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婆子们走了
张氏原本心里就委屈，现在又被周老太一顿吆喝，气得眼睛都红了。
张氏嫁进周家十来年，真是受够了周老太的刁难。
她刚进门的时候，周老太嫌她说话做事慢条斯理，伺候她不够麻利。
过了半年，张氏肚子没动静，周老太又嫌她生不出孩子，一见到她就阴阳怪气的，没个好脸色。
等张氏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周老太见儿子对她嘘寒问暖，心里又不痛快，开始故意找张氏的茬。
张氏是个极能忍的，不管刮风下雨，日日都到周老太跟前伺候。
可就这样，周老太还不满意。就在张氏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周老太突发奇想，说是要去寒香寺去给未出世的孙子祈福。
张氏月份大了，原本不想去，可周老太又哭又闹，一骂张氏对肚子里的孩子不上心，不盼着孩子好，二骂张氏不孝，忤逆婆母。
张氏无法，只好跟着周老太一块上山。
一行人好不容易到了山上，刚待了一天，周老太又嫌寺里简陋，闹着要下山。
要是不听周老太的，她在山上就能闹起来。张氏只好挺着肚子，又跟着周老太下山。
谁能想到，下山的时候，抬轿的小厮脚一滑，直接把张氏从轿子里摔了出来。
虽然张氏被及时送回周家，可不仅肚子里的男胎没保住，身体也受了极大的损伤，很难再有孕。
即便是这样，周老太还一肚子埋怨。
怨张氏不中用，连个孩子都保不住。怨儿子对张氏百般安慰，没顾及她失去孙子的痛苦。
想到这些，张氏满腹的委屈。可再一想到周明远这些年对她的疼爱，她还是忍住脾气，走到周老太身边，接过她手里的牡丹团扇给她赶蚊子。
“张氏，你是怎么回事”，见张氏默不作声地过来，周老太的脸又阴了下来：“让你赶蚊子，可是委屈你了？”
张氏闭着嘴，没说话。她看了一眼周明远的方向，见他好不容易扯出一张蚊帐，心里总算松了一口气。
果不其然，周明远很快就带着蚊帐走了过来：“娘，蚊帐我找着了，我给你围上。”
周老太“嗯”了一声，指挥四个婆子：“你们过来，一人撑一角，别让蚊子进来。”
四个婆子听了，赶紧都钻进蚊帐里，一人撑起一角，把周老太罩在中间。
“诶，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是主子，你们是下人，怎么能跟我一块待在帐子里，像什么话？都给我出去”，周老太眼睛一瞪，对着婆子呵斥起来。
婆子们互相对视一眼，有一个胆子大些的婆子先开口道：“老夫人，这外面都是蚊子，我们要是站在外面不动，蚊子能把我们吃了。要不我们找四根树枝给您撑着蚊帐吧。”
周老太一听，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你们闲着也是闲着，让你们干点活还推三阻四，怎么？如今我叫不动你们了吗？”
婆子们面上都有不忿之色，一个年纪轻些的婆子先放下了帐子：“老夫人，这活计我实在做不了，我要辞工。”
其余三个婆子也跟着道：“既如此，我们也要辞工。”
周明远和张氏没想到老太太这么能作妖，赶紧出来哄着婆子们。
没想到婆子们铁了心要走：“老爷，夫人，咱们一路出来，带了好几十个箱笼，我们一路上又抬又背的，本就累得腰酸背痛，现在老夫人又故意刁难我们，我们实在遭不住了。”
周老太听婆子们这么说，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婆子们大骂：“没良心的东西，伺候主子不是应该的吗？瞧把你们给委屈的！你们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趁早给我滚。”
婆子们一听，更是坚持要走。
周明远和张氏劝了小半个时辰，又承诺给婆子们加工钱，婆子们愣是没答应，铁了心要走。
周明远实在无法，最后只得给她们算了工钱，让她们下山去了。
周老太见人走了，一边拍着脸上的蚊子，一边破口大骂。
就在周老太气得面色铁青的时候，李氏顶着满脸红彤彤的包，陪着笑走到周老太身边：“大姐，你别生气。这下人哪有自己人贴心，她们不伺候你，我伺候你。”
说完，又是给周老太赶蚊子，又是给她扇风。
李氏一番忙碌下来，周老太总算给了她一点好脸：“算你还有几分眼色，我这还有几张饼子，拿去吧。”
李氏接了饼子，千恩万谢地走回自家人呆的地方，开始分饼。
周老太一共给了她九张饼，她们家连大人带孩子，也正好九口人。
可李氏眼珠子“咕噜噜”转了一圈，先从怀里掏出两张饼递给了林千凤和张小武，又满脸不情愿地给了张大武一张饼。
儿子和女儿分完了，李氏看向周翠兰和潘花枝。她冷哼一声，正要把饼撕成两半分给她们，没想到潘花枝眼疾手快，直接把她手里的一整张饼子扯走了。
“你……你还有没有规矩”，李氏气得对潘花枝破口大骂。
潘花枝一边往嘴里塞饼子，一边不在意地回怼：“什么规矩？咱们家连饭都吃不上，还要什么规矩？”
“你……你……”李氏被潘花枝气得直瞪眼，可也拿她没办法，再加上还没分到饼子的张玉官、张金豆和林小妮正眼巴巴地盯着她怀里的饼子，李氏只好忍着气，继续分饼。
张金豆机灵，嘴巴也甜，李氏分了他一张饼子，张玉官憨傻，李氏给他扯了半块饼子，他就高兴地躲到一边吃去了。
最后，就剩周翠兰和林小妮了。
李氏没好气地看了她们一眼，抠抠搜搜扯下四分之一的饼子分别分给她们。
周翠兰自打嫁给张大武，就是家里地位最低的，她不敢说什么，默默接了饼子吃了起来。
林小妮心里不服气，可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慢吞吞地接了饼子，走到一边啃去了。
分完饼子，李氏舔了舔手指，拿出两个饼子揣进怀里，自己抱着一个也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