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昔日岁月

卓一凡明白，韩宁这是借着林清华身体不舒服借机上位，但是表现的太明显，有些让人接受不了。

更何况，他和林莉之间只是准备离婚，还没有正式拿到离婚证。

“当然是好事，多一个医生给看看，爸爸的身体也有保证。你把他的电话发给我，明天我就可以打电话联系，让他们上门来看看。”

他的回答，出乎林莉的预料。

接着，林莉笑起来：“一凡，难道你听不出韩宁的意思吗？”

卓一凡装糊涂：“他是什么意思？难道不是为了关心，过去九院的老领导，希望为老领导尽力，以感谢当年的提携之恩？”

林莉哈哈大笑：“一凡，咱们还是善良一些，不要捉弄别人，韩宁的意思就是，想借机跟我接近，你明明知道他的意思，反而任由他顺杆爬，是不是心里有什么想法？”

卓一凡笑了笑：“咱爸的身体更重要，现在有免费的医生，不用白不用，你说呢？十几天了，咱爸现在能够下地自由活动，找个医生看看也是好的，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老年人的身体，看到表面看不透内部，别再留下什么隐患。”

林莉笑着说：“那好吧，我就告诉我韩宁，请他的朋友去看看。”

这种时候，两个人同仇敌慨，把林清华的身体，能否尽快康复，看作是重中之重。只有老人身体完全恢复，卓一凡才能恢复自由，良心上也过得去。

“一凡，我总觉得你有些消沉，是因为我爸妈还是你爸妈？”

卓一凡认真的回答：“都不是，而是因为你告诉我的消息——常光的死。原先我想不到，自己认识的年轻人，突然会死，现在有了他的例子，我就知道，新冠肺y来势凶猛，不可轻敌，所有防护措施，必须具备，不能抱着侥幸心理。”

林莉叹了口气：“常光那件事，每年都会发生，人的生命，在大千世界面前，太脆弱了，不堪一击。”

“医院里也有人感染，对不对？我看到新闻报道说，现在武汉的医疗系统，已经至少有二十名医生或者护士被感染，九院有没有？”

林莉犹豫了一下，说出实话：“九院也有，并且一直都有，一月份的时候，已经有十几名护士，被查出跟患者近距离接触，全都感染，后期还有几位医生也感染了肺y。这种病毒，实在太厉害了

，一开始根本摸索不出什么防护措施，最重要的是，一边治疗一边有大量的新病号送进来，都是被感染者。直到党和政府英明，下了封城令，杜绝了飞机和高铁，才彻底的让武汉冷静下来。”

卓一凡吓了一跳，原先他以为九院没有，因为林莉没提过，现在才知道，林莉有心隐瞒，就是怕他们太担心。

“这些人已经进行治疗了，对吗？”

林莉回答：“没错，及时发现，及时收容治疗，没有任何耽搁。可是没有特效药，只能由最高明的专家临床调整，还有自身的免疫力。唯一值得高兴的是，他们的病情已经被控制。”

“你自己千万要小心！”千言万语，再次化作这句话。

林莉笑了：“我当然会很小心，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马虎不得。前几天在网上看到，有人出门锻炼，在僻静的地方摘下口罩，仍然被纠察队带走隔离，虽然做的有些过分，但是，我完全提倡这种做法。为了自己和他人的健康，只要出门就要全程戴口罩，这是毋庸置疑的，不管是中国人还是外国人，都必须如此，因为这是中国大地上抗疫战争的需要。”

卓一凡也看到过那个新闻，电视里的男教授振振有词，认为自己是在人烟稀少的地方练功，绝对不会跟别人交叉传染。

后期，有网友扒出了这个人的资料，该教授平时就桀骜不驯，上面说向东，他偏向西，上面说向南，他又向北。所以这一次，在人们都戴口罩的情况下，他却经常在课上摘下口罩，潇洒自如地讲课，这是完全错误的，必须接受惩戒，给别人做一个前车之鉴。

“总有一些人特立独行，哗众取宠，他们以为自己是特权阶级，可以跟别人不一样，实际在疫情面前，众生平等。”林莉说。

网上有很多新闻说明，某些人没有自知之明，根本看不清形势，还以为可以行使特权，为所欲为。

看到这些新闻，过去卓一凡感到很可笑，现在却觉得，这些就是不安定因素。他们的存在导致了病毒可以通过漏网之鱼，迅速传播，去感染更多的人，所以，必须有铁的纪律，大业才能成功。

在疫情面前，任何人不能凌驾于规则之上，必须服从上级的统一调配，这丝毫没有商榷的余地。

“九院这边，希望一切平安无

事。”卓一凡认真地说。

如果林莉的身边也有感染者，那就证明，九院的医护环境，也不安全，他的一颗心马上就揪起来。

“一凡，这件事不要告诉爸妈，原先他们问的时候，我都说九院绝对安全，没有任何感染。他们年龄大了，要是惦记这些，晚上肯定又睡不好觉，那就麻烦了。”林莉笑着说。

卓一凡不自觉的压低了声音，一个家庭成员之间互相关心，互相为对方考虑，这才是最和谐的表现。

“我知道了，一定保密，但是你要答应我，千万要小心。还有就是加强营养，好好休息，始终保持自己的抵抗力。”

林莉笑着答应：“我当然会好好保护自己，但你也要放松心情，不能始终绷着。今天一整天，拨打电话，爸妈都说你在睡觉，我觉得你最近太累了，而且心理压力过大，这种情况下不利于身体健康，一旦发烧那就麻烦了。一凡，事情很多，可以慢慢做，爸爸已经站起来，你就不用承担所有的责任，他们能够自由行动之后，你放心的做自己的事，白天关在小卧室里办公，做饭的事情交给咱妈，不要太担心了。至于我在医院里，防护没问题，饮食没问题，休息没问题，你不用惦记，晚上太晚了，你也好好休息，不用打电话……”

现在林莉对卓一凡的关心，早就超越了朋友之间，更不是即将离婚的夫妻，而是真正的两口子，事无巨细，从头到脚全都叮嘱了个遍。

卓一凡默默的笑了，以前林莉忙于工作，就算他到欧美出差，林莉也很少帮他整理行李箱，更不要说是细致叮嘱。他已经习惯了自己独来独往，好像单身一样，如果不是疫情，林莉这样仔细的关心他，他反而受不了。

“林莉，过去你从来没有这样关注过我，或许我们大家工作太忙了，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和彼此的关系。”卓一凡深有感触地说。

这一次，林莉笑着反驳：“一凡，是你贵人多忘事，我以前也曾经非常关心你，只是有几次，整理行李箱不合你的心意，你发了火。后来我就想，看起来，大家工作性质不同，对于衣食住行的要求也不一样，索性放手让你自己去做。或许那时候，我以为给你放松的空间，就是真正的爱情，没想到，放手过度，反而让你飞走了，

就像张信哲唱的那首歌——《过火》。”

过去，他们都曾非常喜欢张信哲，所以林莉提到歌名，熟悉的旋律就在卓一凡脑海中响起来。

不单单是林莉这样想，卓一凡也会这样想，两个人之间的自由空间太大，导致了谁也摸不到谁的手，在人海茫茫中失去了彼此。

面对爱情，任何人都无法把握，过度放松，过度亲密都是一种错。

“过去的事情似乎变得模糊了，我都忘记你曾经替我整理行李箱，还以为你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卓一凡笑着说。

林莉叹息：“结婚以来，我们也有过甜蜜时光。只是，你下海以后，我们两个的生活轨迹发生了变化，接触的人和事也大相径庭，于是就导致了价值观的分裂。我觉得，你太看重生意和金钱，忽略了人情往来，有了钱之后，你的衣着和谈吐，也有了明显变化，而我一直在医院里，医院里的变化很小。我的世界，保持原样，而你大步向前走，没有等等我，这种变化是很可怕的。本来以为我们有时间改变，谁知道你突然提出离婚，打破了我的计划，你要知道，我成为呼吸科主任之后，工作压力特别大，专业和行政一把抓，院领导不会白白的把这个荣誉给我，而是对我有无限的期许——”

说到这里林莉停住，沉默了一阵。

卓一凡以为提拔之后，林莉一定是新官上任三把火，对这个新职务，很快就能适应，然后干得风生水起。所以当时，他只是口头表示祝贺，又请了一顿饭，这件事就过去了，并没有特殊对待。

到现在林莉提出来，卓一凡才想明白，年轻的时候成为呼吸科主任，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压力。当时自己应该多帮帮她，让她尽快适应新的职务和角色，那才是一个丈夫应该做的——最大可能的帮助自己的妻子，在前进的道路上，迈好每一步。

回头想想，当时他正在开拓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市场，每天晚上整理报表，翻译资料，忙到一点多，根本没有时间顾到其他事。

这也正是他们发生分歧的开始，一个在医院里忙着正事，一个在公司里忙着赚钱，他们都没有做错，都是为了前程和未来拼搏。可是，两个人的不同步，就是在这种忙碌中，越来越大，最终导致背道而驰。

“抱歉，那个时候

你一定遇到很多困难，可是我却没有帮上什么忙。”卓一凡真诚地说。

“相当多的困难，很大的压力，各方面的闲话，科室里的安排，还有一些专业上的困难，当时我差一点抑郁了。就是因为，白天在医院里忙碌一整天，晚上回家一个人面对着卧室，想要找人请教，找不到人，想要找人分担，找不到人，想要找人发泄也找不到人。那时你回到家已经二点，一躺下就鼾声如雷，吵得我睡不着觉，只好到客厅沙发上去睡，晚上睡不好，白天忙工作，一个月就掉了十二斤，衣服大了两个号，可是这能怨谁呢？是我自己职务提升，前程进步，必须承担这些压力，就像你下海之后，必须承担所有压力一样，慢慢我就习惯了自己面对，不再奢求你能帮忙。”

卓一凡脸红了，两腮火辣辣的，原来自己根本没有尽到一个丈夫的职责，不但不帮忙，还逼着自己的妻子，到沙发上去睡。

“我真的无言以对。”他低声说。

林莉笑起来：“都已经过去了，那段时间，长达六个月，接下来六个月，我慢慢适应了工作，成为女强人，呼吸科全体人员服气，在九院也有了名气。或许我应该感谢你，正是因为你的忽视，才逼得我自强自立，做到了别人做不到的，直到今天，在疫情来临时，领导呼吸科，奋战在第一线，如果没有那一段沉默的时光，我也做不到这些。或许，如果你一直在背后默默的支持我，我也站不起来，上天总是公平的，它磨练我，就是要给我成长的机会。”

林莉是如此冷静，让卓一凡觉得，自己过去爱过的人有很多优点，超过常人，值得自己去爱。

“那时候你是不是特别恨我？”卓一凡问。

他明明知道答案，还是这样问，就是想知道，林莉会不会说实话。

林莉笑着说：“没错，我特别恨你，当时甚至想到，跟你离婚。既然一个男人，给不了我想要的支持和温暖，每天出差，一个月至少有二十五天在外面。那么，要这样的男人有什么用？跟单身生活有什么区别？还有，当时我那么累，很多人都看得出，有些人甚至问寒问暖，想要乘虚而入……”

卓一凡皱了皱眉，他从来没有想到会发生这种事，自己不珍惜的，其他人一定会有另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