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鱼戏莲叶西
更新时间:2013-11-29
赵八太爷这次不是在花园而是在会客堂,正儿八经的会客之所。
“我倒要看看你这老小子究竟是个什么神仙。”萧无人未到声先到。随后,一袭白衣似仙的即墨白缓步走了进来,他的脸色比之昨日要憔悴不少,但依然掩不了那一身的光华璀璨。
看到即墨白的瞬间,赵八太爷的瞳仁瞬间瑟缩了一下,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虽然他知道即墨白肯定回来,但他却不希望他来,因为,即墨白来了,就代表李延年已经…死了啊。他虽然不希望,却不得不承认,即墨白确实来了。
即墨白拱了拱手,淡淡道:“本侯再次叨扰,还望太爷不要见怪才好。”
赵八太爷起身,明知故问道:“不知侯爷此次前来有何贵干?”
“即墨刚从太傅府过来,李太傅昨晚已遇刺身亡,即墨认为李太傅和太爷这么深的交情,这个消息即墨是特地来告诉太爷的。”即墨白微微偏头,定定的看着赵八太爷,唇角缓缓扬起,冰冷的声线中略带嘲讽却有暗藏着一丝隐隐的兴奋。他对赵八太爷会有什么反应似乎很感兴趣。
这流言在晚上的传播速度确实比白天要慢很多,赵八太爷虽然早已猜到,但是听到即墨白亲口说出来还是有一瞬的不敢置信。
萧无在心里暗笑了一下,“少爷还真是黑心呢。”
赵八太爷的神色黯了下来,整个人就像失去了生气一般,他握紧双拳,咽喉处的肌肉不断抖动着,眼眶发红,似要落下泪来。
一个男人若想流泪,说明他一定遇到了比流血还要痛的事。一个人若是有朋友,他是宁愿死也不愿让自己的朋友受伤害的。他突然可悲的发现,他为了财富与名利牺牲了他唯一的朋友。他这一生似乎没有一个真正的朋友,,因为,他不配做李延年的朋友,他根本不是个人。开弓已是没有回头箭,他既已牺牲了李延年,就再也没有退路可走了,其他书友正在看:。
赵八太爷看着窗台上花瓶里依旧萧条的杏枝,眼眸沉转为灰色,喃喃道:“杏花果然没开,太傅府的杏花再也不会开了,再也不会开了…吗。”不知是不是即墨白的错觉,恍然间,他似乎看到了赵八太爷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
原来,是人就会有悲伤,即使这人是威震江湖的赵八太爷。
是否所有的耗子死了猫都要哭上一哭,以彰其情非得已。只是这份不得已到底有几分是真就不得而知了。赵八太爷似乎比先前老了十岁,即墨白眸光明灭了一下,他似乎也不忍心再去为难这个老人。
所有人都有权利悲伤,赵八太爷也不例外,可是,即墨白已没有时间再让他继续悲伤下去,莫要忘了,眼前的这个老人是三十年前名震江湖的赵天鹰,即使他现在是个老人,他也不是个普通的老人。
“咦,怎么不会开了,那不就开了吗?”萧无忽然惊叫出声,指了指花瓶里的杏枝。不知何时,上面已结了一粒黄豆大小的花苞,虽然只是处在结骨朵的阶段,却已然能看到淡淡的粉红透了出来。
被他这么一打岔,即墨白不觉恼怒的蹙了蹙,沉声道:“萧无,给本侯闭嘴,滚出去。”
萧无一脸委屈的看着他,虽然他不知道少爷在生什么气,但是他知道即墨白就是生气了,他虽然不情愿,还是悻悻的走到了屋外。
偌大的庭院里,虽然只种了几枝疏疏落落的桃花,却开得出奇的好,红花灼灼,灿若云霞,晓风拂过,飘雪如画。朵朵红云如轻舟荡过十里烟波,飘飘荡荡的坠下,在淡金色的阳光下,光华明明灭灭,如回忆般不断延伸。
萧无嘴角勾了勾,扬起一抹风轻云淡的笑容,他忽然忆起在他入得王府的第二个年头,也曾经被即墨白罚过站,他这个人,似乎很喜欢让人罚站呢。
他清晰的记得那是一个荷花盛开的日子,侯府的镜清湖十里烟波如翠,如烟湖面上灼灼荷花十里。田田的荷叶一叶叶柔软的矗立,伞叶碧绿,像极了质地上层的翡翠,片片翡翠之间,摇曳生姿的荷花艳如烈火,倒映在湖面顿生波光潋滟。
即墨白轻躺于一叶扁舟之上,以折扇覆面,悠悠而憩,白衣锦缎,层层散开,铺就了一叶轻舟如雪。悠然飘荡于红香绿玉之间,更衬得那人翩翩浊世,风姿如雪,也只有东山皓月堪比一二。
萧无一时玩心大起,施展轻功轻轻飘落于船头,正逢轻舟荡入荷丛深处,伞盖似的荷叶将阳光折射开去,四周幽幽暗暗。萧无轻手拿开盖于即墨白脸上的折扇,却见那人面容如玉,透明如雪,不觉心神微微一晃,寻来眉黛朱砂,在睡梦中的人的朱唇与娥眉上画上了神来一笔,然后自觉满意的笑了。
即墨白悠悠转醒,临水照影,凤眸染上幽幽的森寒,悠悠抬脚,将小舟上笑得正得意的人踹下了这千尺碧潭。只听‘噗通’一声,水花四溅,惊的正在另一只船上隔水摘莲的小清、小柔一个趔趄,纷纷掉落水中。即墨白眸光温凉,看也不看落水之人,自顾自的摇舟上岸。云纹水袖一起一扬,羞得落红如雪。
萧无艰难的爬上岸头,身上寒凉的湖水尚自滴滴流淌,浸湿了即墨白百花攒珠的锦缎软鞋,他的眸光依然没有温度,薄唇开合了一下,“本侯见你衣衫尽湿,这日头还算毒辣,你就站上四个时辰吧。”说完转身,留给萧无一个优雅的背影。萧无眼角抽搐了一下,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还真是黑心。
他现在回想起四个时辰后被晒得如一只脱了水的鱼儿的自己,还是不觉一阵后怕。他现在还清晰的记得他快被晒成人干来到那人面前时,那人正在悠悠的品茶,见他进来,只是淡淡的抬了抬眼皮,道:“哟,这么快就晒干了。”然后将青瓷茶杯随手递了过来,风轻云淡道:“正好,再去泡一杯茶来,本侯想喝玉泉山的雪水泡的茶了。”
萧无想想还是认为那人很是会支使人的,也很是记仇的。只是这样想着,他的嘴角却往上扬了扬。