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同床
谢煜从老夫人院中出来，随从青离等在门口，见他出来，忙上前小声道，“主子，三公子回别院了。”
谢煜默了默，道，“让青舟去别院护着。”
“主子，您身边……”青离忧心，主子身边如今只有他和青舟两人，若青舟再离开，他担心主子安危。
“无碍。”谢煜眸光轻扫四周问起另一事，“她的事查得如何。”
他刚有所隐瞒，给三哥报信的是连漪的笔迹，但有许多事未查明，且他与连漪的婚事真相暂不便让祖母和母亲知晓……
“主子出征后，她甩开暗卫出过两次府，您出事的消息传来，她便将自己关在屋里不曾出门，直到发丧那日撞棺。
伤好后提拔阿喜伺候，带着阿喜逛过一回街，两日前又去了周刊小报。”
说到这里，青离嘴角抽了抽，“其余时间在府中不是吃就是睡，要么就是看看小报话本子，倒是阿喜时常上街买吃食和小报。”
见谢煜不语，青离挠头，“主子，会不会是她故意做出那番样子……”
“继续查。”对面有下人走来，谢煜打断他的话。
谢煜归来原是要一家人吃顿团圆饭的，可老夫人今日遭受打击不小，谢煜一走她精神就萎靡了。
吩咐赵妈妈
送了许多补品来清雅院，让连漪好生照顾谢煜，等他歇上两日，再补团圆饭。
不用和大家一起吃饭，连漪乐得自在。
她不觉得自己比下人更擅长照顾人，转手将赵妈妈带来的补品交给清雅院中的一个管事妈妈，让她看着给谢煜补补。
这边发生的事情，不消片刻就有人报给了谢煜。
今日的团圆宴吃不成谢煜早就想到了，听到连漪对自己的敷衍，他眸中再度浮起一抹疑惑。
晚饭摆在清雅院，连漪和谢煜两个人。
好在连漪听说两人从前吃饭时，都是静默不语的，这顿饭连漪吃得还算消化。
可到了晚上，她就有些发愁了。
夫妻是要同床共枕的，小别胜新婚，听说男人开了荤就食髓知味。
要继续做谢煜的妻子，有些事情就避免不了，只是她终究没经历过，沐浴时就开始紧张地咽口水了。
磨磨蹭蹭泡到皮肤涨红，才从浴桶出来，趁着谢煜还在书房，往被子里一钻就装睡。
被褥上那股太阳暴晒下特有的香味，让连漪心里的紧张缓和不少，她向来又是乐观的性子，在蓬松温暖的被窝里，装睡很快变成了真睡。
谢煜回到卧房时，见到的便是连漪睡的小脸红扑扑的样子，还有她清晰
的磨牙声。
按连漪的功力，从他进入这个房间，她便能察觉到，可床上的人呼吸不曾乱过。
谢煜半眯着眸子盯着床上熟悉又陌生的人。
连漪从谢煜走进房间的那一刻是有所察觉的，只是她没感知到危险且猜到是谢煜便继续入了梦。
从前她体弱，嗜睡，二十多年的习惯养下来，现在换了具健康的身体依旧像是长在瞌睡窝里一样。
谢煜连日赶路也十分疲惫，刚回来就睡书房会叫祖母和母亲疑心。
稍作思忖，他宽衣在连漪旁边躺下，刚躺上去谢煜的眉心就狠狠跳了下。
他睡了二十多年的硬板床，如今被铺上了厚厚的棉絮，人躺上去如同躺在绵软的云朵上般。
他不习惯这样的舒适，起身掀开身下的床单一角，眉头拢成川字，床上足足垫了十床被子。
先前没有察觉床铺的异样，是因他的床板被下降了许多，铺了十床棉被的高度和之前床的高度是一样的。
旁边的女人窝在凹进去的小坑里，如同一只酣睡的小猫，扬着嘴角磨着牙。
见她睡得香甜，谢煜鬼使神差地打消了换床的念头重新躺回床上。
侧头盯着连漪额上的那道疤，祖母和青离都告诉他，连漪撞棺时没给自己留活路，
伤口不小，如今恢复得不错，但红色伤疤不是假的。
连漪梦见自己身处深山老林，被一条大尾巴狼盯着，她吓得一激灵睁开了眼便对着一双探究的漆黑的眸子。
“你……”她想说，你盯着我干嘛，吓我一跳。
反应过来现在处境，话锋一转，“你回来了。”
谢煜看她脸上的神情从不悦瞬间转换成温和，扬了扬眉未说话。
被谢煜盯得有些不自然，连漪想躲开他的视线，想起他们是夫妻，她又抬眸迎上。
他长相是真好看，高挺鼻梁，鸦羽似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漆黑幽深，盯着你看时似是要将人吸纳进去，可以撩情惑心。
连漪被这样的眸光蛊惑，手指抚上了谢煜拢起的眉心，这样好看的脸实在不应该染上清愁。
谢煜懵怔了一瞬，旋即朝连漪俯身过来。
连漪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时她的这个举动，像是一种暗示一种邀请。
谢煜朝她压过来时，她内心慌乱，脸上还得做出娇羞的神情，闭着眼睛暗骂自己脑子犯抽。
想象的亲吻没有发生，反倒是衣领被男人拉开，谢煜盯着她的心口位置若有所思。
那里原本有个伤疤，像是箭伤留下的。
谢煜这是对她起了疑心，来查看伤口？连漪
感觉后背泛冷，自己这么快就露馅了？
她细声问，“是不是很丑？”
谢煜用手触摸伤疤处，语气不明，“不丑。”
伤疤不丑，只是，“何时弄了这条鱼？”
他问的是疤痕上面一条胖乎乎的金色锦鲤，那锦鲤人脸鱼身，可那人脸又不是完全像人脸，更像是拟照人脸喜剧化般的乐呵呵的娃娃脸。
连漪当初为救他被一箭贯穿，险些丧命。
大夫遗憾地说伤口痊愈也会留疤，连漪不以为意，大夫给的祛疤膏也都拒绝了。
胖锦鲤纹路清晰刻在皮肉上遮住了伤疤，可皮肉凹凸不平的触感告诉他那里确实有伤疤。
锦鲤图案完整，是在伤疤之后才有的，否则，那贯穿的一箭就会破坏了图案。
连漪强装镇定解释，“疤痕有些丑，我便设法遮住一二。”
“嗯。”谢煜似是听进了她的解释，问道，“怎么想到画这样的一条鱼？”顿了顿，他又似感叹一般，“很可爱。”
连漪看他说这话时，眼底多了一抹亮色，嘴角还扬了扬，并不像是敷衍，回道，“我娘教我画的。”
谢母说过原主是孤女，自己这个说法谢煜就是怀疑也没法去找原主的娘求证。
这锦鲤是连漪的随身空间，是不能对外人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