的那个吧,两个男人是没办法生孩子的。”
中原千礼觉得冤枉,义正词严道:“这是你亲口告诉我的,你说过,我妈妈是一个男人!我们家和其他家庭不一样。”
中原中也:“…………”
好小众的文字,这小孩说的真的是日语吗?两个男人怎么生孩子?
半晌,中原中也说:“……你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扔到垃圾桶里。”
“才没有胡说八道!小千不说谎的!”
中原千礼不高兴了,握紧拳头,气得脚蹬地,又像一支小圆珠笔似的蹦跶来蹦跶去。
“明明是你——是大啾啾亲口告诉我,我的妈妈是一个男人!”
“……”
中原中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继续问,感觉追问下去很尴尬,不问的话,又仿佛代号入座了、所以心虚一样。
总之,还是问清楚吧,这也是情报调查的一环。
假如——他是说假如,这孩子是他的后代……
中原中也:“那么,那个男人叫什么名字?”
圆珠笔顿时消停了。中原千礼茫然:“……我不知道。”
中原中也:“你连自己父亲的名字都不知道?”
中原千礼振振有词:“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呀。我只知道他去世了。”
“嗯……行吧。”中原中也说。
会不会是他未来的某一位重要同伴,去世之后托孤给他?脑海中蹦出侥幸的念头,一秒钟就被否决了。
中原中也在某些方面出乎意料的诚实坦然,设身处地地代入一下父亲视角,他完全可以理解中原千礼为什么会说这么多奇怪的话。
小孩子有权了解自己的身世,哪怕是‘两个父亲’的离奇配置。假如是同伴托孤,他想他会直接告诉他:你是我收养的。
成长环境很重要,在孩子性格定性、心理成熟之前,不应该让他接触到黑手党的工作,避免错误的引导。告诉五岁小孩他爸是黑手党?不可能。荒谬极了。
中原中也陷入思考。
越思考,越汗流浃背。
中原千礼习惯他的沉默,看一眼他的表情,猜测爸爸大概是在烦心工作上的事,所以贴心地没有打扰。
闹腾了一通,时间来到早上6点半,不知不觉,一整晚过去了。
林木在晨曦中醒来,叶片舒展,清晨的空气微凉,有提神的功效。
中原千礼给五条悟打电话,说自己准备好了,随时可以上学。
大清早的,对面的声音居然相当清醒,也不知是起得早,还是压根没睡,他说:“好哟,我叫辅助监督接你,你先去学校等我吧,大概半小时后见。——话说,你那位jojo要一起来吗?”
“啾啾他↗……”
中原千礼带有一丝期待,看向身边的中原中也,对方摇了摇头,语气顿时像a股k线一样下跌,“他不来↘……”
对方没说什么,只问了他现在在哪,然后便挂了。
中原千礼眼巴巴地问:“你不跟我一起上学吗?”
“时间差不多。”中原中也说,“我得回去了。”
在这个世界待了大约八个小时,虽然根据初步推算,另一个世界的流速要更慢一些,几个钟头的功夫应该耽误不了什么,但总归有工作在身,不好擅离职守。
“好吧……”中原千礼依依不舍地看着他。
虽然相当舍不得,但他早就习惯与父亲聚少离多,当即告诉系统把中原中也送回去。
再一眨眼,赭发少年已经消失了。
当他彻底消失,中原千礼抱着自己的木棍,重新戴好帽子,缩到公共长椅上。
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只在地上稍微打了个盹,他很困,也很累,但在中原中也面前没有表现出来。
“总统。”中原千礼失落地说,“啾啾是不是不喜欢我啊?”
系统客观评价:【说实话,我觉得他还蛮喜欢你的。】
中原千礼委屈道:“但他不承认我是他的小孩子。”
系统:【喂喂,一般人在16岁的时候很难欣然接受自己喜当爹啊,你太为难人了吧。】
中原千礼没觉得自己为难人,他在0岁的时候就是爸爸的孩子,爸爸16岁的时候是他的爸爸,又有什么不对呢?
他太困了,脑袋迷迷糊糊的,于是半靠着长椅的扶手,又睡上一觉。
半个多小时后,有人把他叫醒:“中原小朋友?中原小朋友?”
是之前遇见过的辅助监督,三十多岁的青年,下巴处一点胡渣。
“我来接你。”对方说。
-
于是重新回到了咒术高专。
接待他的还是七海建人,依旧是那间教室。
金发少年脊背笔直,校服纽扣一丝不苟,声音沉稳,比老师更像老师。
“我会给你科普一些咒术界的常识。”七海建人说,“首先,你什么时候觉醒……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能看见‘咒灵’?”
中原千礼想报出一个精准的时间,在系统的劝说下改口:“上星期开始的。”
“原来如此。”七海建人了然,“难怪你对咒灵有多危险一无所知。”
他开始了科普,从咒灵的成因,讲到咒力的应用,大多都是系统跟中原千礼说过的内容。
冷静的叙述,教师般的气质,加上教室沉闷的氛围。
昨晚根本没睡好的中原千礼,眼皮越来越沉,额头磕到大臂上,瞬间睡了过去。
七海建人恍然未觉,他正手持粉笔讲板书,条理清晰地讲解着咒灵案例,等到他讲累了转过头来时,只看到中原千礼的橘色发顶。
七海建人欲言又止。
视线一偏,竟然还有高手!隔壁的课桌上有一个白毛脑袋,也用发旋对着他,睡得很香。
“!?”七海建人陡然一惊,“五条前辈?!你又是什么时候来的?”
五条悟抓了抓头发,打个哈欠:“喔,是到吃饭的时间了吗?随便给我带点就行。”
七海建人:“……”
中原千礼捕捉到关键词,抬起眼睛,侧脸已经有了压出来的红色睡痕:“我……我要吃鳗鱼饭……不吃圆白菜……”
七海建人:“…………”
哈哈。这一大一小两个混球。
七海建人忍不住了,当场夜蛾正道附身,抄起粉笔盒里的白色粉笔,直接冲着五条悟的脑门射过去——
然而,五条悟开启了‘无下限’,粉笔距离他半毫米的地方停住,强行拐了弯,咻!
砸到旁边中原千礼的额头上。
中原千礼摸了摸被打的地方:“……呜呜。”
“……”本意只是想打五条前辈的七海建人莫名心虚,咳嗽一声,“不好意思。……刚才说的内容,你听懂了吗?”
中原千礼还是困,慢吞吞地说,“听懂了的。”
七海建人:“咒力和术式的区别是?”
中原千礼:“咒力是冰激凌,术式是冰激凌模具。每个人的咒力存量不一样,有的人多,有的人少;模具也不一样,所以印出来的冰激凌外表五花八门,有芒果,有草莓,有巧克力……”
七海建人:“这么说的话倒也没问题……”
“想吃草莓冰激凌。”五条悟说,“七海,帮我买一根。”
“要去自己去!”
七海建人是个尽职尽责的老师,虽然有人在边上捣乱,学生也因为太困很难集中精神,但他还是将他认为的、中原千礼有必要知道的内容,尽数告诉对方。
咒术师是实践远大于理论的职业,等待授业结束时,也才过去不到一个钟头,上午还有许久,或者说,早晨才刚刚开始——才八点半。
七海建人想了想,问:“你吃过早饭了吗?要不要去食堂吃点?”
中原千礼瞬间精神了!
堪称神采奕奕地回望。
来了,食堂,长桌,美食,会说话的肖像画,然后是校长致辞和分院仪式!他要正式成为一名巫师……咒术师了!好耶,太好啦!
七海建人见他如此有精神,忍不住泼冷水道:“你还是不要太期待比较好。”
学校食堂只有一个厨师,能吃到什么全凭对方心情。
系统也忍不住说:【你想的那些全部都没有。你对这所又小又破的宗教学校究竟有什么妄想啊?】
【对了,你刚刚确认收货了一个拼爹爹订单。】
【带图好评写满25字评价,可以参加[好评返爹]活动,要试试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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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睁眼时,中原中也回到了客厅。
他看向窗外,天仍是黑的,再一看地毯上的手机,时间是晚上23:40分。
忘记‘穿越’的具体时间点了,但那边过去了八个小时,这里应该还不到20分钟,双边的流速完全不一样。
一下子接受的信息太多,他有些疲惫了,就地盘腿坐下,手指捏了捏鼻梁。
异世界,咒术,咒术师,诞生于人心的怪物——咒灵。
声称是他儿子的小孩,强大的白发少年……
“嗡嗡——嗡嗡——”
“接电话啦——接电话啦——”
还没休息一分钟,来点铃声准时响起,屏幕上闪动着[死青花鱼]的备注。
来的还真及时,他刚回来,太宰的电话也跟来了,就好像在他身上装了定位装置一样。
——事实上,屏幕的光正映着太宰治的面无表情的脸,轮廓线条优越而冷淡。
他非常不满意地想,为什么中原中也没有立刻来电找他汇报情况。
隔着液晶屏幕,太宰治戳了戳中原中也的脸,不满地命令道:“笨蛋中也,白痴狗狗,快接电话。”
一秒,两秒。中原中也拿起手机,却没有马上摁下接听键。
他正在考虑一件相当严肃的事情:关于中原千礼。
中原千礼,这孩子的存在,要告诉太宰吗?
从战略角度上考虑,当然需要,他的搭档是mafia最年轻出色的战术指挥官,一切阴谋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中原中也不是傻白甜。他的口袋里正装着中原千礼的几根头发丝,随着衣服带了回来,可以用于做双方的血缘鉴定。
但是,假如,万一,中原千礼真是他儿子——
那不就跟着证明了他是一个同性恋吗?
这究竟是亲子鉴定,还是性向鉴定?
中原中也面对着前所未有的难题,想一想就觉得窒息。
如果他是同性恋,得被太宰治嘲笑多久?
十年、二十年?怕是这辈子都抬不起头来。
可恶,简直是日式恐怖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