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成长视频
林莉答应一声，似乎有了精神。
“林莉，当我们战斗在一线的时候，像杨平那样的人还会羡慕我们，因为我们能够真正帮助亲人解决麻烦。像他那样，父母亲人需要的时候不在他们身边，工作再好挣钱再多，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在医院里，就算再苦再累，你们干的也是最有意义的工作，抢救危重病人，起死回生，妙手回春，这不就是我们当初在医学院立下的誓言吗？”
林莉回应：“没错，我还记得宣誓的时候。”
“林莉，工作者就是幸福的，工作者就是有价值的，只要你们努力工作，抗击疫情，很快就能看到曙光。你要相信，全国有无数医务工作者，全都像你们一样，在煎熬中等待，等待胜利的一天。漫长的等待会让每一个人都崩溃，可是，对于真正的勇士来说，等待就像磨刀，磨刀不误砍柴工。”这是卓一凡的心里话。
林莉听完，深深的叹了口气：“一凡，刚才这句话说的太好了，你能不能把它记下来，发布在微博上，让所有人都能看到，给所有人打打气。九院这边，我该用的手段都用了，该说的话都说了，可是大家的情绪持续下降，已经出现了崩溃迹象。”
卓一凡回应：“我马上就去，发完微博，再跟你聊天。”
他挂了电话，回到客厅里，更新了一条微博，就是上面这段话，最后又加了一句：“人类和疫情的搏斗，绝不可能最终和解，只能是人类消灭疫情——这一次，我们没有退路！狭路相逢勇者胜，武汉雄起，武汉必胜！”
微博发出去，浏览量立刻飙升到五千，“武汉雄起，武汉必胜”的留言达到一百多条。
他的微博已经吸引了很多人的关注，他已经成了武汉的新网红。
现在的武汉，每一个人都在煎熬，而不仅仅是战斗在第一线的白衣战士们，所有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谁都不能确定，自己什么时候就崩断了。
看着微博下一条条留言，卓一凡感觉，长江虽然还没有迎来洪峰，但是武汉人的心里，已经波涛滚滚。
如果没有合适的渠道去引导这股洪流，一旦爆发，将是另一场可怕的心理疫情。
他从几位心理学专家的公众号里面，选取了几篇合适的文章，转载到自己的微博里，那些能够镇定情绪的小妙招，非常实用，
能够让人的激动情绪，很快平息下来。
只有冷静，才能救得了自己，救得了武汉。
今天晚上他一共发了七条微博，每一条下面的留言都超过两三百，他并不想当网红，而是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在网上发出正确的声音，区别于那些，只盯着阴暗面的人。
武汉需要希望，武汉人需要希望。
发完微博，他的手机上收到了林莉的留言：“累了睡了，明天再说。”
卓一凡能够深切的体验到，林莉真的是精疲力尽。
作为一个女人领导一个科室，如果在平时，工作不那么紧张的情况下，还可以尽力支撑。现在疫情来临，呼吸科超负荷运转，事情多了十几倍，她已经是在勉强地苦苦硬撑，不管说话做事都能看得出来。
卓一凡想到，必须有什么办法帮助林莉，度过最困难的时刻。
他回到卧室，从床头柜里翻出了一个影集。
那是林莉从小到大的十几本影集之一，里面最早的照片，是两寸的黑白照片，已经泛黄。照片中，只有三个月大的林莉，包在襁褓里，只露着一张小脸。
后面还有一些照片，一年一年排列下来，渐渐的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婴儿，到了小学生，中学生，高中生，大学生，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直到长成了如花似玉的青春美女，后来就成了他的新娘。
卓一凡细心的拍摄了每一张照片，然后用手机软件，编制成一段视频，加上背景音乐。背景音乐，他选择了从前林莉最喜欢的《斯卡布罗集市》。
编辑完毕，他试着播放，随着优雅动人的歌手声音，那些照片一页一页翻过，林莉也从小到大，慢慢成长。
这个过程，父母付出的艰辛，个人付出的努力，只有林莉自己知道。
在外人看来林莉非常成功，一路顺利升学，从武汉医学院毕业，进入九院，然后成为呼吸科主任。有了这段经历，只要林莉能够撑过疫情，接受生死考验，以后必定还能高升，为九院贡献力量，为武汉百姓提供精湛的医术支持。
卓一凡的本意，就是要让林莉看到未来的希望，有希望就能前进，就能忘掉暂时的悲伤，睡一觉起来，精神百倍的去战斗。
他把视频发给林莉，知道对方已经入睡，明天早上才能看到。
看看表，已经是凌晨一点钟。
卓一凡叹了口气，感觉
时间有时候非常难熬，有时候却又过得飞快。
其实他也不知道，疫情到底什么时候能够结束，这种漫长的等待，什么时候是个头？他甚至觉得，这就像做梦一样，忙忙碌碌一个晚上，梦醒了，翻开新的一页，就是灿烂的明天。
没想到，就在他入睡之前，林莉发来了短消息：“睡了吗？刚刚看到视频，费心了。”
卓一凡回应：“你不是睡了？怎么又醒了？我以为明天早上你才能看到。”
林莉再次回复：“刚刚休息了两个小时，精神恢复，起床出去查房一圈，又回来看到这个视频，立刻精神百倍。想起自己求学时候的艰苦状况，如今这些困难算不了什么，那是单打独斗，孤立无援，现在领导这个科室，手下有二十多名医生，四十多名护士，兵强马壮，众志成城，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卓一凡在黑暗中微笑，他知道，过去那个充满自信，积极向上的林莉又回来了。
或许是因为自己的视频，或许是因为林莉睡了几个小时，恢复精神。总之，他相信林莉不会再消沉下去，重新生龙活虎起来。
“你有了精神，我就放心了。”卓一凡回复。
“谢谢你鼓励我，朋友间的鼓励，原来是如此温暖。”
林莉的这句回复刺痛了卓一凡的眼睛，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如果没有疫情，今天晚上，他们就变成了朋友，而不再是夫妻。
两本棕色的离婚证，就像两堵高墙把他们分开，再也不可能和在一起。
“家人的问候和鼓励才是最重要的，爸妈都希望你能战胜一切平安归来。为了他们的期望，你也不应该放弃努力，就像我说的，大家都在煎熬中等待，希望一定会来，明天一定会来。”
林莉再次回复：“真想不到，原来你可以做一个很好的心理学医生，鼓励别人重拾信心。刚才看了这段视频，我就觉得，自己仿佛重生了一次。从那么小开始，爸妈一步一步，含辛茹苦培养我长大，我一定要努力做出成绩回报他们！九院培养了我，我也要继续努力，让领导们放心，给年轻同志做好榜样！”
林莉真的是个单纯的人，感恩一切，善待一切，她把九院当成了自己的家，而不仅仅是一份拿工资的工作。
或许正是因为林清华、杨慧的教导，林莉才有了这样高的觉悟。
九院领导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把她提拔为呼吸科主任，以后很有可能，一路向上，成为九院的标兵。
“为了九院和爸妈，你也得努力，不能气馁，这一次一定战胜疫情，平安归来。”卓一凡再次回复。
“如果你能一直鼓励我，我就能够面对一切困难。”林莉回复。
卓一凡感觉，自己站在了林莉和顾菲之间，后者愿意陪伴他，照顾他，监管他。前者却需要他的鼓励，更需要他的肩膀依靠，还需要他在林家坐镇大后方。
她们都需要他，而他却要在两个人之间做一个正确的选择。
“好好休息，明天继续工作。”卓一凡回复，结束了谈话。
他继续观看自己做好的视频，在歌声中，不知不觉入睡。
清晨起床的时候，电视新闻上说，那位女歌星亲自带着车队到了武汉。一路风尘仆仆，总共有十三辆卡车，装载着救灾物资，浩浩荡荡，一路进入武汉。
卓一凡站在电视机前面看着，那位女歌手面对镜头，疲倦的脸上带着笑容，一切语言都是无力的，化作最后一句：“武汉雄起，武汉必胜！”
这句简单的话仿佛带着神奇的力量，让卓一凡胸膛里涌起了深深的感动。
林清华和杨慧都起床，过来看新闻。
“真是好样的！”林清华挑起了大拇指。
过去，国内每次有了灾情，这位女歌手总是跑在捐赠的第一线，不但捐钱捐物，而且亲自到场，很多次还亲自搬运赈灾物资。她没有任何架子，就是一个普通的工作人员，跟她超级歌星的身份完全不匹配。
“我今天要去趟北城，公司那边有一批医疗物资，我想把它捐给红十字会。”卓一凡告诉林清华和杨慧。
“好样的一凡，前几天我就想问你，武汉疫情这么严重，你们公司有没有捐赠，听到你这样说我就放心了。”林清华笑着点头。
吃完早餐，卓一凡出门，开车直奔北城仓库。
路上冷冷清清，所有店铺关门。街道上挂着各种防疫的大红色标语，刺痛了卓一凡的眼睛。
过去的武汉无比繁华，而今的武汉，却是门可罗雀，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这就是武汉。
看到这一切，卓一凡觉得十分压抑，顺手打开了广播。
新闻中也全都是抗疫的话题，让人分外心情沉重，他切换频道，开始
听相声。这时候只有这种无逻辑无厘头的节目，才能让人从沉重的挣脱出来，保持理智，继续前进。
卓一凡能够开导别人，却没有人来开导他。
看到这些街景，他怎么也不能相信，疫情很快就会过去，武汉很快迎来春天。只能想起专家们说的话，至少要在三月底才能结束疫情，悲观的话要到五月份。
到了北城仓库，他清点货物，然后打电话联系红十字会，问明了交割地点。
货场这边既有卡车也有装卸工，只要找人，装好车辆，开过去就是。
他联系了两辆卡车，把三分之一物资装上，带着装卸工，开往红十字会仓库。
一路上他眉头紧皱，没有一点轻松的感觉。原先以为，捐赠物资应该是一件充满自豪感和自信心的事情，捐赠者光荣，受赠者感激。可是现在，他清楚的知道，对于武汉的疫情来说，这些物品只不过是杯水车薪，九牛一毛。
新闻里说，武汉市的口罩需求缺口极大，尤其是医用口罩，更是相差悬殊，有些医生和护士，只能采取变通方法，一只口罩循环使用。
到了红十字会仓库，清点、交割、卸车，一切过程紧张而有序。
仓库那边的管理员，一丝不苟地登记开单。
这就是卓一凡亲眼所见的红十字会仓库，他甚至可以拍下照片，向所有的网友证明自己是怎样捐赠的，人家是怎样接受的，没有任何一个环节值得键盘侠们来喷。
这种捐赠符合中国规则，也符合国际规则，就算是叫那些键盘侠自己来做，也只能这样做，只能走这样的程序。
亲自经历了捐赠程序之后，卓一凡更有底气面对那些网络喷子。
那些人既没有捐赠，也没有到达仓库现场，就只知道在电脑背后胡乱开炮，认为捐赠给红十字会就等于羊入狼窝。
中国是个法制社会，任何一个行业都有法可依，有法必依，违法必究。如果像键盘侠说得一团混乱，国家早就依法查处了。
捐赠完毕，卓一凡握住那位登记员的手，真诚的表示感谢。
在武汉疫区，这位登记员，一直工作在户外，冒着被感染的危险，嘴上带着的却只是普通的医护口罩，仓库里那么多特级口罩，登记员却没有擅自使用，而是严格按照规矩来办。
“谢谢您的捐赠，武汉人民感谢您！”那位登记员认真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