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持续压力
顾菲发来短消息：“孙浩说，在意大利那边，找到了新的经济增长点，商机无限，二零二零年，一定能够业绩翻番。”
两次短消息，顾菲都提到了孙浩，看起来，孙浩的生意很顺利，让顾菲很感兴趣。
接着，顾菲发起视频通话请求，卓一凡打开手机，两个人面对面对话。
“意大利那边，商业环境很好，甚至超过西班牙这边，我陪着孙浩，在西班牙转了两天，走了四个大城市，拜访了十一家客户，写出了商业报告。孙浩说，意大利那边的消费能力，以及对于中国产品的接受程度，超过西班牙，所以二零二零年的重点，应该是抢占意大利市场。疫情过后，我们直接在意大利集合怎么样？这边所有的副总们都说，等到疫情过去，公司一定再接再厉，业绩翻番。”
卓一凡点头：“辛苦你们，相信一切很快就过去，武汉这边，也能重新焕发生机。”
他的话，内容跟从前一样，只是语气消沉了很多。
顾菲立刻感觉出来：“一凡，你怎么了？感觉不太对，是不是病了？”
视频中，顾菲的神色紧张起来。
卓一凡摇头，他知道对方怀疑自己病毒感染：“我没事，晚上没睡好，有点黑白颠倒。”
顾菲追问：“没有感冒发烧吧？看你脸色苍白，很不对劲？”
卓一凡摸了摸自己的脸，两天没有刮胡子，胡子长得太长了。
“我真的没事，这几天有点累了，你放心，每次出去都戴着口罩，不会感染的。”卓一凡强颜欢笑。
在顾菲面前，他不想展示出自己软弱的一面。尤其是现在，从机场返回是他的选择，绝对不能后悔。
顾菲点了点头：“疫情期间，千万注意。我看互联网上的消息，国内的感染方式检查完毕，有些无症状病毒携带者杀伤力巨大。”
“我会小心的。”卓一凡点点头。
顾菲皱起了眉头：“这次疫情，对全世界都有影响，本来以为在西班牙会高枕无忧，没想到，蝴蝶效应永远存在。”
卓一凡问：“怎么回事？”
顾菲苦笑着回答：“昨天和今天在海滩，都有外国人，用语言攻击亚洲人。其中几个，应该是韩国人遭到了外国人的围攻，我远远的听着，外国人的意思是，只要是亚洲人都是病毒携带者，叫嚣着让他们离开西班牙，不要把病毒带过来。”
卓一凡的心猛的一沉，这种肤
色歧视，很长时间以来就存在，当武汉疫情的消息，传遍了全世界，外国人谈虎色变。
“你出门的时候，一定小心，遇到外国人语言攻击，抓紧离开。”卓一凡叮嘱。
顾菲苦笑起来：“外国人这样说很没有道理，病毒是没有国界的。而且冠状肺y并非起源于武汉，这种歧视，中国人绝不答应。”
卓一凡想到网上那些各种各样的奇葩言论，有些直接贬低国人，令人愤慨。
他没有说话，现在他的心情太低沉了，任何事情都无法让他做出正确的快速反应。
“一凡，我觉得你很不对劲，情绪异常低沉？”顾菲怀疑起来。
卓一凡摇头：“我只是太累了，这几天发生了很多事，全都是令人情绪低沉的坏消息，没有一点好消息，所以才会这样。”
“一凡，你是不是又接到了金小云的电话？他现在每天都对我和几位副总进行电话轰炸，希望我们能够劝劝你，让你迷途知返，跟他合作。”
卓一凡点头：“他打过电话，我已经拒绝他了，不过他的态度很强硬，对我进行威胁。”
顾菲笑起来：“这个奸商，为了达到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他威胁是没用的，不用担心。”
现在没有比冠状肺y更令人担心的，疫情期间，天灾大于一切。
“大家都保重吧！”卓一凡说。
按照顾菲的说法，西班牙也不是世外桃源，那些外国人，从互联网上接收的负面信息，也会发作出来，对华人造成威胁。
打完了电话，卓一凡走到阳台上，舒展身体，活动锻炼。
他觉得自己浑身就像锈住了一样，所有关节隐隐作痛。
夕阳西下，黄昏又要到了。
在每一个日与夜的轮回当中，武汉都在接受煎熬，只要是在武汉城内，无论穷富，无论老少，疫情面前人人平等。这种煎熬，不知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正常人到了黄昏时候，已经感到难过，李明的家人，或许更是痛不欲生。
他没有再次打开手机去看微信群，那只会增添烦恼。
林清华走到阳台上，卓一凡向旁边让了让，两个人一起锻炼。
“这是武汉有史以来面临的最大的考验。以前我觉得，大坝决堤是最可怕的，通过这几天的深入反思，才知道，疫情对人的摧毁才是最严重的。本来以为，封城不会时间很长，疫情很快就会过去，就像流行感冒一样，不会对人类造
成重大的杀伤力，我甚至觉得，自己的腰扭伤了，比疫情更让人难受。可是现在看看新闻，看看手机，再看看周围的人的反应，就知道，武汉面临着多么严重的考验。”
林清华的声音很沉痛，他的这种认识，也代表了绝大多数武汉人，从轻视到重视，从重视到忧虑，从忧虑到压力，一步比一步更可怕。
卓一凡点头：“对，比很多人想象得更严重。”
“一凡，我要向你道歉，前几天，我认为你和林莉即将离婚，就是塌天大祸。现在看看，疫情生死考验面前，任何人的家庭小事，都不足以拿来跟疫情相比。林莉给我打过电话，说起了你们的同学李明，不幸去世的事，我对他有印象，当时到医学院去见过他，发生了这样的事，大家都很难过。不过一凡，逝者往矣，来者可追，我们怀念去世的朋友，但生活还得继续。”
现在的林清华心平气和，既没有大声呵斥，也没有讲大道理，只是些生活中的寻常话。
卓一凡再次沉重地点头：“爸，李明的事，对我们班的同学打击都很大，尤其是留在武汉的这些人，头上仿佛顶着一块磨盘，压的抬不起头来。我们谁也想不到，当时班里最活跃最健康的李明，会第一个离开我们，这就像噩梦一样，到现在我都不能相信。疫情对人的打击太大了，我们躲在家里，心情还好一点，战斗在第一线的，像林莉那样的人，才会感到难受，也感到恐慌。”
“现在我日夜后悔，当时真的不应该让林莉选择去医学院！”这一次，林清华说了实话。
像他这样的老干部老党员都这样说，寻常人家的父母更会这样想。
“林莉没事的，今天中午通电话，她还告诉我，九院的防护措施，已经到了最高级，所有人只要遵守铁的纪律，就不会发生传染事件。院里的领导，每天三四次进行纪律教育，所有人同仇敌忾，严阵以待。所以，不必担心她的安全。”
“九院的中层，都是我提拔出来的，他们的工作作风非常扎实，只要是制定的规则，每个人都能不折不扣的执行。我也相信，在这一次疫情当中，九院一定有良好的表现。”林清华信心很足，眼神坚毅，望着对面的大楼。
卓一凡很清楚，林莉一向都报喜不报忧，不然的话，也会对林清华造成打击。
夕阳落下，九院大楼里的灯
光全都亮起来。
卓一凡看着每一扇窗户，那里的医护人员，忙忙碌碌，经常能看到奔跑的身影，疫情爆发以来，似乎所有的医护人员都在奔跑，医院里所有的节奏骤然加快。
“一凡，不要消沉，我知道前几天，你对双方父母有很多不满。但是，你要记住，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就要经得起所有打击，勇敢的站起来，承担一切，解决一切麻烦。”
林清华的鼓励，简单而直接，不管卓一凡接受不接受，直来直去的说出来。
卓一凡点点头：“我只是太累了，很快就会好，你也知道发生了李明那件事，大家都被事实打蒙了，恐怕得有一个消化的时间。”
林清华看着卓一凡：“一凡，我相信你，是个干大事的人，一定能够承担压力，再次崛起。”
卓一凡笑了笑：“爸，您是一个天生的好干部，能够鼓舞别人。今天医生到家里来检查身体，知道您身体没事，我就放心了。”
林清华满意的点头：“一凡，真的谢谢你，这几天来，你不但照顾我，而且鼓励你妈，让这个家一直充满着信心，其他人根本做不到。爱之深，责之切，有时候批评你，也是希望你做得更好，即便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还应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看起来，这一次韩宁是做了件好事，请他的亲戚来看李庆华，给林清华鼓足了勇气，让一家人看到了希望。
晚饭的时候，电视新闻里播报了各地抗疫的事情。
现在全国一盘棋，即便远离武汉的地方，也开始加强检测，尤其是对于武汉返回的人员，重点关注，以防他们携带病毒，造成传播。
医疗专家连续召开讲座，号召市民加强自身防护，尽量呆在家里，不要出门，避免感染。
针对冠状肺y，有效隔离就是最好的预防。
总有一些不服从管理的人，以各种奇葩的理由，出现在公众面前，新闻中，也做过报道，并且进行了批判。非常时期，不管自身有什么特殊理由，都得服从管理。
“只有铁的纪律，才能打胜仗，如果不服从管理，战争时期，就等于是逃兵，可以当场军法处置。”林清华愤愤不平地说。
老干部对于纪律非常敏感，因为他们担任管理者的时候，必须整个部门一盘棋，所有人听从指挥，才有战斗力，不然散兵游勇一样，只会失败。
很多人没有意识到，这次疫情的危
害性。并且，像从前一样，以为他只不过是流行感冒，吃吃药打打针就能过去，根本不用大惊小怪，更不会威胁到人身安全。
如今，随着网上消息进一步披露，电视新闻中也在反复强调疫情的严重性。像林清华这样的老干部，已经及时抛开了轻敌的思想，认真对待，再也不敢麻痹大意。
只有每个人都提高自己的觉悟，才能取得抗疫的胜利，而不是功亏一篑。
“一凡，我们还是要继续加强宣传，让小区里的老干部都知道疫情的严重性，然后沉下心来，团结一心，为武汉抗疫做贡献。我也会在自己的朋友圈子里，告诉他们疫情到底有多严重，千万不要掉以轻心。”
林清华的话让卓一凡恢复了一点信心。抗疫到了这个时候，如果谁再漠不关心，认为疫情没有那么严重，或者认为抗疫跟自己无关，就真的是太愚蠢了。
“爸，您能有这样的认识，真的是老干部中的典范，真希望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我们的小区就安全了。”
武汉是由一个一个小区构成的，犹如人体细胞，假如所有的小区都安全，武汉疫情自然得到遏制。怕就怕百密一疏，有些人就是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让集会偏偏集会，不让见面偏偏见面，跟国家大事反着来。
“一凡，我们一起加油，为这场战争出力。从现在开始我会放下你和林莉的事，全心全意关注国家形势。”
卓一凡松了口气，双方父母如果放弃，对他和林莉的高压监管，那他就能够变得自由一些，不再每天穷于应付，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塞起来。
“爸，谢谢您的理解，我们都已经是成年人了，一定会处理好自己的事。”
“你爸那边，我也会告诉他们，现在武汉的情况，让他把眼光放长远一点——”
说曹操曹操到，两人正在聊着，卓一凡的电话就响起来，是卓远山打来的。
他把电话屏幕给林清华看，林清华把电话拿过去，替卓一凡接电话。
电话里，卓远山一上来就大发雷霆：“现在你翅膀硬了，竟然敢不接老子电话？信不信我现在就坐火车去武汉，把你揪出来暴揍一顿？”
林清华等着对方话音落下，笑着说：“老卓，是我。”
卓远山愣住：“我打的是一凡的电话，怎么你接起来了？打错了吗？”
林清华微笑：“没错没错，我跟一凡正在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